挂上电话之后,男人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力度之大,足以从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就能够看出来。
男人缓缓抬起头,面色诡异的看着窗外的某个方向。
“现在……还不是时候。”
沙哑的声音,吐出来的话,如同蛇蝎般,令人避退三舍。
再看男人的模样,若是有人亲眼目睹,定惊恐万分。
那哪里是正常人有的表现!!
那根本就是……病态的——狰狞。
魔鬼!!是魔鬼啊!!
——
尽管七夫人的事情在游戏里说开了,但是伍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几个老玩家这样失控的样子。
罂粟花因为听到阿醉去世的消息而大受打击,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下线了。
其他几人也明显没有了继续玩游戏做任务的心思,也纷纷告了辞。
伍妹此时的心情也不好受,便一个人在游戏里寻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一个字站在那里,静静地发着呆。
曾经沐七砂在游戏里的一切,她多希望自己能在当时就亲身参与,只可惜那时候的她……
硬生生的错过了呢。
其实当初沐七砂在离开军营后的第三年,曾经回来过一次,伍妹当时还见过沐七砂。
只是那时候她为了禾已醉连长,愣是把所有事情都压在自己的身上,从意外之后,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将自己变强,然后……接受禾已醉的位置。
当听说沐七砂回来之后,她急的悲喜交替,第一次因为错过,她悔恨自己的懦弱,第二次,她却是只记得抱着沐七砂大哭一场。
当年——
“沐、沐中队!”
“啊……你是……连长?”
“报告沐中队,我是女子特战连,第九任连长,伍妹!”
“同时也是……四年前,由沐中队……以及女子特战连第八任连长,禾已醉在某次任务中,用生命救下的女兵……伍妹。”
“原来……是你啊……”
“沐中队……”
那时候的伍妹泪眼婆娑中,固执地看着沐七砂,脸上除了惊喜,更多的,就是痛苦。
是的,是痛苦。
没有人可以明白,她在被救下之后的这一千多个日夜里,受尽了多少精神上的压力与折磨。
“哭什么啊!都是连长的人了,丢人不丢人?”
“不不是沐中队!我……”
“行了,没有责骂你的意思。”
那麽温柔的笑着看她说话、一如当年那麽随和而自信的人啊!
因为这样没用的自己,不得不脱下军装,离开她最热爱的军营……
“沐中队,真好……我以为……我以为,会再也见不得您了……您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机关等着,可是总是等不到您。您第二次回来的时候,等我收到消息时,您已经走了……第三次……第三次……第三次……我终于等到您了!谢天谢地……”
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
“你等我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等什么……我只知道……沐中队,是您和禾连长用生命救了我……我的生命是您给的……可是您走了,我找不到您!除了等您,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除了一直守着何连长留下的女子特战连,我不知道我还能用什么方式,去报答您们的恩情……”
“这有什么好等的呢……我和阿醉救了你,你的命就还是你的,我们只是偶尔路过你的生命,拉了你一把而已。”
她哭得如同小孩子一样,让沐七砂好一阵措手不及。
“沐中队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启蒙老师,对我而言,您是我这一路走来的目标,是我可望而不可及地人……我……怎么能……放弃……”
令人最害怕的,大概就是人生失去了目标,整日碌碌无能的日子。沐七砂是伍妹一生崇拜追逐的人,被自己一直崇拜追逐的人拯救了生命,这种恩情,让她如何能忘记。
曾经伍妹也不能理解自己的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当时那人回答反问她说:
“伍妹,你如今已经是女子特战连连长,我问你,如果你手下的战士受到生命危险,你会拼尽全力去拯救,还是置之不理?”
“当然是豁出去命也要救战士们……”
然后伍妹永远都记住了,在连门口,在阳光下,沐七砂摊开手,笑得满脸灿烂的对她说道:
“你看,你也会这麽做,而我,也刚好也会这麽做,道理就是这麽简单而已。我们是军人,我们救人不是为了他们的报恩,救人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的使命,是我们应该继承与发扬的传统美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的答案,是打从她心底,真真实实的,本能反应。
可是伍妹却做不到真真正正去理解!
想到这里的伍妹,忍不住摘下眼镜,趴在桌子上痛哭了出来。
可是沐中队,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也这麽做,那麽,就会出现下一个我了……
你知不知道,被救下的人的痛苦?
那种忽然被救下,而因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的感受。
沐中队你到底知不知道,因为你和禾已醉连长的责任和使命,从此让我独活在这个世上,每每承受着这股愧疚之苦?
如果可以,我甚至……宁愿你们不救!
我宁愿,死的人……
是我啊!
“我宁愿……是我!”
她哭喊着,悲恸之际,甚至都忘了呼吸,泪会不停滑落,滴滴打在手臂上,透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