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这才乖乖地躺上床,趴着身子。
锦瑜替她敷药,按摩的手法颇为熟稔,倒像是学过医的。
流苏虽然性子怯弱,却心细如尘,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小姐,您什么时候会医了?”
锦瑜眼皮跳了一下,漫不经心道:“还不是多亏了你找出来的那本古医书。”
她早就想好了,她迟早瞒不住她会医术这件事,正好用这个理由来搪塞。
“小姐看得懂啊!”
“没什么难的。好了,别多说话,乖乖躺着休息一下。”
流苏阖上眼,想要眯一会儿,可是被草药的冰凉刺激着,她压根没有睡意,“小姐,王爷那么对您,您会恨他吗?”
不管盛世欢多无情,锦妤始终是他的王妃,夫妻本是同林鸟,她还是不希望小姐怨怼他,否则,只会对小姐不利。
流苏阖了一下眼,遮住眼中的波涛汹涌,“我能理解他,谁叫我是他的杀族仇人,他不想方设法折腾我才怪了。”
“那小姐还有可能喜欢上王爷吗?”
锦瑜的眸子骤然划过狠厉,“下辈子吧!”
倘若下辈子他们的关系不会这般僵持,无法改变,今生是绝对不可能了。
流苏想说点什么,可是盛世欢所做的一切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再说他们的身份……
其实锦瑜还想说,就算他们不是仇人,就是盛世欢这个身份,拥有这么多妃嫔妾侍,她也无法接受他,她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一夫一妻制,就算来了这个三妻四妾的朝代,她也绝对不会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
她倒是庆幸盛世欢厌恶她,那说明她的人身会安全,他绝对不会碰她,更不会要求她侍寝。
……
深夜,书房依旧亮着灯,枝垂影斜,满天繁星如璀亮的泌钻,依旧可以听见鸟啼虫聒。
盛世欢端坐在书桌上认真写着什么,灯光映得他深邃郁秀的轮廓更加分明,他的影子斜斜拉在雪白的墙上,在黑夜里,更多了一分冷峻萧漠。
“主子。”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幽灵般飘了进来。
“什么事?”他的声音一贯冷若冰霜,并未停下手中的笔。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黑影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禀报。
“王妃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盛世欢手中的笔微顿,却并未转过身,“继续说。”
“这新王妃竟然懂医,今日王妃受罚,没有伤药,竟然让丫鬟去采后院的草药。尔后属下悄悄去检查过了,的确治伤治病的草药,更甚者……”
“什么?”盛世欢低沉的嗓音陡然寒戾一分,黑影可以听出其中的紧绷和压抑。
“有些草药属下甚至从来没见过,颜色鲜艳,看着倒像毒草。”
他一说完,就算是盛世欢背对着他,他都能觉得那股强大的压迫感,空气都变得凉飕飕的,可怕的杀气弥漫。
他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敢带回来。”
不曾想,盛世欢猛地将狼毫掷进笔筒,“她想害谁?”
声音冰冷地简直让人血液都凝固起来。
“属下不知。”
盛世欢捏紧的手背青筋奋起,这期间,黑影大气也不敢出。
他没想到王爷竟然发这么大的火,越是压抑,越是可怕,多久没见过泰山崩于前了,从先皇后一族被抄,还是他被贬谪之后,他记不清了,反正王爷不是一张死鱼脸就是棺材脸。
这个新王妃似乎总能让王爷怒不可遏。
“算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好好监视,看她到底有何居心?”盛世欢一挥手,黑影只看到衣袖翻飞如画。
“是,王爷。”黑影正要隐去,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道:“王爷,王妃说了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想去领罚?”盛世欢冷冷扫向他。
黑影眸中簌过惊恐,立刻说道:“王妃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王爷,等下辈子吧!”
“唔……”一声闷哼,黑影只觉得肋骨疼痛,险些岔过气。
“你多嘴了。”盛世欢寒声道:“离渊在等着你。”
黑影面色发白,当下抱拳道:“属下自去领罚。”
黑影隐去,冷凌凌的风拂过纱窗,晃过灯火,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可是屋里的空气却急转而下,像个大冰窖,幽冷的声音夹杂深怒将烛火迸熄,“锦妤,孤登位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锦妤在屋里睡得好好的,莫名打了个冷颤,轻微的动作却将流苏惊醒,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小姐,您是不是冷?要不要奴婢去升个火盆子?”
“不用了,睡吧。”锦妤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力气道。
声音消却,黑夜重新冷寂。
锦妤惊醒,加上身体上的疼痛,突然就睡不着了,她睁着眼,只觉得前路茫茫,或许她该想想逃跑的事了,只是王府守卫森严,她虽然看不到,却知道有眼线在盯着她,逃跑更加艰难了。
可是脑海中浮现那张透着冷气的面具,在想到面具下冷酷的脸,她就觉得可怕。
……
锦瑜养伤这几日,院落出奇地安静,没有人来打扰,不过她知道越夫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也不意在和王府的这些女人争风吃醋,盛世欢不属于她,在她眼里更是个渣男,完全不必要。
这种冷清日子没什么不好,只是锦瑜发现大厨房自从她被罚之后就开始克扣她的伙食了,每日送来的不是残羹冷炙就是咸菜馊馒头。
她们在养伤,更应该滋补,“那渣男莫不是想饿死我们不成?”在忍了几日,看着流苏面黄肌瘦,那趾高气昂的婆子端来烂菜糙饭时,锦瑜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这样劣质的食物吃得她直拉稀,莫说今世是真正的名门闺秀,千金小姐,就是前世,她也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可是那婆子一脸高傲样,一点也不畏惧锦瑜,盛世欢惩罚锦妤在王府是人尽皆知,谁都知道新王妃一进门就遭嫌弃,完全没有地位,连个有体面的丫鬟都不如,谁还会谨遵尊卑之礼。
这些下人在后宅沉浮多年,惯做的就是踩低爬高,落井下石。
婆子将手中的托盘往桌子上一挫,本就缺了角,摇摇晃晃的桌子差点坍塌,婆子叉着腰,颐指气使道:“上面吩咐下来,给你们吃的就只有这个,你们若想饿死,爱吃不吃!”
流苏气得差点从榻上掀了起来,“你什么态度,我家小姐好歹是王妃,岂容你们这些狗奴才作贱?”
婆子冷嗤一声,鼻孔抬得更高,“落魄的凤凰不如鸡,难道你们没听过?就算你之前是名门千金,嫁进王府还不什么都是王爷说了算。”
“你放肆。”流苏就要起来,锦瑜按住她,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你说这是王爷吩咐下来让我们吃猪狗都不吃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