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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最笨拙无力的方法
    利刃刺入布料的声音尖锐得让人心脏抽搐,锦瑜甚至不敢去看他,即便他残暴嗜血,只要和温楚泠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就无法狠心伤害他。

    那一针,仿佛扎在她的心上,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

    男人温热的唇离了她的脖颈,眼底涤荡着更暗更炙的火光。

    锦瑜害怕地闭上眼,相似面容的男人,她无法下手,只是一寸,她就停手了。

    男人扬起头,郁秀绝美的脸越发狰狞可怖,青色的血管跳跃着,似怒似疑。

    他这一生,恐怕还没有女人敢对他下手。

    他的面容俊美犹如天人,一眼便是沉沦,如蚕茧捆缚自己,炼成万年的殇。

    锦瑜默默阖上眼,本以为这一针压根刺伤不了他,等待着她的只有死亡。

    虽是绝望,却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

    男人眸光暴戾,似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她的不忍。

    大掌一挥,毫不留情打掉她手中的簪子。

    当那冰凉的大掌如没有温度的毒蛇般蹿上她的脖颈,锦瑜的心狠狠颤动,她也怕死亡逼近的感觉。

    “也好,就当还前生欠你的情吧!”

    她以为自己的脖子会被“咔嚓”一声拧断,可是没有,男人坚实的身体轰然倒在她的身上,如巨山般将她压倒。

    锦瑜慌乱地睁开眼,男人面容如雪,昏迷的模样如婴孩般纯真,和之前暴戾残酷得要杀死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锦瑜竟生出一声冷汗,重生的她倒是更疯狂,肆无忌惮。

    她本不该进来,应该离得远远的。

    可是要杀了她的男人偏偏要和她深爱之人一模一样,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狠心不去管他。

    她伸出手去抚他的面容,他如刷子般纤长浓密的睫毛。

    鬼使神差般,她哆嗦的唇竟然印在了他的眼睫上。

    随后,她触电般弹开,艰难别过脸,“不,我不能,这样太自私了。”她怎么可以将一个相似的男人当成替身,是太想念他了吗?

    犹豫痛苦的眉眼逐渐如坚冰般冷漠起来,她将昏迷的男人扶起,朝一旁搁了床榻的内室走去。

    内室虽然简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椅凳床,连着的小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将他扶上榻,看着男人脸色惨白,冷汗直冒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的心又揪痛起来,无法放任他不管,锦瑜略一思索,迅速找了一件干爽的衣服,此刻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

    锦瑜前世学医,对这方面也更看的开。

    她利索地扯开他的襟带,将他湿漉漉的衣服褪下,换上单衣。

    可是她的手一触到他的手臂,热得简直能烫死人,她一探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竟然发烧了。

    难怪他会不杀她,而猝然昏迷。

    锦瑜有些哭笑不得,竟是他发病救了她一命,可是他发烧,意味着她不得不留下来照顾他。

    这里没有退烧药,只能物理降温了。

    锦瑜想起外面的热潭,倒好,不用她烧水了。

    她随意拿起一块毛巾和木盆,朝外走去。

    乘了水回来,她顾不得自己满身脏污,疼痛的伤口,还有全身湿透的冰冷,拧干毛巾就给他擦拭起来。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似乎结了痂,锦瑜有些认为男人是嗜血狂魔,所以她还是尽量将身子远离他,以免血腥气刺激得他兽性大发,又醒了过来,她不认为她还有那样好的命逃过他的魔掌。

    她擦拭过他的脸,正要清洗他手腕处被锁链磨出的伤口,原本如死尸般昏迷不醒的男人的手掌却突然收紧,紧紧攥住她的手不肯放。

    锦瑜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醒过来了。

    当男人胡言乱语,口中不断呓语着“心儿,不要离开我,心儿……”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烧糊涂了,在说胡话。

    可是心听到那个陌生的女人名字,竟微微刺痛起来。

    这个和温楚泠有着同一张脸的男人心里住着谁?

    “心儿,不要走。”男人断断续续喊着,锦瑜却能从他抽搐的身体还有语气中感知到他压抑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蚀骨撕心,并不是来自他的高烧。

    “到底是什么病?”锦瑜想到了他惊骇的模样,恨不得要吸干她的血的痴狂,立刻就抚上他的脉搏。

    脉象极乱,仿若千军万马在奔腾,压根抓不住主心。

    这不是一个平常人该有的脉象,可惜这种阴毒的上古奇毒,她一个现代人,实在不懂如何解。

    男人不仅开始胡言乱语,连身体都颤动不止,他的手突然松开她的手,在空中疾抓着。

    锦瑜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或许他并不是想要什么,他只是想缓解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痛得蜷缩,甚至打滚,鼻翼哼出嘶鸣,声嘶力竭,绝望得令人想哭。

    锦瑜看着他痛苦,心也开始绞痛,即便他不是他,可是拥有同一张面容的陌生人,她也舍不得看他如此痛苦。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接连滚下,她不顾一切,偏执地抱住他乱抓的手,全身都扑在他的身上,想要缓解他的痛苦,嘴里嘶喊道:“我要怎样才能缓解你的痛苦,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心儿,我好痛,好痛。”即便他心里住着其他女人,喊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即便她被当成替身,她还是温柔地问,“哪里痛,告诉我哪里痛。”

    “哪里都痛,好痛。”他嘶哑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声音让她的心仿佛被利刃凌迟着,一刀又一刀,流血不止。

    “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锦瑜挫败不已,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用最笨拙无力的方法,给他呵气,她的唇吞吐出如兰般清幽的气息,轻轻吹拂着他手腕上的伤痕。

    仿佛灵丹妙药般抚平了一切痛楚,男人郁秀的眉不再皱得高高的,他抽搐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他断断续续的低呓声依旧带着痛苦,却并没有最初那么强烈了。

    男人做了一个梦,梦中光芒如缕如丝,白光一片闪烁的世界,什么都璀璨耀眼起来,梨树下,光芒穿梭叶缝泄露在光洁的理石上,一身白衣,圣洁如天使般的女人嘴角浅浅梨涡,如皎泉映月,她如云鬓般的发上一朵凤凰簪展翅飞翔。

    “欢儿以后想要娶什么样的王妃?”女子温柔的声音幽远妙绝,仿若来自天际。

    “欢儿不要娶别人,欢儿长大了娶母妃。”稚嫩的童音那么清脆,什么风浪也不曾经历过的。

    “那怎么可以,母妃已经有父皇了。”

    “那欢儿娶和母妃一样的女子。”

    “好,母妃一定会帮欢儿娶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交织笑声回荡着,延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