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借题发挥了,你不就是想要惩罚我吗?冲着我来就好了啊,何必为难我的丫头?”锦瑜忿然地从地上爬起来。
“谁要为难你,好好关你的禁闭,别给本王玩一些不知廉耻的把戏,丢人现眼。”
盛世欢恼怒难当,一拂袖,愤然离去。
锦瑜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呆,他竟然不是要借题发挥?
可是他介意什么啊?之前流苏不也是以“小姐”称呼她,也没见他发火啊!
扶疏绿柳间,衣玦连决,离渊跟在盛世欢背后,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主子不是个轻易狂躁之人,更不会为愚蠢的人动怒,可今日,锦妤轻易就惹得他大动肝火。
“主子,属下不解,您何必对那女人施于援手,她若是自作自受,摔死了不是更好?”
他们既然不能杀她,她自己活该总不能将过失强加于他们身上。
盛世欢身形微顿,才缓缓道:“你不懂,那女人还不能死。”
“为何不能死?”离渊脱口而出,发觉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以下犯上才后退两步,低垂下头。
盛世欢却并未恼,这只是推辞,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何要飞身救她?
倘若她是细作,他岂不是就泄露了会武功的事实,可当时他竟什么也没想,所作所为不由自主。
“你没听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倘若锦妤死在王府,他们自然可以编出理由铲除我们。”
“是属下冒昧了。”
盛世欢语气森冷,“让人盯紧她,不仅要留意她的举动,更要确保她万无一失,寻死也不行。”
“属下明白。”
……
一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盛世欢这两日隐感身体不适,血管胀痛,仿佛有一股热血在往上蹿涌。
月圆将至,寒毒发作的日子渐渐逼近。
“王爷,后日又是月末了,属下先行去地宫布置一切。”
盛世欢眉眼深沉,指尖擎着一枚棋子,似在想着什么,离渊便识趣地静默在一旁。
盛世欢下了一子,“这次要严防死守,倘若再有人闯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离渊手风狠厉,做了一个扼杀的动作,“杀无赦。”
盛世欢眸光微动,“错,生擒下她,本王要亲自处置。”
“是。”离渊略略抱拳,虽然他也不明白盛世欢为何对一个来路不明的闯入者耿耿于怀,可他也不敢干预主子的事。
盛世欢又下了一黑子,一列白子尽收,五指微微收拢,内力一碾,白子尽成粉末,灰飞烟散。
……
后半夜,宣清居还亮着灯,光亮从纱窗析出,一道一道,婆娑迷离。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划破周遭的静谧。
“进来。”疏离而喑沉的声音透门而出。
黑影迅速进了去,锁上门,“王爷,大事不好。”
“嗯?”薄冷的目光如簇剪般射来,一眼只怕让人口耳闭塞。
“地宫被闯,一片狼藉。”
盛世欢慢慢将笔搁下,眸光映不出深浅,似笑非笑,“本王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聪明绝顶?”
离渊恭立着,有些答不上来,喏嚅道:“或许她对王爷行踪了如指掌也说不定。”
盛世欢返过身,深深地看着他,唇上弧光冷薄,“你是说本王身边有奸细?”
“这……”
“有没有,你难道不知道?”盛世欢唇上的弧光更盛,却叫人越发心惊。
离渊没有千里眼,顺风耳,自然不可能事事洞悉,了然于胸,他当然不敢妄下论断。
他有些发颤说,“王爷可要去看看?”
“不去了,”他似嗔似恼,“看了也是生气。”
离渊顿时有些想笑,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孩子气。
“本王要休息了,你下去吧。”敷衍至极的话就这样草草了结了谈话。
离渊有些摸不着他在想什么。
“属下告退。”
他站在园中立了一会儿,果然很快熄了灯,幽冷冷的月亮有些凄凉,一阵风拂过,有些冷意,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门突然被推开,盛世欢走了出来,只不过他将面具带上了。
说不清缘由是什么,他的心不受控制,他只是想去看看那个厌恶的女人,仅此而已。
只不过锦瑜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她和婢女流苏早早就睡下了。
他在窗边看着她,墨色的眼睛如远山浓黛,纠结,厌恶,憎恨,暴戾,杀伐,各种交织的情绪在他的眼眸中浮现。
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出现这么多种情绪?究竟有多大的仇恨,多深的纠葛?
月光透过纱窗,拉了一丝在她的脸上,让她光洁的脸上更加温雅明艳,光彩动人,那潋滟的唇,如抹了蜜一般让人心生触摸之心。
“渣男,贱男,丑男,烂男……”锦瑜不知在梦中梦到了什么,竟一连骂了好几个词。
盛世欢耳力极好,她虽然是轻呓,他隔得极远,还是照听不误。
没来由的,他就是知道她在怨骂他。
他本心生恼怒,岂料锦瑜一个翻身,衾被落了大半,她整个上身便露在外面,一截藕臂尤为显眼,流光莹素,肤色极为白皙,让人不由口干舌燥。
盛世欢眉眼顿时凌厉,“这粗俗的睡姿是怎样教养的?”
细一想,她行事作风乖张桀骜,有时的确不像闺阁小姐,可令他最不悦的是,倘若夜夜如此,她这副颠倒众生的模样是要给谁看了去?
日日窥探的暗卫?他的眼眸不自觉往房梁上睇了一眼,狠辣异常。
何时,他竟然也对她生出畸形的占有欲?这最不适合,也最不该产生在他们之间。
那暗卫隐在黑暗中,虽然辨认不清盛世欢眼中的神色,心房却骤然一缩,仿佛被惊吓到了。
这好端端的,王爷没事瞪他干什么?
他一阵尴尬,突然觉得鼻子发痒,又不好意思去挠。
为这不知名的怒气,盛世欢对自己生起气来,足尖略点,身体轻盈腾起,竟直接从窗户遁入。
也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怎地,他第一反应就是点了锦瑜的睡穴。
矜贵的身躯微弯,鬼迷心窍般,他竟然做了一件自他出身以来最降低身份,便是云水心,他也不曾为其做过之事。
他竟然伸手将滑落的被子拉高,又将锦瑜露在外面的手放了进去。
一系列动作水到渠成,他做完,才猛然惊醒过来般,仓皇飞窗而出。
目光再次凌厉地扫向暗卫,暗卫心惊地闭上眼,妈啊,今晚的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
王爷莫不是鬼上身了不成?不然以王爷的冷清性格怎么会纡尊降贵,如此温柔?
他们关系有多僵持谁不知道?
“闭嘴。”密音传耳。
暗卫立刻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天马行空,他知道王爷在警示他严守牙关,将今晚所见诡异统统忘掉。
衣玦猎猎,黑暗中,只看到挽袖飞扬,盛世欢轻功飞掠,脚尖在树枝上凌点几下,便不见人影。
他所作之事别说暗卫,就是他自己也无法置信,诡异得可怕,他仿佛**控般不由自主。
于是,他将自己怪异的行径归咎于他的占有欲作祟,不管锦妤是什么人,她始终是他明媒正娶,拜堂成亲过的女人,他容不得其他男人窥视。
盛世欢离去后,暗卫独自抹了抹额头的汗,这王爷大半夜来这,疯狂怪异的举动可真是将他吓得不轻。
若不是气场,武功无可替代,他真要怀疑这王爷是人假扮的。
而盛世欢进入锦瑜的卧室,记得将锦瑜点了睡穴,却忽视了流苏。
人去屋冷,她惊恐地睁开眼,仿佛刚经历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让她浑身都开始发寒起来,她明净清澈的眼底流转着复杂不可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