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姜茗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双眼睛。

    充满了悲伤、痛苦、懊悔、难过……

    当这些情绪同时汇聚在一双眼睛里时，周姜茗觉得这样的眼睛会灼伤自己也会灼伤别人。

    而这样的眼睛，生长在李洲的脸上。

    周姜茗其实很惊讶在葬礼上看到李洲，她转念一想，忽然觉得李洲不太对劲。

    刘美好好活着的时候他把她推出他的世界，而现在他又一脸难过痛苦的模样。

    他究竟对刘美做了什么！？那个下午，他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周姜茗想冲过去，一把扯住李洲的衣领质问他。

    但李洲迅速擦掉脸上的泪水，往送葬方向相反的地方拼命跑去。

    周姜茗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他。

    葬礼结束后，班长带领着全班回到学校。偶尔有几个女生红肿着眼睛，大部分学生精神都不太好，应该是被葬礼上悲痛的气氛感染了。

    一节课结束后，几乎有一半学生趴在桌子上补觉，作为一名高中学子，他们现在最期盼的是能够睡觉睡到自然醒。

    周姜茗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终于将一道抽象函数的思路写了下来，她凝神思考片刻，觉得思路不正确，于是下意识往身旁看去。

    座位上没有人。

    只有一束纯白的百合，是用班费买来哀悼已故的刘美。

    周姜茗眸色暗了一瞬，然后拿起习题拍了拍前桌的肩膀。

    张卓玟戴着黑框大眼镜扭过来，白净的脸上仿佛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双呆木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周姜茗。

    “学委，这道题怎么解？”

    张卓玟很喜欢数学，也很喜欢帮助同学，所以她热心的开始讲解这道题的解法。

    从今天开始，再见了，刘美。

    ——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林诗排在周姜茗前面买饭。林诗成绩一般，但她的人际交往能力特别出色，而且她还是学校里的百事通，无论是校内的还是校外的，只要肯付钱，她一定能提供别人需要的情报。

    周姜茗眼底略过一丝光，她叫住林诗。

    林诗天生一副微笑的脸庞，就是她面无表情，别人也会误以为她在很浅的笑着。

    “去那边坐。”周姜茗买好饭，同林诗说着。

    林诗笑容愈发灿烂，因为她知道钱就在面前。

    “你知道李洲吗？A市技校的李洲，是刘美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我想知道，他住在哪儿。”周姜茗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刚坐下她就明说了。

    “我虽然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打听。”林诗微笑着，很官方的微笑。

    两日后的清晨，林诗叫住正准备去厕所的周姜茗。她说了李洲的住处，周姜茗按约定的给了钱，没想到林诗只收了一半，并告诉她，因为她们是同班同学，所以是半价。

    周姜茗看着林诗离开，心中暗想：这人长大后不混商场实在是暴殄天物。

    周末放学后，周姜茗按照林诗给她的地址找李洲，最后在一栋破旧的小区找到了李洲的住处。

    那栋小区的年龄很大，墙壁上的白漆掉了许多，斑驳的墙面像是长了老年斑。地面上的垃圾随处可见，秋风一吹，卷起的塑料袋像是旋转的水涡。

    她穿过阴暗的楼道，最终站在一扇门前。

    然后，她后悔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