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似的，黑凝语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擎天。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说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认为那个人在嘲弄她，可是现在说的人是擎天，纯净的眼神，满足的笑意都说明了他说的是心里话，而且……他是真的开心……
开心？
被人当做药材一样放血，他还开心吗？
但是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
松开的擎天的手，她站起身，慢慢的朝后退了几步，有些无力的勾起嘴角。
看到她的动作，擎天下意识的就要去握她的手，但是却被她躲了过去。
黑凝语摇了摇头，笑容变浓，但是擎天却感到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凝凝……”
他疑惑的看着她，心中焦急万分，充满了不安，他好像又惹到了凝凝了，只是这一次他却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凝凝要这样看着他，为什么看着凝凝的笑，他却觉得心头闷闷的。
沉默的看了他许久，黑凝语深吸口气，摇了摇头。
“四千三百年前，我第一次上战场，第一个被我杀的是天界的仙魔，那是我的手上第一次沾染了别人的血，虽然是第一次，我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害怕，没有不安，也没有任何的愧疚，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宿命，身为战神的女儿，豹族的后人，这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而我只是在行使着自己的使命，几千年来，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我从来没有无法安睡过，但是，今天……”
擎天，你却让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仅仅是一句话就比五雷轰顶还要让她无法承受。
摇了摇头，后面的话她无法说出口，此时站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无地自容的戏子，再也无法面对她，运用法术，瞬间她就消失在他的面前。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她落荒而逃……
房间再无她的身影，擎天猛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她刚才站的地方，急的团团转。
“凝凝……凝凝……凝凝……”
回荡他的只是一室的空旷，清清冷冷，再无半点声音。
好一会儿过去之后，他终于停住的呼唤，然后慢慢的坐在地上，坐在黑凝语刚才所站的地方。
凝凝真的走了……
**************************************************************************
精致的小火炉上放着一个精致镂刻的紫金茶壶，火炉中的火苗正旺，茶壶的盖子突突直响，热气腾腾，房间里充满了清幽的茶香。
慕天动作优雅的沏着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偶尔他会抬起头看向站在窗边的那道身影，眼中依着疼爱。
红玉只是悄悄的进来送过两次水，每次都是看到黑凝语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双手背在身后，墨发在空中飞扬，侧影冷凝疏离。
她吐了吐舌头，明明是凌珞希和黑泽宇的女儿，怎么会让她有种备受压力的感觉？
虽然黑凝语小小年纪，但是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她红玉就是大气都不敢出，不过也无所谓了，除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外，黑凝语是她的最疼爱的孩子了。
快速的在慕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接着她就傻笑着跑出了房间，脚步轻轻的没有一点声音。
慕天摇头轻笑，然后拨了拨火炉中的银碳。
“语儿，过来喝茶。”
又是沉默了片刻，黑凝语才转过身走到桌旁坐下，下一刻，一杯色泽清润的茶水出现在她面前，接着诱人的气息就飘入她的鼻间。
闭上眼睛，她深吸口气，然后又慢慢的睁开眼睛，端起茶杯拼着。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一切太宁静了，也许是因为这沁人心脾的茶香，她心中的躁动慢慢的平复下来，紧绷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看到她的反应，慕天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也慢慢的品着手中的茶。
待一杯茶喝了一半的时候，慕天又为黑凝语蓄满，拿着杯子对她示意了下。
这一次黑凝语没有细品，而是端起茶杯仰头一口喝下。
看着她如此豪气的喝法，慕天只是轻笑，没有半点可惜之情。
放下茶杯，黑凝语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慕天叔叔，四界众生寿命绵长，这般活着，为何？如人类那般活着不好吗？”
慕天也慢慢的放下杯子，温和的看着她。
“语儿，我认得你父亲时，他刚接任豹王之位，那时的他虽然只是豹族之王，但是在四界之中却有很高的威望，那个时候他拥有很多，只是我却很少看到他笑，但是自从他身边有了你娘亲，你父亲就会真正的笑了。至于人间，语儿又怎么会认为他们的寿命是短暂的呢，人间不同于四界，人类的寿命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年，但是他们却有轮回，这岂不是另外一种寿命绵长，而四界众生，只要死了，就几乎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闻言，黑凝语敛下双眸，细细参着他话中的意思，渐渐的有些明了。
“慕天叔叔的意思可是，寿命绵长也好，短暂也好，端看自己如何去火，又拥有什么对吗？”
慕天但笑不语，只是慈爱的看着她。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黑凝语也不在意，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慕天叔叔，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件事情。”
“何为对错？不过是心境不同罢了，现在你觉得自己错了，并不代表你以前也会这样认为，不是吗？”
轻轻的反问却让黑凝语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原来……这就是根结……
半合双眸，她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
“人心有多大？可以装几下个人？”
慕天沏茶的动作一顿，然后缓缓的抬头看向她，眼中的探究让黑凝语心中不由的一紧，那双眼睛仿佛有种神力，让她不由得沉溺其中。
“除了苍月之外，语儿心中可是又装下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