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的嗓音都要嘶哑了,她颓然坐下,等待着这一番猛药之后,范小姐的真实反应。她已经尽了全力,如果再不能阻止范小姐私奔的荒唐念头,她真的就无计可施了。
爱情之于女人,有时候就如罂粟花,越是剧毒,越是向往,越是荆棘满路,越是情比金坚。总要,等到无法回头,走上绝路,才幡然醒悟,自己所迷恋的,不过是自己描绘的幻影。
而男人,是这世界上最冷漠的动物,一旦他不爱了,他厌倦了,是可以转身就走,不带一片云彩的。并且,如果这个男人,是有目的的,那就更可怕,他可以做到貌似爱你,貌似情深,只待目的达到,信手丢弃。
沉默,可怕的沉默,范小姐一脸的泪水,却不表明任何态度。
“天晚了,我得回家了,范姐姐,你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文玉起身,做了最后的努力。
“文玉,你别走!”丽儿突然冲动起来,她“噗通”跪在小姐身前,仰着满脸的恐慌:“小姐,奴婢一直不敢多嘴,可是,文玉说的话正是奴婢所要说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子的规劝您,小姐,您醒醒啊!你要走的就是一条丢名誉丢性命的不归路啊!”
丽儿痛不欲生,苦苦哀求。小姐的命自然与她息息相关,即使小姐安然无恙,一旦事发,首当其冲的炮灰就必然是她做第一个。
范小姐几近崩溃,主仆两个抱头痛哭。
文玉不敢离开,急忙守在门口,严防有人靠近。
好在,外面的丫鬟婆子出奇的少,文玉松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打个冷战:这个脑残的范姐姐,不会是,已经选中了今日,行动吧?
文玉不由冷汗涔涔,如果自己今天不来,或许,不会有这样紧张,但是,如果范小姐真的在今日出事了,那么,自己是会遗憾一辈子的。
范小姐果然是已经传话下去,未经召唤,任何人不得走近绣楼,远远的,送饭的丫鬟焦灼的等待着,不敢前行。
不得不佩服,自己对危机的敏感性,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啊!
等俩主仆安定下来,文玉进屋,“先吃饭好不好?吃饱了,一切就都好了!”
丽儿拾掇了一下自己,才出去唤丫鬟来传饭。
范小姐此时面如死灰,仿若心头的热血,都已被抽干,只剩一具躯壳,冷冰冰的坐在那儿。
文玉怜惜的看着这个傻姑娘,在最痛苦的时候,陪着她,沉默。
丽儿摆了饭,扶着范小姐去内室洗手净面,到厢房与文玉再次对坐。
“文玉妹妹,你吃吧!”范小姐稍稍缓过些劲儿来,有气无力的照应了一句。
“嗯,须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范姐姐,你也必须吃些。”文玉故作轻松的调侃。
“好,我也吃。”范小姐的眼泪又要涌出,却低了头,拨拉了一粒米到嘴里。
两个女孩子静默着吃了顿食不知味的应酬饭,待到丫鬟来收拾,已是午后很久了。
吃了点儿东西,范小姐的脸色好看多了,她带文玉走进卧房,坐在床榻边儿,不发一言的在被褥后面取出了一个大大的包裹,然后,她轻轻的伸出手指,慢慢儿的,解开了打的紧紧的结,又抚摸了良久,最后,扭了头,对丽儿强笑道:“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它们放回原处吧!”
“小姐,你?你不走了?”丽儿被这巨大的喜悦冲击到了,不敢确信的追问。
“有你们这么死缠烂打的拖后腿,还走什么?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范小姐泪眼汪汪,却还是带着强装的笑容。
“哎!奴婢这就收拾,小姐你可救了奴婢一条命啦!”丽儿欢天喜地的去收拾那些险些私奔了的金银首饰。
“范姐姐,你别难过,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还会碰到让你心动的良人的。”文玉也终于放下心来,这种事,就像发高烧,及时降下温度来就烧不迷糊啦!
“玉儿妹妹,谢谢你今天来点醒我,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想做傻事了。”范小姐语气已经非常平稳:“其实,我的心里也不能确定到底要怎样选择,我知道这一步一旦迈出的后果,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罢了!你替我揭开了所有迷幻的东西,虽然很残忍,可是,很有用。”
“别谢我了,我也就只是‘旁观者清’罢了,以后,姐姐要是见到我也‘当局者迷’了,可要记得去点醒我哦!”文玉的心情大好,骨头都轻了,飘飘然的谦虚起来。
“小姐,夫人好像是听说您这几天心情不好,让人传话,请您去一趟。”丽儿急急忙忙的进房,打断了文玉的孤芳自赏。
“那我下次再来看你,范姐姐,出来了一整天了,必须得回去了。”文玉赶紧告辞,天色要晚了,家里人可不该担心了嘛!
“让管家派车送送吧!”范小姐也有些歉意。
“不用不用!本姑娘一没财,二没色的,怕什么?走喽!”文玉摆摆手,跟着个小丫鬟离开。
走了几步,文玉问丫鬟:“姐姐,咱能走后门不?那边离我家可近多了。”
“行啊!我领你去。”小丫鬟自是无所不应,可不能小瞧了这姑娘,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是小姐很看重的呢。
两个人穿厅绕院,来到了一个小巧的拱门处,“咦?今天怎么没人守门?”小丫鬟疑惑的自言自语,随手拉开了里面的门闩。
“那我走了,你回去吧!”文玉见门打开,摆摆手辞别小丫鬟,跨出门去。
“咣当”,后门合上了,能清晰的听见门闩插上的声音。
辨别下方向,文玉哼着小曲儿,乐呵呵的向前走,今儿个,可是大功一件!姐这番穿越,可没白来耗费粮食的吧?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字还没出口,一只手帕,无声无息的捂上了文玉的口鼻,一股子刺鼻的味道袭来,天地间,骤然黑暗。
仿佛是在铺天盖地的黑暗里包裹了很久,文玉在一阵颠簸之中,清醒过来。
应该庆幸的是,文玉现在的身体很奇异的沿袭了前世的痕迹,对麻醉药品,弱敏感!
二十多岁的时候,文玉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小巧的身体,注入的麻醉量跟平时的大身板病人无异,却悲催的在手术中途就醒来了,当她在巨大的疼痛面前惊叫时,那个主刀大夫冷淡的按住了她的头:“忍着,这是先天性的对麻醉不敏感,再补一针!”
那种清晰的剧痛曾经很长时间留在文玉脑海里,后来她询问过几个专家,答复是:这很正常,每个人的痛感神经,敏感程度都是不同的。所以对疼痛的敏感程度,和麻醉的敏感程度都是不同的。这是先天决定的,不用困扰。
最妙的答案是一位心理医生给出的:人的感受性和耐受性不一样的,体质的原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这也许是一种好事,可以让你感受和体验这种难得的疼痛感受,让自己变得更加的成熟和有担当。
现在,更加成熟的文玉醒来了,她能听见马车的轱辘滚动的声音,还有,男人谈话的声音。
“怎么抓了个小丫头?是老大要的那一个吗?”
“一准儿是,就是从后门出来的呢。就是穿得不怎么好,还空着手,一准是后悔了,咱先掳来给老大送去,比跑了强!”
文玉渐渐听出端倪,这俩混蛋强盗,把自己当成范小姐了!这被倒霉催的,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一头扎到后门来了呢。
冷静,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文玉的口中,被塞满了怪味的布团,强忍着恶心,试着动动身子,略一抬头,就触到了木板,把手平伸出去,悄悄的摸索了一遍,自己竟是被关在了马车底部的夹层里。那两个男人的声音,就响在头顶上,仅仅隔着一层厚木板。
夹层的空间很黑,头不能转动,看不到任何光亮,文玉不甘心的继续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摸索。
右手,感觉到一小股寒风吹入,文玉心中一喜,挪动僵硬的手指继续寻找生机。
马车底板的木屑,已经扎进了文玉的手指,只是这个时刻,没有娇气的机会,文玉尝试着将这个缝隙,挖的再大些,尽管,她也不知道,挖的大了又有什么用处?她只知道,不能束手待毙!
稚嫩的右手,用指甲,用手指肚,抠着,掰着,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层皮,那寒风的势力范围,似乎是,渐渐大了。这辆老马车,木头已经不那么结实,顺着木头的纹路去挖,文玉甚至感觉,那缝隙,已经可以塞下去自己的小手指。
轱辘声还在继续,忽然,慢下来,文玉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等待着。
“有情况!是镇上的捕快!”一个男声在低声的陈述,“这个丫头片子,不会出问题吧?”
“放心,那麻药,够她睡一天的!还堵着嘴呢,要是出了声,我一刀插下去,准保不出问题!”
文玉的冷汗冒了出来,老天,这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捕快出现了,自己该怎么办,才能报警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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