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秉烛夜话江湖事,蹑影辞别顺德堡
却说景一泓在顺德堡遇见野蛮阿牛,阿牛一改以往恶习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景一泓如此这般过了几日,渐觉顺德堡往来之人繁杂,若是弄一个眼熟被人告了官府到时候也是一个麻烦。
这日傍晚,景一泓在屋中闲踱,脚步踌躇。阿牛端着酒肉来到客房,景一泓挑亮油灯看着锦罗绸缎的阿牛说道:“我在此地已有数日,甚觉不妥,我看明日清晨我还是离去顺德堡为好!”阿牛一听景一泓言语顿觉伤心,“景大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你尽管说来,阿牛可不希望大哥只身一人再去冒险!”景一泓听闻阿牛言语处处为己考虑,心中倒也感激,“只是这顺德堡人多眼杂,我现又是朝廷的辑杀重犯,我看时日再多必给你招来祸患!”阿牛笑着说道:“这个无妨,我自有老丈人的青条小蛇!”景一泓又说:“江湖险恶,人心向背!你的青条小蛇还得稍等时刻才会援助与你,若是有人偷袭与你,你可如何是好?”阿牛见景一泓满目惆怅心生感激,“景大哥,你若是不嫌弃我,你就收我为徒吧!这原本就是我的心愿!”景一泓看着阿牛笑着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荤话!你现在有家有室更有营生操持,我是一个江湖闲人更有群凶追杀,你别再戏言!”阿牛见景一泓主意已定心中也是悲伤,窗外的斜阳渐沉,惊上堂的酒客喧哗不已,更有胡姬弹着琵琶作乐,景一泓推开窗户说道:“我并不是不想教授你武艺,只是这武艺很多人拿它祸患,我看你还是安心做生意为好!可你又经常出门在外,这般生意定惹人耳目,我看就授你一套绝学,若是情形危机你也可缓解逃生!”
阿牛闻言笑着说道:“多谢师父传授!”景一泓摆摆衣袖笑着说道:“这一招还是魂游散人传授于我,我现传授于你,你只可避祸逃生万不可用它来生邪念!”阿牛更是欢喜的说道:“弟子谨遵师命!”景一泓唤过阿牛,“你且先闭目!”阿牛闭目直觉一股热气顺着后背向上移动,这股热气渐渐的旋转于双目左右,时过少许景一泓收了真气说道:“我现在已将魂游眼传授于你!”阿牛睁开双目看着景一泓很是奇怪的问道:“我见他人学武都是刀枪棒戟,这魂游眼又是何等武艺?”景一泓转身笑着说道:“你若是遇见危机,心静神凝用眼直望攻击你的人,这人顿时顺从于你,这便是魂游眼!”阿牛心生好奇,这般武艺却也是比刀枪棒戟强了千倍,景一泓又说:“由于这武艺常常迷幻心智,你还是少用为妙!”阿牛谨遵景一泓的训诫,圆月上了树梢,外面的猫头鹰为夜空作曲,阿牛看着一桌酒肉这才想起还没有吃晚饭。
“师父,我敬你一杯!”
景一泓摆摆手说道:“你还是唤我景大哥的好!”蛮阿牛为景一泓添满酒碗笑着说道:“多谢大哥抬爱,我看大哥往后与我回了肃州卫更是妥当!我老丈人在官府衙门也有挚交,我看大哥进了牛府还有什么人敢前来冒犯!”景一泓却有厉声说道:“阿牛,你说这事休要再提。我知你为我好,可是现如今我的处境只能够将你们祸患,此事你休要再提!”阿牛见景一泓执拗也便不再说起这事,心中倒是甚为景一泓担虑。景一泓见蛮阿牛皱着眉头又笑着说道:“你方才说的牛府可是你的宅院?”蛮阿牛见景大哥说起自家便笑着说:“我本就无名无姓,家中逃难出来只记得乡亲唤我阿牛,后来练就了一身蛮力,别人叫我野蛮阿牛!我老丈人姓柳,后来捐了一个员外郎,肃州卫的人也称一声柳员外。老丈人为人和善,当时见我悔过自新也便收了我为随从,我万没有想到我是一个生意精,没有多久老丈人便器重与我,此后我就走南闯北做起了皮草买卖,也为老丈人光耀了门楣。老丈人本有一处宅院唤作柳宅,后来他将他的小女许配与我,更在柳宅外为我俩建起了一座府邸唤作牛府。老丈人见我没有好名也便为我按了一个名字叫做牛如是!”景一泓知晓阿牛不懂文墨,倒是这如是似乎出自佛经中的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景大哥,不知这名怎样?”
景一泓笑着说道:“看来老丈人是一个信佛之人,这‘如是’便取自佛经佛偈!”阿牛闻言欢喜的说道:“景大哥说的倒也切实,我老丈人常做善事也是念经诵佛之人。我也觉得这名不错,如是如是,我娘子便这般唤我!”景一泓见阿牛说起娘子脸上倒也是一片红晕,蛮阿牛看着酒壶忙给景一泓添酒,“景大哥,你既然明日要走我们今夜便喝个痛快!”景一泓端过酒碗便和阿牛喝了起来,盘中的肉食很是美味,景一泓看着爽朗的阿牛倒也和临水驿的阿牛截然相反,看来命运转机也是一个变数。
酒过数巡,蛮阿牛透过闪闪烁烁的烛光看着景一泓说道:“景大哥,我本以为我阿牛年纪老迈之时,这一生定然在街道乞讨冻死!万没有想到景大哥在临水驿对我棒喝训斥,我也是遵照大哥所言好好做人,本来以为生活好了可以找大哥传授武艺于我,原本也想拜大哥为师浪迹天涯!现如今阿牛有了妻室,我的娘子已有身孕,我舍不得这家这室,真是对不起大哥的训斥!”景一泓见阿牛说着双眼流泪,心中倒也酸楚,“阿牛你好好做你生意,学了武艺只能够招来一身祸患,我若是你定然开心。你不知我心中忧虑,自小失了师父和小玉,现在又是只身一人浪迹天涯,这般时日却也是苦不堪言!”阿牛却又说道:“大哥说的哪里话,桑昆门为祸江湖许久,他们勾结官府为祸一方,百姓得知桑昆门被人血洗这是何等的幸事!大漠之中却也不知有多少百姓感谢大哥,只是我以后......”阿牛喝酒过盛却也昏醉过去。
景一泓将阿牛扶到床榻盖好绣被转身来到了酒桌,烛火的光暗暗亮亮,景一泓掐了黑芯,灯光瞬时间豁亮起来。景一泓看着坛中的酒思量着阿牛方才的言语,自己向来都以金刀门的血海深仇为己任,万没有想到这事情也和百姓生计有关。自己也曾向往辛大哥的血战沙场为国为民,现如今照阿牛这般说讲,自己的行为也和为民有着关联。景一泓提起酒坛猛灌一口,酒力劲胀却也笑着卧倒在罗汉榻上睡去。
闪闪的烛火一直到了天明方才熄灭,阿牛睁眼看着熟睡的景一泓起身出门,胡掌柜为牛爷每天好几两纹银的花销乐得笑着说:“牛爷,今日又有什么吩咐!”阿牛看着胡掌柜说道:“你多备些生肉和上等草料,我大哥要走!”胡掌柜见牛爷心生愁闷却又问道:“牛爷这般又是为何?”阿牛却说道:“这人对我如再生父母,我实难割舍!”胡掌柜又说:“那我仍旧是好酒好肉的给您上?”阿牛说道:“这是自然!”
景一泓睡得直到日上三竿方才苏醒,阿牛看着景一泓起身笑着说道:“景大哥,酒肉已经备好!”景一泓洗漱完毕吃了酒肉回身看着阿牛说道:“今日我就辞别,有缘我们再聚!”阿牛回身从包袱中取出一包银子说道:“景大哥,这些盘缠你且拿去用!”景一泓看着锦囊鼓起,里面约有百两纹银,当即摆手说道:“这个万万不可,我打扰你多日......”阿牛却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大哥对我之恩犹如父母在世之情,这只是一点心意,大哥若是不要我便不起罢了!”景一泓无奈收了锦囊,阿牛将景一泓的酒壶装满女儿红又将一顶斗笠给了景一泓。“这斗笠虽不济事,倒也可以避风挡雨遮人脸面!”景一泓知晓阿牛的意愿,也便收了斗笠说道:“他日若是有缘,我们定然一醉方休!”阿牛又说:“大哥今日一走不知何时再见,我小儿约有数月便可来世,不知大哥......”景一泓笑着说道:“等他长大成人,我定然授他一身武艺!”阿牛很是感激的说道:“我在此先替小儿谢了师父!”
景一泓收了包袱出了惊上堂,阿牛紧跟其后来到后院马厩,蹑影看到主人容光焕发也是精神抖擞,雪獒这几日吃的也是体肥健硕。景一泓上马看着阿牛说道:“兄弟保重!”阿牛挥手作揖,雪獒仍旧背负包囊紧跟蹑影出了惊上堂后院。
景一泓按照阿牛所讲,向着西北方驶进,蹑影休整几日更是健体猛如飞,景一泓看着光亮明媚的天气心中倒也顺畅许多,只是离了顺德堡却又是人烟稀少的戈壁荒漠。景一泓看着远处的沙梁甚是宏伟,倒是蹑影却将沙梁视为仇敌,这荒漠曾今几乎吞噬了自己和主人。
正是:坦途大道慷慨义,荒芜戈壁晴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