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弱水三千饮一瓢,大漠豪侠愁满处
却说景一泓在铁马帮识得马夫人的水性杨花也便无奈离开赤焰山。蹑影疾驰在官道上,官道两边白杨树的树叶迎着风簌簌作响,雪獒更是卸了装备满身的轻盈。景一泓看着漆黑的夜心中却是满腹惆怅,自从离开金佛寺后就遇见了这么多的怪事,更不知这往后的时日还有什么祸患。蹑影的四蹄状如飞驰,雪獒更是撒开了四肢追赶着蹑影,景一泓看着天际边微微亮起,看来新的一天又要开始,可自己的路途很是漫长。
蹑影映着阳光看到了绿意盎然的白杨树,这种旱带作物彰显着生命的强大和荣光。每一片绿叶的营养来自于干瘪的土地,就算是年年的干旱这白杨树仍旧是容光焕发。景一泓满眼看去这一片绿,心中的惆怅也便少了几许。白杨树的行列中杂夹着一些柳树,柳条随着清风摇摆,景一泓透过柳条看见了不远处的古城堡。张劲飞曾今说过遇见古城堡向西北方向疾驰也就是去西店子城堡的道路,这西店子城堡更是前去嘉峪关的必经之路。蹑影在暖风中疾驰,景一泓看着古城堡想起了古城堡中的段童,再由段童想起了在顺德堡遇见的野蛮阿牛牛如是。景一泓不知晓这阿牛现在是否与段童一般欺霸一方,若是这般自己手中的圣罗铁券可是饶不了这阿牛的性命。景一泓看着城郭上的旗帜,心中又是一笑,看来自己太过敏感,这阿牛也算是改过自新,哪里会如段童这般作恶。景一泓顺眼看去古城堡的城门前有戍卫把守,心中倒是又想起了牛如是在自己走之上所说的话,看这时日也不知晓到了肃州卫能否赶上牛如是公子的出生。
蹑影看着古城堡的城门心中却是疑惑,这古城堡现如今一定张贴满了捉拿主人的布告,可主人为何还要前去古城堡。一阵清风吹过景一泓的面颊,这热风使得景一泓回过神来,蹑影却也是到了古城堡城门处,景一泓骑在马上看着城门旁张贴着告示,上面写道:
古城堡善人段童近日遭奸贼所害......
景一泓看到‘善人’二字却也是无法再看下去下面的字迹,这青天白日的天地,官府怎么就不会明辨是非。景一泓见戍卫抬头看着自己,景一泓便拉下斗笠扭转马头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蹑影冲着宽阔的平壤极速前进,雪獒很是不服气的追赶,景一泓顺手拿起腰间的酒壶呷一口,阵阵凉风迎面而来,景一泓笑着说道:“广漠三千蹑影驰,暖风扑面雪獒追。天地明朗人沉睡,却问酒家何处是。牧童听闻喜笑颜,挥杆直指杏花村。村中老妪步蹒跚,轻声唤问怎如此?老妪回头言妻儿,大儿随军没百草,二儿金戈葬沙场,三儿乞讨路无泪,唯有老妪自思量。路人闻言怒气生,官家三千是为何?老妪笑而不闻声,自古朱门酒肉臭,哪管路有冻死骨。”景一泓看着广阔的天地,心中却也是豪迈不已,虽说人生无常,可这绿树红花却也是这般的鲜艳动人。
蹑影不知主人唱的是什么曲,说的是什么话,四蹄尽管的疾驰。雪獒紧跟其后,似乎这种追赶却也是了了无期。宽阔的陆地没有任何的羊肠小道,烈日下的天地却也是百草丛生,景一泓看着不远处的地方泛着银光,看来那必是一条小河。蹑影的脚步越来越快,雪獒不知晓蹑影和主人都已发现了小河,倒是这追赶耗尽了自己的体力。景一泓看着宽敞的河流渐渐地明晰,河流旁更有老者赶着一群羊喂养。景一泓下马看着长流无垠的河水心中却也是万分喜悦,经历了生死之漠和枯萎的荒滩,现在看着河水却是这般的亲切。蹑影顾不得主人的意愿便低头饮水,雪獒更是一个猛扑进了河流,老者见庞然大物更是护着羊群回头张望雪獒。
景一泓用河水洗一把脸笑着对老者说道:“这家伙虽然庞大,但他并无伤人之意!”老者听闻景一泓言语也便说道:“客官可是赶路?”景一泓点头应答,老者复问:“客官这是要去哪里?”景一泓复言:“前去嘉峪关!”老者见景一泓彬彬有礼也便走近前说道:“你要去嘉峪关,这条路却也是必经之路!”景一泓看着河流却又问道老者:“老伯,不知这河流是何名目,怎会如此宽广!”老者抿着白须说道:“这条河名叫弱水,古语有云弱水三千当取一瓢。可见这水的珍贵!”景一泓不明这水为何这般珍贵,老者见有羊羔四处乱窜便疾喝一声,这羊羔却又乖巧的回到队伍,老者见羊羔安然又说道:“这弱水可是有着典故,所以也是洛阳纸贵!”景一泓越听越是好奇的复问:“这水还有典故?”老者看着景一泓透着几分书生气也便说道:“《史记》有云!将军去病率师,躬将所获荤粥之士,约轻赍,绝大幕,涉获章渠,以诛比车耆,转击左大将,斩获旗鼓,历涉离侯。济弓闾,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执卤获丑七万有四百四十三级,师率减什三,取食于敌,行殊远而粮不绝,以五千八百户益封骠骑将军。”景一泓曾今跟随师父读过《史记》,却知这些字句,更知其后的章节,只是这章节又和面前的弱水有着什么关联!老者诵读却见景一泓面带愁容也便笑着说道:“想当年大将军金戈铁马一生,在这西北荒漠屡立功勋,被汉武大帝敕封为骠骑将军。汉武大帝更是赏赐几坛好酒以示庆贺,霍将军见兵卒甚多,这几坛酒哪里够饮,回身一转却见一条河流通向天际,霍将军便将这酒撒入河中,三军将士齐饮庆贺!”景一泓闻言甚是新奇,看来这弱水倒也是不相比于其他河流。老者又说道:“这弱水连绵不绝贯穿整个肃州卫,由此有的地方叫做黑河,更有一处唤作红河!”景一泓听闻红河,也便急速说道:“老伯所说的红河却就是在中寨堡附近?”老者听闻景一泓知晓中寨堡也便说道:“红河却也是距离中寨堡近点,只是它流出边墙经过了金塔寺堡!”景一泓见老者见识广博心中却也知晓老者曾今走过了很多路途,只是斜阳渐西,老者回头看着天际说道:“这夜快来了,客官何不去我家住一宿?”景一泓闻言心中也是愿意,倒是上次前去嘉峪关途中留住一老农家,出了那般事情景一泓也便避讳的说道:“我自有干粮衣物,多谢老伯盛情!”老者见天日渐晚也便说道:“客官即使如此说来,我也便不做强留!”老者说着话便起步赶着羊群隐在了天幕中。
景一泓坐在草地之上听着潺潺流水声,这声音似乎诉说着老者方才讲述的故事。汉军几千人马,疾驰大漠之中,大汉娇子不畏匈奴的强势千里走单骑。这是多么豪迈的场面,似乎这种刀剑血肉的沙场才是男儿的本色。景一泓看着潺潺流水更是想到了金戈铁马的辛烈,想必辛大哥也如霍去病一般有着满腔豪志,只是这豪志却也受限在了朝廷。景一泓不明了朝廷做着什么,可是心中却也知道百姓责怪着这个所谓的朝廷。
蹑影吃着河水边的水草,雪獒则是饥肠辘辘,景一泓转眼看着雪獒很是惊讶的说道:“看我疾走却把老伙计的肉食给忘了!”蹑影听闻肉食又看看河水也便前进到水面,景一泓不知晓蹑影要做什么却见蹑影前蹄急踏水面,不一会儿水面上却也飘着鱼类。景一泓这才想起了陈机灵的鱼肉干是从哪里来到的,景一泓挽起裤腿将漂浮在水面的死鱼扔给雪獒,雪獒一口一个接的甚是精准。蹑影看着雪獒贪婪的吃着,却说道:“小心鱼刺卡死你这头蠢货!”雪獒已经慢慢习惯蹑影的咒骂,这咒骂却又在雪獒的心中化作了暖暖的关怀。
月色渐渐的明澈,这般明澈就如面前的弱水。圆月映在弱水中央,景一泓拾着鱼儿双眼却又看着水中的圆月,这月甚是明亮,这般明亮似乎比空中的圆月更是明亮,可是孰真孰假却又是这般明了,只是现如今假的却又比真的更像是真的。蹑影双蹄踏空踩水,水花四溅,这水中的明月却又摇摇晃晃,仔细观看却又知晓这水中的明月就算是如此的逼真它也只是一个赝品而已。既然是赝品定有它的破绽,而这破绽却又被蹑影一次又一次的呈现。
晚风徐来,景一泓看着雪獒吃着一堆鱼肉,自己若是雪獒这般岂不是更好。无奈自幼被师父收养在金刀门,年纪渐大却又见金刀门横尸遍野。自己受着这份孤独总算是为师兄弟报了这份仇恨,却又不想天地之间没有了自己的立锥之地。景一泓仰望星空,星辰闪烁却也是诉说着人间的悲惨。
正是:凄凄惨惨复戚戚,冷冷落落还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