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轻启,呼出的热气喷在陌笙箫白皙细嫩的颈间,她感觉到有些痒,聿尊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笙箫,你知道我是几岁没有家的吗?五岁还不到的时候,我可能真的记不起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我只记得,我母亲喜欢弹琴,我走到哪都能想起那种琴声,寂寞的时候,琴声会陪着我,但你知道吗?我就是被琴声折磨了二十多年,我不想记起那种声音,可偏偏,它却像要刺穿我的耳膜一样传来……”
聿尊说起母亲两个字的时候,口气很冷淡,最悲哀的就是他能记得那种入骨的仇恨,却忘记了双亲的模样。
即便脑海里面有个影像,也勾勒不出具体的轮廓,要不然的话,他能拥有张画像也是好的。
“笙箫,奔奔是我的儿子,我是奔奔的爸爸……”他说到后面,有些语无伦次,“我也有个家了。”
陌笙箫眼眶陡然觉得酸涩的厉害,男人贴在她颈间已经熟睡过去,笙箫知道他平时喝酒都喝很少,从来没见他醉成这样。他向来以冷静自持,也怕酒后误事,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陌笙箫平躺在床上,她眼睛睁着。
聿尊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疼,他手臂的力气松开些,陌笙箫比他先睁开了眼睛,她睡得腰酸背疼,全身像被什么东西给碾压过,她忙拨开聿尊的手,将身子转过去。
男人也感觉到了不适,他睡眼惺忪,大掌在太阳穴轻揉,聿尊坐在床沿,显然忘记昨晚说过些什么,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男人伸出手,接通,“喂?”
“怎样啊?昨晚有没有酒后乱性?”是徐谦的声音。
“滚!”聿尊头痛的像是要裂开,“让你灌酒跟灌头牛似的。”
“别介啊,不是你说高兴的吗?爵那家伙也灌了,这不,酒醉了床上才能猛……”
聿尊打断他的话,“去你的!”说完,就将手机挂断。
他知道徐谦是想确定他安全着。
聿尊将手机丢回床头柜,他不适地紧拧眉头,直起的身子又躺回去,却不成想,脑袋正好压在欲要起床的笙箫腿上。
陌笙箫明显想避开。
聿尊反手握住笙箫的手,“我昨晚喝多了,怎么睡着的都快要记不起来。”
陌笙箫没有提及他昨晚所说的那些话,她只是将手抽回去,“我得起床了,去看看奔奔。”
聿尊没法,只得将头抬起。
笙箫来到客房,孩子刚醒,吵着要喝奶。
她抱起奔奔坐到沙发上,孩子咬着**喝了几口,陌笙箫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聿尊站在跟前,她神色一紧,“你……”她抱着孩子忙侧过去,“你怎么进来了?”
“我看看孩子。”
陌笙箫将奔奔拉开,孩子才吃到几口,笙箫将衣服放回去,奔奔立马扯着嗓子啼哭,“哇哇哇……”
陌笙箫眼瞅他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哭的像是要背过气去,她心疼的不住在宝宝背后轻拍,“乖,乖哦……”
“聿太太,奔奔这是饿坏了。”陈姐提醒道。
陌笙箫见状,也顾不得那么多,她依旧侧过身,将衣服掀起来,“奔奔乖,不哭……”
聿尊见状,也就没有多呆,转过身走了出去。
陈姐面露疑惑,这两口子,不就是喂个奶吗?
再说,有什么没见过呀。
笙箫望着聿尊走出去的背影,她收回视线,专注地盯向怀里的孩子。
这天是周四,是宝宝要去打预防针的日子。
聿尊正好有急事出去,临时派了司机过来,陌笙箫有了孩子也就没再和之前那样选择打车,何姨这会可以全心全意忙御景园的事,笙箫有陈姐陪着,两个人足够应付。
陌笙箫将孩子抱在怀里下车,她边走边和旁边的陈姐说话,“单子什么的都带着吧?”
“嗯,我出门时还特意检查过一遍。”
笙箫走上台阶,医院外很多人,陌笙箫穿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皮肤底子极好,笙箫经过大厅时,同一人正好擦肩而过。她原先走过去的脚步陡然顿住,她面色露出难以置信,陌笙箫回过头,就见对方也同她一样,转过了身。
任何震撼,都比不上这时。
笙箫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见到的是陶宸!
熟悉的眼睛,熟悉的脸部,曾让她勇敢站起来的陶宸。
她一天没有见到陶宸的尸体,就想着,他兴许是活着的,哪怕多么渺茫,却让笙箫守到了希望。
陌笙箫鼻尖酸涩,眼泪忍不住涌出来,陶宸也是神色激动,他大步上前,“笙……”
视线却一下定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陌笙箫心里越发难受,她分不清那是不堪还是什么,她紧紧搂住宝宝,陶宸看得出来,那是一种保护欲极强的表现。
二人对立站着,足有十来分钟,竟然谁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笙箫还是那副样子,不过面容红润了些,头发也长了,其实陶宸也喜欢她长头发的样子。
陶宸的右手垂在裤腿旁,紧捏着一份病历。
陌笙箫视线上下逡巡,她从未感觉到如此轻松过,真好,陶宸他没事。她掩不住眸子里面的激动及兴奋,可真正要表达的时候,她竟发现这般无力。陌笙箫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扑过去,抱住他说,“陶宸,你活着,你回来了。”
笙箫潭底有朦胧的水雾氤氲出来,她视线望向怀里的孩子。
“笙箫,”陶宸眸光落到宝宝身上时,已然黯淡,“他……是你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