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徒步来到仓库门前,他举目望去,拉起的帷幕遮挡住宽阔而一望无垠的天际,依稀能望见不远处的几盏车头大灯,夜神抿了最后一口烟,他动作自然地想要掐灭烟头,却发现他这会只是在逃亡的路上,不比舒适的家里头。
食指轻弹,烟头甩过一抹弧度,掉在男人脚边。
他抬起右腿,狠狠睬熄。“我若能成功带这人离开,赢的人便是我,无论生死,我和他赌这一把,看看谁的命大!”
雷络跟着他来到门口,“夜神,夫人的事,我想……”
“想说什么?”
“我相信,不可能是爱丽丝告密。”雷络咬紧牙,一鼓作气说道。
夜神修长的身影倚在铁皮大门上,“我谅她也没这胆子。”
夜神倒希望是爱丽丝,可偏偏不是。他不该相信陌笙箫,她在园内拍照的时候,他就该多留个心眼,他的大意,他唯一对她一人才有的信任,却使得他成为聿尊刀俎下的鱼肉,使得母亲无辜丧命!
夜神紧闭起眸子,“我让爱丽丝潜回白沙市,她除去成天喝酒玩乐还能做什么?这样的人,带回基地也是废物!”
雷络急忙求情,“爱丽丝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哪怕不插手聿尊的事,她还能为你所用,夜神,我求您。”
夜神转过身,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雷络,他现在需要雷络,而钳制他最好的方法,就是爱丽丝,“你想办法找她回来。”
“是。”
雷络瞅着夜神的脸色,心头的紧张豁然散去,他难以想象,夜神一旦给爱丽丝断药,她以后的日子如何捱?
午夜,12点。
惜风苑旁的别墅死寂沉沉,欧式风格的建筑笼罩在黑暗中,远望过去,像一座古老的城堡,神秘而阴森,每接近一步,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便加深一寸。
两名男子守在别墅门口,园子内分站着十几个人,客厅和二楼的灯全部打开,温暖和煦的灯光难以抚平彻骨阴寒。
一辆驶过的大巴车绕着惜风苑一圈,最后停靠在别墅后方。
一只大手抚开帘子,雷络事先来探过路,知道在哪才能看到近况。
窗子仍旧打开着,妇人的轮椅正对大巴车,夜神拿起望远镜,看到母亲前额和胸部的伤口,血渍染透她大半条真丝连衣裙,由于时间过长,血迹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连衣裙的上半身也凝结成一团。
看护和保姆反剪双手绑在椅子上,一左一右坐在妇人的旁边。
二人吓得魂飞魄散,保姆更是晕过去好几趟,看护的脸耷在一边,剧烈地呕吐令她面色苍白,嘴里苦的胆汁都差点呕出来。
夜神左手紧握成拳,腮帮子咬的死紧,“他们居然这样羞辱我母亲!”
这会的天是四季当中最为炎热的,夜神拿着望远镜的手止不住抖意,雷络坐在他身旁,眼里面也被点起一把怒火。
“夜神,我带人去把夫人抢回来!”
男子抿起嘴唇,一个字没有说。
母亲的眼睛紧闭,她哪怕是植物人的时候,至少还能听见他说话,还能睁着双眼。
遗体一日不夺回来,难道聿尊打算将她曝晒吗?
夜神喉间哽咽,放下望远镜。
棕褐色的眸子完全不见平日里的乖戾,雷络望见男人别过脸望向窗外,一颗眼泪淌过脸颊,滑落至受伤的枪口内。
两名男子来到大巴车前门处,夜神拉起帘子。
“喂,做什么的?”
司机装作看报纸的模样,他抬起头,“我是旅行社的车,12点半有业主过来,那门口不是张贴着组团出境游的海报吗?”
两人对望一眼,“吃饱撑的,出去玩还挑晚上?”
“嗨,这在飞机上睡一觉,睁开眼就到国外,多爽!”
“好吧,接了人赶快走!”
“好嘞!”
雷络右手探向腰际,夜神见状,手掌迅速按住他的动作,“你做什么?”
“我去抢回夫人的遗体!”
“想白白送死吗?”
“夜神,再拖几天的话,夫人……”
夜神收回手,目光如炬,眼里的湿意凝聚后,透出一种朦胧的残忍,“等人全部到齐,我自然会想办法,”他比任何人都想冲下车,“我敢断定,你倘若这会下去,你一枪还未打出,就会被几十管枪射中。”
两名男子睬了眼大巴车,见里头似乎没人,这才离开。
对面,十几名业主拉着行李正走来。
司机发动引擎,夜神拉开帘子,半只手掌宽的空隙足能看清楚母亲那张脸。
业主们逐一上车,为免惹来怀疑,司机只得按照时间开车,夜神攥住帘子,视眼内,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他侧过头去,只看到窗户的玻璃一闪,未建造完的惜风苑,也消失在眼中。
夜神眼圈红肿,眸子内射出浓烈的恨意。
车子在半途停了下,夜神和雷络走下车。
“三天后的这个时侯,这辆车还会开进去,到时候,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雷络闻言,语气略带犹豫,“可是这种天气,三天过后……”
夜神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但很快敛起,“那也比全死的好。”
东方升起的鱼肚白逐渐向西漂移,没过多久,朝阳露出半个脸,天亮的很快,陌笙箫洗漱好后走出浴室,她换上家居服,动作轻柔地拉开窗帘。
聿尊双眸紧阖,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侧卧,他向来浅眠,从昨晚到今早却睡得很沉,连陌笙箫起床的动静都未觉察到。笙箫拉开落地窗来到阳台,新闻几乎同步播放了昨晚的枪战,在现场传来的画面看,她没有见到殷流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