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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恶毒养母
    肚子在叽里咕噜地叫,我想着一会儿哥哥就会带吃的回来,口水都开始流下来。我坐在路边,看见远处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沙包。东张西望中,时间很快过去,哥哥还没有回来。我饿着肚子坐在路边等了很久,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我抱着装有母亲衣服的包袱不敢离开半步,怕哥哥回来找不着我。

    过了好大一会儿,哥哥还是没有回来。我的心里开始慌乱起来,不停四下张望,期待着哥哥的身影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我嘴角瘪了瘪,眼泪不自觉流下来。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从来不知道离开亲人孤独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没有回来,在这个陌生的小城里,我没有一个亲人,甚至认识的人。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天就快黑了。我由慌乱变成彻底的绝望,抽泣变成嚎啕大哭,连肚子饿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小朋友,你怎么啦?”

    “小孩,你家大人呢?”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大人跑哪儿去了?”

    很快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大人孩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问道。我只顾大哭,看到那么多陌生人更加害怕,谁说话我也不理,心里只想着为什么哥哥还不回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丢在这里没有人要啊!?瞧这小脸脏的,怪可怜的!”

    这时有个女人好听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随着声音走出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她白白净净的脸,留着短发,象街道上的女干部,显得十分精明强干。她的声音却很温柔,细细软软的带着江南口音的普通话,她就是后来待我很好的一位阿姨,养母让我叫她张伯。在我们当地,比母亲年长的女性叫伯,因为这位阿姨婆家姓张,所以我叫她张伯。张伯已经将近六十,但是显得特别年轻,所以看上去比养母年龄要小得多,虽然实际比养母还要大几岁。

    当时我哪里顾得和人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嚎啕大哭,我想哥哥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我该怎么回家呢?这个地方我从来也没来过,想回去也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张伯见我不理她,也不恼怒生气,还拿出手帕弯下腰来给我擦眼泪擦鼻涕。

    “小妹妹,小妹妹,你听我说话好不好?我认识你哥哥,我们先去家里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好不好呀?”张伯扳过我的肩膀,擦干我的眼泪认认真真地说道。

    我一听顿时止住哭声,仿佛遇到了大救星,我一声不吭地死死抓住张伯的手,眼泪汪汪的昂着满是泪水的小脸望着她,满怀期待地指望她能带我找到哥哥好带我回家。

    就这样我一手拿着里面装有母亲衣服的包袱,一手牵着张伯,跟着她来到我的养母家。我没有看见张伯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脸的中年女人,她一直撇着嘴,阴郁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好象在审视她买来的货物,这个女人就是后来带给我无数灾难的养母。

    张伯牵着我的手走进不远处的巷子,一直走到巷子尽头的一户人家。推开斑驳掉漆的铁门,穿过小院子,进了堂屋。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周围的人家都亮起了灯,这个院子里却漆黑一片。

    我紧紧抓住张伯的手不肯松开,巨大的恐惧中,她成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养母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凉芋头递到我面前,冷冷地说了声“吃吧”,嗓音粗得吓人,象个男人,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皮肤很黑,嘴巴很大,塌鼻子,鼻孔朝外张着。脸上唯一的优点是眼睛很大,双眼皮大眼睛,本来还算漂亮的眼睛,却透出阴冷的光。她总是习惯翻着眼睛看人,白眼珠少黑眼珠多,白白糟蹋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把优点变成了缺点。本来脸就黑,还总是挂着个脸,尤其是她那大嘴里长了一对难看的龅牙,把本来就厚实的嘴唇撑得鼓鼓的,整个脸看起来好像凸面镜照出来的形象。虽然肚子饿极了,我却本能地躲在张伯的后面,不敢接她手中的芋头。

    “死丫头,给你吃还不要,看饿不死你。”养母恶狠狠地轻声骂道,眼里露出凶光,但碍于旁边还有张伯,不便发作。

    “小妹妹,快吃吧,吃饱了才能带你找哥哥呀。”张伯接过养母手中的芋头,把皮撕开,递到我手上,柔声劝慰道。

    我一听她这样说,立刻拿过来,大口地吃起来,脸上还挂着已经冰凉的泪珠。折腾了半天,再加上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吃完芋头,我忍不住趴在包袱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我睁开眼,发现躺在一张小床上,手里还抓着包袱,一个陌生的房间,恍惚间想不起来身在何处。直到那个黑脸的女人也就是我的养母走进来,我才想起昨天的事,立刻瘪嘴开始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找昨天那个认识哥哥的张伯。

    其实我不知道,这户人家就是由二婶介绍给父亲收养我的人家。养母用五斤全国粮票把我换了回来,哥哥虽然想阻拦父亲,可是却无力抚养我,只能无奈地把我送走。因为怕我不肯,送的过程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养母和张伯一直在暗地里瞧着我,直到天黑,让我死了找哥哥的心才把我领回家。哥哥也一直在远处望着我,他生怕我自己跑走,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以后会找不到我。而这一切不是我一个四岁多的孩子所能了解的,我只有天塌下来的感觉。

    我拒绝吃饭,闹着要去找哥哥回家,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带着西安口音的地方话。养母搞不懂我讲的什么,她想夺走我的包袱,我死死抓着母亲的衣服不放,我牢牢记住哥哥的交代,让我一定不要丢了这个包袱。我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睡觉始终没有松开过抓着包袱的手,养母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好放弃。

    那时候养父在外地工作,还不知道家里收养了我。家里除了养母,还有养父的父亲,后来我叫他老爹爹。老爹爹当时已经将近八十岁,但仍然精神矍铄,脸色红润,老爹爹的眉毛头发已经全白,还留有全白的胡须,鹤发童颜。开始几天他没有和我说话,大概怕吓着我,却经常在我面前出现,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看着我。

    后来老爹爹开始逗我说话,还讲故事给我听。很快我就和他熟悉起来,总是喜欢偎在老爹爹左右,听他讲那些神话故事。尤其是在养母逼我的时候,我总是往老爹爹的身后躲。养母每天逼我喊她妈妈,我不愿意,她甚至用缝衣服的针来戳我的脸,在四岁的我的眼里,养母那黑黑的脸就象一个怪物。

    又一天下午,我在老爹爹房间里玩,养母走过来又让我喊她妈妈,我还是象前几天那样不理她,因为我在心底里怕她。她总是翻着白眼,恶狠狠地咒骂,“死丫头,你那个妈早死了,她不要你了,你爸爸也不要你了,你们家人都不要你了,我收留你还不知道谢我。”

    那时的我虽然已经四岁多了,但是因为营养不良长得比普通的孩子要小很多。本来躲在老爹爹后面的小小的我,听到养母说这样的话,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第一次有了反抗的心。

    我冲到养母面前,高昂着头,对她大声说,“我妈妈不是不要我,我妈妈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哥哥过几天就会来接我的,我才不要你这个坏人当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