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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描述
    第29章描述

    “装,你继续装。”程与竹悠然的用一种看戏的表情看着他,“你这棵水仙,实在不想开花就装蒜到底算了。我什么时候说你一钱不值了?就算是我愿意,可你以为我的速度是谁都可以跟得上的?还有,紫霄九龙佩听起来这么大来头的东西,是谁都有办法拿得到的?就凭这两点,就算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可想必也定然是个人物,以你的身份,看得上我该要的那点儿定钱?何况我跟你一见如故,犯得着跟你把账算得那么明白?少得了便宜卖乖,拿来!”他伸出一只手去。

    罗令乾一愣:“什么?”

    “紫霄九龙佩啊,”程与竹说的理直气壮,“我总得验验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吧?就你这种紧迫盯人的法子,一旦我找到了那个女人,你还不马上就能知道消息了?我又没收你定钱,万一最后这紫霄九龙佩都是假的,我岂不是白辛苦一场?这可让我到哪里说理去?”

    罗令乾无言,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放到程与竹的手里。

    听起来这么大来头的东西,他居然就那么随便的挂在腰间?程与竹用一种看神仙的表情看着他,接过玉佩仔细的翻看把玩了片刻。不经意的,视线掠过酒馆之外,他的眼神猛然凝定了一下。将玉佩放回罗令乾的手中,程与竹只道了一声“失陪”便起身向外走,随手将一小块碎银留到小酒馆的柜台上。

    相顾无言。

    原本,只是想找到与的;原本以为,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可以这么快就找到他,却没有想到,先找到与的竟然是那个人,而与竟然会和他相谈甚欢。

    骆修文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个一向温和的与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冷淡、疏离、漠然的目光落到身上,比刀剑加身更加难以忍受。与,我……”

    却见程与竹的唇角微微一挑,冷道:“怎么,掌柜的有什么指教么?”

    话一出口,骆修文便僵在了那里,而程与竹心底却是一叹:做不到啊……就算再怎么难过,就算再怎么生气,可是,要说出“五公子”或者是意义相近的几个字来,却终究是不忍心——不忍心那么伤他啊……

    骆修文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被程与竹那么一说,更加的无从开口,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从千机阁里拿的东西,现在带在身上么?”暗中又叹了一口气,程与竹问道。

    骆修文摇头。

    也是,那种东西,谁会没事儿带在身上?程与竹叹息一声,说道:“回去之后把它交给我。”

    “可是……”骆修文讷讷开口,想说什么。

    “我曾经说过什么,你忘记了么?骆,不要再试探我。”程与竹只是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向茶楼的方向走去,“跟我回去。”

    骆修文没有再说什么,只影子一般跟在他的身后,脸色有些苍白。

    程与竹避开他的视线,又按了按胸口,压抑那突然而起的抽痛。诛颜,话说你就不能多安分几日么?

    看着手中的瓷瓶,又想想那个人说的话,墨千机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那个年轻人了。明明之前一副“骆修文的死活与我无关”的样子,片刻之前却至少在表面上真心实意的向自己道歉了。为了什么不言而喻,自然是那个人,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真的不管他死活。到底,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呢?

    说老实话,骆修文之所以能取到这瓶“蝶双飞”,很大程度上却是有他这位墨家主事默许的。墨千机只要想到程与竹那时的那一连串的反问句,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有些对不起这个侄子。想到青冥竟然甘心只在程与竹的手下做一个掌柜,又因为程与竹在言语只中显然很维护青冥,想必两人也算是两情相悦,便起了成全之心,由得他盗去了这件东西。

    在看到程与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那般毫不犹豫地离去的样子之时,墨千机几乎怀疑这只是青冥的一厢情愿了。然而,他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莫可强求。难道,就像自己一样,青冥也无法得到自己一心相许的人么?

    正想找个办法找人去开导一下青冥,让他不要那么死心眼;或者去劝一下程与竹,怎样都好。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程与竹竟然会登门拜访,将这个东西送了回来!以为他们两人终究还是无法在一起,可程与竹言下对青冥居然又是诸多回护!这是多么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情,这个年轻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房间里,程与竹静静的收拾着东西。骆修文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面色惨白。当把一个收拾好的小包袱放到书柜的顶上,转身要到衣箱去寻雨伞时,程与竹的身体猛地一僵——白给他的东西原本就不多,而在临走前给他的,除了那一粒他已经服下的药丸,就只有那把伞而已!

    程与竹急忙拿出那把雨伞,仔细的端详:伞面和伞杆并没有什么特别,伞的手柄也很正常。可是,当他无意识的同时握住了散的顶部和手柄时,只是微微一扭动,竟然发现,那手柄异常地动了一下!这是可以旋开的!

    程与竹将伞的手柄转开取下,发现那伞柄居然是中空的,里面有一根芦管;他取出那根芦管,从一头折断,断口处露出了一卷白纱。程与竹双手微颤,抽出那卷纱,展开,却见那薄如蝉翼的轻纱上仅有几个字:伍玖贰肆陆叁壹伍柒肆壹捌壹柒陆玖叁柒贰捌壹叁零贰伍柒壹柒贰陆雁行。

    看到这里,程与竹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在盘旋:“难道,这就是白所说的,记了天罗下落的线索么?”

    他盯着那幅白纱看了许久,才将它收到怀里,将伞柄安好,盖上衣箱,这才抬眼看向门口的骆修文,没有说话。

    骆修文见他一直不说话,眼中渐渐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与,你要走了。”

    程与竹没有肯定,亦没有否定,只反问:“你不愿?”

    “与。”骆修文只说了这一个字,便背过身去。只听得在他的身后,程与竹一声轻叹:“如果不愿意走,就留在胜京,替我经管茶楼的生意吧。你毕竟比林洪要强些的。”

    “你,你是说……”骆修文几乎语无伦次,“你是说,你原本要带着我一起走?”

    “我说过,除非你自己转过身去,否则,即使我死,也不会放开你的。”程与竹轻笑,“你忘了?你是我的贴身护卫,我可以放心把后背托付的人,除非情况极其特殊,否则当然是要共同行动的。”

    “可是昨晚的那个人……”骆修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程与竹扬眉:“是朋友,也是主顾。骆,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昨天,他找到我;今天的时候跟我说,要我帮他找一个女人,报酬是紫霄九龙佩。我今天也看过那东西了,说实话,的确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你说,他还能把别人再放在心里么?”

    骆修文猛地转过身,盯住程与竹的眼睛,问道:“那么,与,在你的心里,我是什么,又值得什么呢?”

    程与竹愣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骆修文会问他这个问题。过了半晌,才轻轻的挑起唇角,冷冽的一笑:“心么?骆,你什么时候见过竹子也开始长芯儿了?有的话,拿来给我瞧瞧,让我也长长见识。我只知道,你一天不说走,一天就是我的人,我就会想方设法拼尽全力的护你周全。”

    说完,他甩甩袖子,“我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呵,现下我不想骗你,你要的,我给不了。听好了,是给不了,不是给不起。连我都没有的东西,怎么可能给得了你?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要离开,便离开吧,我绝不拦着。”

    “你当我是什么人?与,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人了?就这么几句话,你就想打发我走么?你……”骆修文抬手,握住他的肩膀,摇晃。只摇了两下,便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当下愣在那里,连松手都忘了。

    程与竹带着笑意摇摇头,将左手放到自己的肩头上的、骆修文的右手上:“骆,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居然也会这么冲动的。你知道这次为了救白,我都惹了谁么?月影暂且不提,墨家还好说,小公主夏明瑶也罢了;单说白算是天罗教的叛徒,我要帮他,势必便得罪了整个天罗教;为了让夏明瑶老老实实呆在宫里,我安排的那点小东西,估计能让昊帝见了我就下旨把我拿下,千刀万剐。十多天之后我就得离开胜京,从此重新颠沛流离浪迹天涯。骆,这样你还敢跟着我么?不要事到临头说我没有跟你说明白,现在我就给你这个反悔的机会。”

    骆修文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用左手覆在程与竹的手上,然后紧紧握住:“我不要。”

    “那么,就跟我走。”程与竹微微一笑,松开了手,“不要管什么墨家,不要管什么天罗教,也不要管什么朝廷的探子,甚至不要在乎茶楼,跟我一起走。塞北,江南,白山黑水,海角天涯,哪里都好。可以走到哪一步,只看你我的造化。”他顿了一下,复又苦笑,“只希望小公主别说错什么话,弄得昊帝对我赶尽杀绝才好。”

    骆修文此刻才反应过来,那个什么酬劳,是紫霄九龙佩?为什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呢?然而他又想了想,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了。

    阅江楼上。

    程与竹坐在临江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江水,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

    骆修文并不在他的身后,当然,也不在他的对面。

    他在等人,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他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可是他依然很有耐心,就好像不过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只要再等片刻,那个人就会到了。

    那个人终究出现的时候,程与竹已经在阅江楼临江的窗口位置上,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时辰。

    “师弟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么?”月白色的身影倏忽出现,坐在了他的对面。

    程与竹的眼神依然游离在窗外,没有看他,却明显是对他说道:“我知道师兄来了很久了,现下才出来,莫非只是为了考验我的耐性么?放心,我找你,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有几句话想要说而已。”

    月影顺着程与竹的视线望向窗外,那里只是一片江水,并没有什么值得流连的风景。

    “师兄,过不了几天,我就要走了。”程与竹没有在意他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静静的说,“还剩最后这十几天,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这十几天里面不要去和千机阁争什么。十天之后,一品茶楼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茶楼了,你所担心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我所担心的事情,不过是,你会离开。

    虽然如此想,虽然心神激荡,月影却没有惊讶的表情:“是和墨千机的交换条件,对吧?师弟,你为什么要吃这么大的亏?”

    程与竹连笑容都没有浮现,只是说道:“我现在并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对的,或者说,有什么意义。如果白不是愿意呆在那里,又有谁可以勉强他呢?师兄,你跟着白的时间比我久,他的本事,你不了解么?我强求墨千机放了他,究竟有没有必要?”

    “你……竹子,你知道师父就在胜京,而且,就在墨千机手里?”

    程与竹转过头来,看向月影背后的地方,说道:“昨天的时候,我去见过他,就是墨千机安排的。”

    接着,是一阵沉默。

    而打破沉默的,是月影。

    “好吧,出了胜京之后,你要怎么办呢?”

    程与竹轻轻一笑:“师兄莫要忘了,我最初投奔月影轩的时候,除了算题之外,靠的是什么?”看到月影脸色微变,又说道,“没有关系的,我会带着骆一起上路,不会有危险。而且,师兄还不知道我的本事么?我在哪里,一品茶楼自然就会在哪里。”

    月影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最后这句话还有点样子。如果说你要恢复箫遥或者笑影的身份,那还不如干脆回我月影轩来,总比在外面要强。”

    “怎么可能。”程与竹的视线重新飘回窗外,倒好像外面真的有什么值得他出神一样。师兄,师父出来之后,如果真的是到月影轩去找你了,你……也算尽尽为徒的本分,照应他一点吧。若不是……唉,我看,他被墨千机折腾得已经很辛苦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只是,这次打破沉默的,是程与竹:“我要走了。”

    果然,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从窗口翻身出去,一手勾住窗棂,飘然落地后翩然离去。只留下月影在窗口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这宝蓝色的背影啊……真的,已经有了师父当年七分的神韵了。

    阅江楼。

    依然是阅江楼,只是里面坐的人不同了。

    程与竹悠悠然坐在那里,骆修文静静站在他身后;对面,坐着同样悠然的罗令乾。

    “你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了。”罗令乾开口便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