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之后
殴什么凯?骆修文有些奇怪,这抱琴知道他和与之间如许多的秘密,为什么最后这一段说话却奇奇怪怪的?不过,倒并非没有道理。这个时侯这个地方,确实不是杀人灭口的好时机。
松了手,任抱琴扶起自己,骆修文却还不忘威胁:“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若让我知道你对与不利,就算是自不量力我也会再进宫来杀了你。”
抱琴嗤笑:“骆修文,如果我想害你和竹子,不用做别的,只要跟夏明夷说了竹子的身世,我保证他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
“与的身世?”骆修文惊讶,这个宫女会知道与的身世?
抱琴却板下脸,不再理他了。
骆修文知道自己算是惹恼了这个小宫女,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跟着她,走向据说是皇帝要见他的地方——一个书房样的房间。
“皇上。”在书案前,抱琴跪下,恭恭敬敬的说道,“骆修文带到。”
明明就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却偏偏做出这副样子来?骆修文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身影,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可是,面前书案后坐着的这个人毕竟是皇帝,就算看他更不顺眼,骆修文依然抱拳拱手:“草民骆修文见过吾皇。”
江湖中的人士,都这么不管高下尊卑,没点礼数的么?夏明夷皱眉,但想到自己是有事求这个所谓的江湖草莽,便将不快忍了下来,道了句:“免礼。”那宫女抱琴站起身来,低头道:“奴婢告退。”随后倒退着出了房间,将门关好。
夏明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期期艾艾的说道:“朕……想让茶楼里帮朕留意一个人。”
嗯?骆修文脑子飞快的转动:让茶楼帮他留意一个人?皇帝是什么人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胤朝的风吹草动,有多少能瞒过皇帝的耳目去?能让皇帝托一个外面的茶楼帮忙找人?还有,那个小宫女竟然会知道皇帝让他来是找人的?这世道真的是太奇妙了。
“呵……不说市井中有多少陛下的耳目,也不说江湖中有专门打探消息的”千手谛听阁,便算胜京之中,亦有千机阁月影轩,却为何非我茶楼不可?“骆修文问道。
“因为,”皇帝站起身来,走到骆修文的面前去,说道,“那个人,跟天罗教有关系。”
跟天罗教有关系?那就更加不应该选择茶楼才是。千机阁主事曾经是天罗教的右护法,月影轩的轩主是天罗教左护法白惊鸿的弟子,和天罗教的关系都比茶楼要密切的。除非……他要找的那个人身份隐秘,而找到之后,皇帝便要杀人灭口!而千机阁和月影轩的势力,说什么都比茶楼要大些,杀的时候不免要多费些手脚。想到这里,骆修文便说道:“若是跟天罗教有关,陛下就更应该把这件事情交代给千机阁。”与月影轩相比,千机阁与天罗教的关系似乎更加密切,而且,势力也更大些。你不是要简单么?我就偏偏给你找点麻烦的来。停了一下,骆修文又说道:“千机阁遍布大胤各个大城,消息也更加灵通。为何陛下却看上了茶楼呢?”
“要朕说得更明白些么?”夏明夷盯住骆修文的眼睛,说道,“千机阁和月影轩的消息固然要比一品茶楼灵通,可是……眼下却比不得茶楼。”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含义不明的笑容来,“骆掌柜,你家东家程与竹,现在何处?”
听到皇帝这么说,骆修文心里“咯噔”一下:与在天罗教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可是,怎么可能?难道他只是出言试探么?当下苦笑道:“好叫陛下见笑了。敝东目前行踪不明,连草民亦是不得而知。”
“骆修文,你当朕不知?”夏明夷怒道,“天罗教新任圣女慕紫陌,便是一品茶楼东家程与竹男扮女装,易容而就!骆修文,你大胆欺君,该当何罪?”
骆修文却是铁了心一装到底,当下深深一躬,说道:“草民拜谢陛下告知敝东下落。既如此,陛下便容草民寻得敝东前来,与陛下详谈如何?”呵,不明白装明白不好办,可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不是太过心直口快,一般都不会露出什么了不得的破绽。尤其是对骆修文这等人,直是再简单不过。
“若是能容你找到程与竹来,朕又岂会连夜令你进宫,甚至不惜动用影卫?”夏明夷显得很烦躁。
骆修文却叹道:“只是既知敝东下落,茶楼的事情草民便做不得主,无论是调派人手还是汇总消息,之前都是由敝东一手操办。”反正既然你找到我,就说明你没有办法找到与,所以,什么事情都往与身上推,一推二六五,干净麻利脆。等你找到与,还怕她不帮茶楼的自己人圆谎么?
“你以为,将事情推给一时半刻根本无法回到京城来的程与竹,朕就拿你们没有办法?”夏明夷冷笑,“且不说别的,朕只问你,瑶儿是如何认得你的?上次她出宫,难道就没有藏匿在一品茶楼?你们隐匿不报,有何居心?”
这……倒真是不好解释,本来是小公主自己跑过去的,当时又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而与也是刻意的瞒了下来。可是,能这么跟皇帝说么?当然肯定不可以。小公主和皇帝是自家人,皇帝之前都没有太过责怪,此刻就更加不会再追究。说不定还会把与牵出来。好吧……那就退一步好了。不知道陛下要找的,是什么人?”骆修文问道。
夏明夷似笑非笑:“怎么,骆掌柜有意接下来了?”
骆修文只有苦笑:“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要找什么人,陛下可以说说看。若是茶楼无能为力,自然是没有办法接下。”
“骆掌柜能做得了主?”
骆修文无奈点了点头:“既然一时半刻的没有办法联络到敝东,也只好事急从权。”
“那个人名字叫弄玉,今年大概二十一二岁。是从宫里面出去的一个宫女。”夏明夷说道。
又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还是跟天罗教有关系?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难不成,这皇帝要找的弄玉,和天罗教主慕子归要找的那个妹子,竟然是同一个人?
“陛下要茶楼留意的,就是这个女子么?若认真论起来,她是不是可以在天罗教中担任敝东的位置?”骆修文试探道。
“什么?”夏明夷皱眉,“你又如何知道?”
骆修文叹了一口气:“敝东在离开之前,接到了天罗教教主慕子归的委托,要找到他的妹子。然后敝东便不到什么地方去了,多半是为此周旋。”
“周旋到男扮女装到天罗教中担任圣女?”夏明夷嘲讽的笑,“在慕子归那么聪明的人面前,程与竹竟然没有被发现,倒真是好本事。朕也不必担心所托非人。”
骆修文摇了摇头:“这个草民不敢妄言。敝东不在京城,亦无法立刻联络到。草民应下了,已经算是事急从权,可即使全力而为,也不能说就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只要骆掌柜真的尽力而为,无论结果如何,该给茶楼的酬劳,朕分毫不会少。”夏明夷说道。
骆修文却摇头:“草民不敢。”说完又是一拱手,“天色不早,草民也该告退了。还请皇上恩准草民出宫。”开玩笑么?管皇帝要酬劳?且不说他会不会给,便算是会给,也要有命拿到才行啊……
夏明夷点了头,骆修文只道了句“草民告退”,便离开了那书房样的房间。
或许,是对宫里面侍卫的武功太过放心,或许,是没有把他当做威胁。总之,没有人理会他的穴道是不是已经解开,身体情况怎样,有人把他带出了宫去。而经过了这么久,骆修文发现,自己被封住的气海已经可以冲开了。
骆修文看着东方微微有些放亮的天际,忽然之间想到程与竹曾经说过的话。我就是天罗教慕家的二小姐,慕紫陌!”为什么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那表情那般自然那般自信?还有,那个进入她梦境的女人,又是什么人呢?那一曲《醉清风》,实在是太不像她的性情。而她真正的身世,又是什么?白惊鸿说到她被当时的程国舅、现在的程太师灌了“忘尘,那么,究竟是怎样的身世,会值得她被如此对待?以程太师的权位,如果只是普通的一个小女孩的话,难道不是灭口会更简单一些么?当时,究竟是怎样的状况?
罢了,既然想不通,那么就不去再想。唯今之计倒是回到余杭更加要紧些。暗暗叹了一口气,骆修文想着。说不定与已经传了消息到千机阁那里,可是,若是她知道自己还是违背了那个誓言,又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总是回去得越快,让与发现自己没有遵从她的吩咐的几率就越小。骆修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到通宝客栈牵了寄存在那里的马匹,打马出城。
在城外的十里长亭。骆修文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杜寒秋。
“骆掌柜。”看到他的到来,杜寒秋拦在了马前,“我家公子说要我将这个给你。”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瓷瓶。
“是什么?”骆修文带住马缰问道,并没有下马,只是俯身去接那瓷瓶。
杜寒秋没有回答,却说道:“骆掌柜,你当真不肯告诉我箫遥的下落么?我……不过想再见他一面。当年,是我对不起他。”
“你可以放心,她没有怪你。”想起那夜与的叹息“在我刚刚到胜京的时候,我遇到了秋儿,可是后来,我却害她失去了自由,成了一个杀手……”骆修文认真的答道,“她跟我提到过你的事情,但是,没有丝毫怪你的意思。”
“是么……”杜寒秋喃喃自语,随后,又对骆修文说道:“骆掌柜,我家公子说,要你记得那日约定的条件,只是不要那个人离开就可以。”
骆修文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杜仙子,在下告辞了。”说完,打马而去。
“如果,你真的没有怪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肯再见我一面?箫遥,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么?”尘埃之后,杜寒秋轻泣。
“我的陛下啊。”一个声音轻轻的叹息,手下却不停,为年轻的帝王轻轻按摩着头部的穴位,“一定要找么?可是,若你一定要找,结果却是一定会让你失望呢。”
那个人,正是那个自称“抱琴”的小宫女。
而疲惫的帝王伏在书案上,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一定会失望的啊……因为,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初的弄玉,也不再会是;而且她的未来中,不会再有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