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风暖,游人踏春归。
在这等时节里,杜明月的孕期渡过了危险的头三个月。
此时,灵安县城的赵家处,杜明月听到一个令她吃惊的消息。
“这是真的?”
杜明月迟疑着,问了话道。
杜青云一听姐姐这般讲,就是后悔了,他道:“姐夫没跟姐姐你讲过吗?”
“也许是我打听的消息错了,要不,姐姐你跟姐夫再确认一下?”
杜明月收起她的失落神色,打起笑容来,道:“你啊,就听衙门里的人胡说。你姐夫真随县尊高升后,离开灵安县城的话。这是多大的事情,他是一定会跟我讲的。”
“去、去、去,你赶紧回家去。让弟妹啊,好好治治你这打听事情,都不打听清楚的性子。”
看着家姐似乎有把握的样子,杜青云就是打哈哈笑了两声,是在姐姐的娇骂声中,不再带着好心办坏事的忐忑了。
“那成,姐姐这般讲,我先回家去了。”
杜青云放心后,自然是告辞了。
待弟弟离开后,杜明月却是满腹的猜想。
晚间,她没想瞒着,把此事跟夫君赵子殷讲了。
“确实有此事。”赵子殷肯定了杜青云打听来的消息,没有错的。他解释了话,道:“你怀孕了,我怕你听得此消息,会引起幽思。这样的话,对你,对腹中的孩儿都不好。所以,暂时隐瞒了你。”
“那我随你一起去,去任何你去的地方。子殷,成吗?”杜明月急切的问道。
赵子殷摇头,道:“你马上要显怀了,哪能随我去异地奔波?”
“安心在家就是,我啊,会常常给你寄家书。”
赵子殷的宽慰,杜明月并没有接受。她道:“刘县尊一离任,表妹肯定得随他走。表妹的月份更大,她能挺着大肚子,随了刘县尊奔波。我为何不能?”
“夫君在哪儿,哪儿就是我和孩儿们的家。”
“你都不在灵安县城,我和孩儿们待这儿,有什么意思?”
杜明月唠叨了话,道:“难不成,你想留了妻儿回封县城的老家,任你一人在外面打拼全家人的前程吗?”
赵子殷搂了媳妇入怀中,他轻轻抚了杜明月的发髻边角,然后,又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温柔说道:“你和孩儿们都留在灵安县城的家中,我托了姐姐多多照顾你们。而且,岳父岳母一家人也在灵安县城,有他们能时时上门看望你,我对你和孩儿们的未来安稳生活,是放一百个心的。”
若不是想着媳妇需要亲人在身边,他当初又何必将小舅子弄到灵安县城的衙门里干差事呢。说白了,这一切赵子殷是早些谋划的。
赵子殷的心思,就是想他哪怕远在京城,家中妻儿也是要保护的平平安安啊。
“我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
说着话时,杜明月在夫君的怀中,是轻轻抽泣了起来。
莫名的,对于夫君的离开,杜明月就是心头难过的要命。那泪水就是不花钱一样,从眼睛里拼命往外流,止都是止不住。
赵子殷没有说话,就是这么搂着杜明月,一直给她抚了背,抚顺着她的呼吸。直到杜明月的抽泣声停止了。
赵子殷才是慢慢开口,道:“我知,你舍不得我。”
“我又何尝舍得你,舍得咱们的孩子。只是,世间不如意,十有□□。”
“咱们现的分开,就是为了来日长久的团聚。”
京城,龙潭虎穴也。
赵子殷去闯,去拼,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有了承担一切的心理准备。但是,想想后面京城不平静的一年复一年,再加上中原四州大地上的烽烟四起。赵子殷乐意闯,乐意拼,不代表了他乐意把家人也拉着一起啊。
“乖,听我一回的劝。”
“往后,我依你的意思,咱们不分开了。”
赵子殷继续哄了话道。
这声音,这口吻,真是像哄了小孩儿。杜明月突然有些尴尬了。
“真的,就这一回?”
抬起头,杜明月问了夫君话,眼神中全是满满的怀疑啊。
赵子殷望着媳妇哭得红肿的眼睛,眼中全是认真,他道:“就这一回。”
“一生一世,我不骗你。”
赵子殷许下了承诺。
“我信你。”
“你说的,我都信。”
杜明月同样诚恳的神色,眼中都是信任的目光。
夏,在炎炎日照中,来临了。
五月,正是一年最热时,刘县尊的调令果然来了。
彼时,米未央已经是怀孕了七个月,在临产的边沿。但是,身为刘县尊的妾室,她没有任何的特权,依然得随着刘县尊离开的队伍,一起离开了她的家乡灵安县城。然后,随着她的良人,远赴京城长安。
在那里,有刘县尊的长辈亲人,以及米未央的顶头上司,刘县尊刘元德的嫡妻。
灵安县城,会来了新的县令,未来会有新的治理人。
灵安县城的赵家,在这一月,走了当家的男主人,留下了一屋子女眷和孩子们。
“兰花,你是八月的产期吧?”
杜明月手中一边打着穗子时,一边问了话道。
闲于无事,天气又热。孕中不奈动了针线的杜明月,干脆是如此做些女红,消磨了时间。
“是啊,比少夫人早一个月生孩子。”
“奴婢想着,正是巧。待奴婢坐完月子,正好照顾了少夫人坐月子。”
杨兰花笑着回话道。
“嗯,是啊。”
杜明月随口回话后,又顺着窗户向外望,她看着阳光灼灼的外面,道:“不知道夫君怎么样了?他现在是走到哪个地方了?”
“少夫人放心,奴婢的丈夫是忠厚老实人,一定会仔细照顾好大少爷的。”
杨兰花这么说后,又道:“少夫人想念大少爷,奴婢也想念丈夫啊。”
“就是不知道那个粗汉子,晓不晓得想想我这个怀孕的黄脸婆?”
杨兰花一边说了话,一边小心的瞧了杜明月的神色。见杜明月没怪她多嘴,就又道:“少夫人,奴婢听狗蛋娘讲,县城里又多了流民,这世道好像又乱哄哄起来……”
“流民从哪来的?”
杜明月一问,杨兰花就说了狗蛋娘去集市上买东西听得消息,道:“跟去年的流民一样,还是中原来的,说什么是豫州那边的人……”
“也不知道咋回事,不都说中原繁华嘛,怎么这两年总闹了旱灾?”
杨兰花是说者无意,杜明月却是听者有心。
想着夫君离开前,为自己和娘家暗中藏起的大批粮食,以及采购着一年半载都食用不完的油盐酱料,杜明月心跳是呯呯加快。
杜明月忍不住想,莫不成,夫君知道些什么?又或是预感到了些什么?
“兰花,你跟狗蛋娘讲,最近不要出门了。”
“家中缺的蔬菜瓜果,我让家弟下差后,带些回来便是。”
“至于县城里的流民增多一事,咱们最好别多管。世道不宁,要懂得明哲保身。别忘记了,咱们一院子里全是妇幼,没个男人守家中。”
杜明月准备闭门歇户了,院墙高高的,把院门锁实了。暂时是闲居家中,不惹事非来。
至少,对于她家住的巷子这片地头,杜明月还是信任的。毕竟,这附近是胥吏家眷多,若世道不太好的时候,衙门里的衙役对这片地头,一定会加紧巡视的。
“少夫人,奴婢听您的。奴婢这去跟狗蛋娘讲了您的吩咐。”
杨兰花应了话,忙是去寻了狗蛋娘说话。
东厢房内,此时偶尔中,还能传来了孩子们的笑声。
近来,天热了些。赵茵是贪了凉,多食了冰,便是人受了些寒气,得了小感冒。杜明月本着孩子事,再小也不小,便是程家说妥了,暂时不去程家请的女先生那儿进学了。
杜明月本来打算,赵茵的感冒养好了,继续上学的事情。
眼下听杨兰花说一嘴儿外面的情况,杜明月想着,暂时还让茵姐儿待了家中。灵安县城中,有流民乱窜,她始终心头不安啊。
六月,如天降流火,气温更高了。
在这个人心烦气燥的时节里,杜明月收到了夫君的家书。
信中,赵子殷告诉了杜明月,他是先行一步,为刘县尊打前站的人。所以,快马加鞭的赶路中。给杜明月寄家书时,赵子殷已经离着京城不远了。
这头一封书信,赵子殷报了平安。接着,又交待他至京城后,会寄回第二封家书。
因为地址不固定的原由,杜明月的回信,赵子殷是暂时收不到了。
只能等第二封家书寄回时,杜明月才能按着夫君给写下的地址,寄出了她和孩儿们写好的家书。
说起孩儿们的家书,赵茵是初通文字的,所以,提笔写了家书,不是啥难事。
倒是赵箓、赵策两个小盆友,他们哪懂什么家书为何?
只是偶尔时,赵箓、赵策会寻了那个给他们当了大马玩耍的亲爹,更多的时候,兄弟俩也能自愉自乐的。
于是,杜明月干脆教儿子们拿笔画画儿。
杜明月能想像的到,夫君看着箓哥儿、策哥儿的全家福时,定是哭笑不得,片片温馨萦绕心间。
那一幅全家福,有挺着大肚子的杜明月,有守了茵姐儿、箓哥儿、策哥儿身后的壮实赵子殷。
看着满满正能量的全家福,杜明月觉得此画虽然不是处处完美,就稍稍抽像些,稍稍丑陋些。但是,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嘛。
想当初,画画好时,箓哥儿、策哥儿那是小手黑漆漆;小脸上一道白,一道黑的。兄弟俩是像极了两只小小花脸猫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