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四周的气氛有那么一瞬的诡异。
牢牢抱住危情的湛广瑞,身体僵硬了一下,他一手揽住危情的腰,把人带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心疼的说道:“阿情别生气,这回是我做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犯了。”
怀中的人沉默不语,一双眼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看上去一点醉意也没有,可湛广瑞知道危情醉了,浓烈的酒味从对方身上传来,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口。
危情很能喝酒,对于这一点湛广瑞很清楚。对方无数次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挡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他从未见危情喝醉过,哪怕是喝到吐血,对方也能很轻松地笑着对自己说没关系。
“果然,是我伤你的太深了吗?”
喝醉了的危情看起来跟平常很不一样,眉目间敛去所有的凌厉,脸上露出了迷茫地神色,像极了迷路找不到家而彷徨不安的孩子。
湛广瑞第一次正式见到危情,是在一场街头篮球赛上,那时的危情穿着一套明显大了很多,一动就看起来很空阔的篮球衣,跟周围身材高大把同款篮球衣撑得满满的体育生比起来,像一个误入巨人国的小土豆。
不过,危情一点都不怯场,再又一次被比自己高上一头的人盖帽后,他火了。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嚣张地对那群体育生说自己一定会从他们手上抢到球的,惹得一众体育生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与他们相比,危情在他们眼里面弱的和小学生有得一比,场外看热闹的人甚至吹起了口哨,来调侃危情的自不量力。但这一切危情都不在乎,他自信地仰着脑袋,拳头紧握,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整个人耀眼的可怕。
最后,这个小土豆以出人意料的速度与球技,反过来给了那群自傲的体育生一个教训,不仅盖帽次数超过对方,就连分数都甩了对方好大一截,狠狠打了那群看热闹人的脸。
貌似湛广瑞自己也是看热闹的人之一,但是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也抱着看这个小土豆出丑的念头,才停下脚步来观看球赛的。
再后来,危情被人推到了他的面前,他想起那场球赛中耀眼的少年,一时心动留下了对方,在作出决定后,他后悔了,因为他觉得那样的少年不应该被人像商品一样被人明码标价出售,他觉得那个比太阳还耀眼的少年,在得知这个事情后,会反抗、会伤心、会与他分道扬镳。
却没想对方竟然坦然接受了这一切,在自己与那人谈好合作后,危情竟然主动跑到自己面前,说想要留在自己面前。那一瞬间,他心中对危情的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
湛家世代从商,及至近代,太爷爷果断站队,不仅没让湛家落败,反而愈发兴旺,到了这一代可谓是发展到了顶点。
湛广瑞是幸运的,身为湛家二少的他,从出生起就拥有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家室、身份和地位,站在了常人难以匹及的高度上,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从小到大到,妄图攀上他的人不计其数,高冷、放、荡、清、纯、矜持、什么样的人他没有见过,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冲着“湛广瑞”三个字来的,而非为他这个人来的。
所以,他对危情很失望,难得出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却是一个交易回来的商品,真是令人讽刺。
他默许危情跟在自己身边,却又保持着像对待之前的那批人一样不冷不热、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周边的好友每次当着他的面提起危情,都会说你家的宠物真是又漂亮又听话。
对,就是宠物。
因此,当他发现危情也会对别人撒娇,也会对别人许下承诺的时候,非常得生气,气得差点失控杀了那个挑唆危情离开他的人。为此,他受到了来自哥哥与父亲严厉的惩罚,为了平息那场怒火,他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哥哥甚至说危情会毁了自己,要把危情送走,对此他嗤之以鼻不以为意,他天真地认为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仅仅只是因为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蔑、视,没有一个人会乐意看见自己费心费力养大的宠物对他人摇头摆尾。
仅此而已。
他与哥哥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一次的冲突,为了不让哥哥把危情从自己身边带走,他把危情藏了起来,后来他赢了。他的哥哥为此整整半年的时间不跟他说话,直到后来他又找了一个人,他哥才跟他说话。
“你说我怎么那么渣,那个时候的我就已经爱上了你,可我却没发现,以至于我们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湛广瑞伸手轻轻抚、摸着危情的脸颊,他发现这么多年来,危情从来都没有变过,他还是那个在球场上耀眼的灼人眼球的人,他爱自己却不会轻贱自我,身在世家的湛广瑞从小就接受十分严格的精英教育,他不光要在学校门门课拿第一,其它的诸如天文、地理、音乐、马术等,他也都必须样样精通。
而,危情在遇见自己之前,只是学校里面一个吊车尾,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危情为了追上自己,哪怕他再讨厌学习,也会为了自己安心地在教室里面坐一整天,不会做题,懊悔地咬破手指头,也会按时交作业。
或许正因为危情这种执着的行为,他才没有像以前那样,过几天就把人给丢了,反而一直把这人留在自己身边不肯松手,并且不动声色地把对方的活动范围牢牢地系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再往后的事情,只能说明上辈子的他是个渣入骨髓,死性不改的渣男。即使这样,他也不想放开危情,他会改变自己的态度,好好地去爱危情。
心境不同了,想法也会发生改变。
明明心中有着滔天的恨意,在危情身边他却不想发火,他以前总是不会去在意危情的想法,觉得宠物要什么自我意识,现在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却会下意识的为对方去考虑。
再不为对方考虑,他的危情就要被人拐走了,这么耀眼的人,还是要藏着不然大家知道的好。
湛广瑞低下头,轻轻碰了一下危情的嘴唇,眼神变得格外危险,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在危情耳边轻声细语,“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在湛广瑞的不远处,先前喝酒等好戏的闫泽对于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心下有些不满,又有些惋惜,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袭击危情的人,在走的时候竟然朝他这里看了一眼,而那个时候康景文恰好出现在他身后,“康景文,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打算请人去捞你了。你是没看到刚才的情形,一直对湛广瑞百依百顺的危情,竟然一面蒙蔽地对湛广瑞说你是谁,简直笑死我了,要不是当事人还在这里,我一定笑出声。”
“碰见熟人聊了一会儿。”康景文端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他把酒杯放回去,“闫泽,我们也算是湛广瑞的老同学了,去打个招呼吧。”
“喂!你的行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速度了。”还在喝酒的闫泽差点把喝进去的酒给吐了出来,他看着康景文上前去与湛广瑞打招呼,抛下喝了一半的酒极不情愿地起身跟了上去。
湛广瑞搂着危情,心情彻底平静了下来,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康景文并没有多少疑惑,上一辈子,这人也是在这个时候回国的,后来他还帮了自己许多,也算是上辈子极少数对自己伸手救援的人之一,“好久不见。”
“看见你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康景文并没有表现出停留的意思,他与湛广瑞交换了名片就跟闫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湛广瑞拿着康景文的名片,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想法,随即有觉得自己这样没有把握随便怀疑人不好。
袭、击危情的人只抓到了一个,那人一口咬定自己是为了马少爷——也就是被危情打到的那个人报仇,而做出的举动,与其他人无关。
这番言论湛广瑞自然是不信的,而在一边被湛广瑞手下擒住的马少爷,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人,他的跟班他都知道,他今天以前完全没见过这人。
眼见危情在自己怀中睡着了,湛广瑞怕危情被吵醒,示意边昀华自己先走,就抱着危情来到了自己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轻手轻脚地脱去危情的鞋袜后,湛广瑞替危情压了压被角。危情睡得很安稳,如果可以他也想抱着危情好好睡上一觉,但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确认,他不舍地亲了亲对方的额头,“晚安,好梦!”
在湛广瑞关门后,原本应该熟睡的人,突然坐了起来,那双眼依旧清澈明亮,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你永远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