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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双恋(七)
    “姑娘的病怕是不宜再拖了……拿笔纸,我先把方子开出来。”曹大夫道。



    “大夫…….我们这贫家山野之居,平日里能吃上顿饱饭就是天大的福分了,哪儿来的纸笔啊?”婆婆小心翼翼地答道。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刑、白二人平日里虽不缺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但此次来的匆忙,并未随身携带。曹大夫平时多是给富贵人家瞧病,也未曾想到过病人家里面竟会不备纸笔。



    “妹子……我包裹里有纸笔……拿来给大夫开方子用……”这时宝禾先生宁定了些,听了他们的对话,也大概可以猜出发生了什么,因而断断续续地开口答道。



    “对啊!宝禾姑娘是作家,怎么会不随身携带者纸笔……咱们真是昏了头。”刑公子激动地想要伸手去寻找纸笔,但当手快要碰到包裹时却猛地止住了,直起身子,给了诗雨一个眼色,让她去找。



    白相公从未见过刑公子这样,有些惊奇地望着他。刑公子感受到了白相公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道:“姑娘说……让她妹子去拿。”



    “呵,飞扬跋扈如你竟也会有如此听话的一天,要是把这份尊敬用在城主大人身上,恐怕刑府上空又该香烟缭绕了。”曹大夫一边讽刺,一边接过诗雨递过来的纸笔,稍加沉思便开出了方子。



    方子是开出来了,但谁去买药却又成了问题。白公子不会骑马,曹大夫得留下来照看病人,诗雨和老婆婆都是女人……合算下来,最适合的人选居然是刑公子。刑公子虽然不满众人支使自己去买药,但一想到这药是宝禾先生的救命药,立马变得干劲儿十足,转眼便到了镇上。



    找到药材店,刑公子叫开门配了十多帖药,总共是一两三钱银子,然而一摸口袋却猛然发现,自己出门时太过兴奋,居然没带钱,可是药却必须得带回去。因此只得腆着脸,讪讪道:“赊一赊,回来给钱……”



    店伙不依,道:“公子,看您也不是那种缺钱的人……小店本钱短缺……”



    刑公子何曾遭受过这等拒绝,当即大怒道:“这药算我借的,成不成?我爹是城主,我是少城主,定不会赖账的。”



    “您是少城主就大人有大量,别再为难我这药材店的小伙计了成不?”



    “我今天真没带钱,这药是急着用来救人的……大不了将来你生这病,我拿来还你!”



    “这是医治刀伤的药,小的……小的不跟人打架。”



    “你不会被刀砍伤?哼,说这样的满话!”刷的一下,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喝道,“我现在便剌你一刀,瞧你受不受伤!”店伙见了闪着寒光的刀刃,双腿一软,坐倒在地,随即钻入了柜台之下。



    刑公子虽是少城主,平日里有些跋扈,但今日的强赊硬借,却是生平第一次,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取药上马,见天色渐亮,知道耽误不得,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赶回老婆婆家时天已大明,诗雨接过药,忙和老婆婆合力把药煎好,盛在一只粗碗里,拿到宝禾先生床前,推醒他喝药。



    宝禾先生见她满脸汗水煤灰,头发上又是柴又是草,料想她此夜过得不容易,心下十分感激,忙坐起来把碗接过,心念一动,问道:“不知恩人是哪位?



    “是我去镇上取的药!”刑公子脸蛋红红的,眼里闪着激动地光芒,像个邀功的孩子。指了指身侧,又道:“这个面瘫是开药的,这个白衣服的小个子是跟着面瘫一起来的。”



    宝禾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将药碗递给诗雨道:“昨夜我在梦里恍惚听到有争执之声,这大半夜的扰人清静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大夫多费心,帮我瞧瞧我这笨手笨脚的妹子有没有放错了药进去。”



    诗雨听明白了宝禾先生的意思,有些惴惴地看向曹大夫。



    曹大夫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宝禾先生会质疑他的药有问题。但转念一想,却不由得升起一丝敬意,心道:“不愧是宝禾先生,居然可以在受着那么严重的刀伤并且发着高烧的情况下,依然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清醒的头脑。说话也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既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又不会显得太过直白。若换做是自己遇到相同的情况,恐怕早已乱了方寸……看来自己还需要继续修行啊。”



    诗雨见曹大夫半天不做声,以为是先生的举动伤了他的心,正要解释,却见曹大夫向宝禾先生投去充满敬意的目光,并且双手接过盛药的碗,郑重其事地喝了两口,随后便将碗交还给了诗雨。



    诗雨捧着碗有点懵,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曹大夫又看了看先生。宝禾先生道:“妹子,你歇歇吧,这药过一会儿再喝。”



    “宝禾先生……宝禾姑娘,这药得趁热喝啊,一会儿凉了会影响药效的。”白公子见宝禾先生不愿喝药,急道。



    宝禾先生被他这句“宝禾姑娘”弄得一愣,猛地想起来自己此刻还穿着女装,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然而白相公却误会了他脸红的意思,道:“姑娘放心……姑娘敷在伤口上的药是姑娘的妹妹帮忙换的……我们并未瞧见姑娘的身子……”



    房间顿时陷入了谜一般的寂静。宝禾先生见话题没法再继续进行下去,而曹大夫喝了药之后也并无不妥,便伸手端药要喝,只是手上无力,不住颤抖,将药泼了些出来。诗雨看不过眼,将药碗接过,放在他嘴边。宝禾先生从善如流,就着她的手将药喝了,道:“多谢。”众人瞧在眼里,心下有些奇怪:“这两人不是姐妹吗,怎么姐姐会向妹妹说‘多谢’?”



    宝禾先生喝了药后,睡了一觉,出了一身大汗,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不在那个山野小屋,而是在一个颇为雅致的房间里。正当他心下惊疑不定之时,门开了,进来了一个容貌娇美的少女。那少女见他醒了,眼睛一亮,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道:“喂……哥,你醒啦。睡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宝禾先生听了这话心下了然:这么不会说话,一定是画晴。于是道:“画晴,咱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啊?”



    “在你脑残粉家里。”画晴坐在床边看着宝禾先生,神情有些不愉。



    “怎么了?”宝禾先生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偏心。”画晴见宝禾先生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更加来气了,接着道,“你管姐姐叫妹子,但是一直叫我的名字……还有你那些粉丝,明明连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却装作一副跟你很熟的样子……识字了不起啊,我不就是没看过你的书吗?为什么我几乎天天跟在你身边却……却知道的还没你那些脑残粉多?”说着说着,画晴居然红了眼眶,显然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宝禾先生哑然笑道:“这有什么,你知道的那些人还不一定知道呢。你也说了他们连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又怎谈得上了解呢?至于对你和你姐姐的称呼,我之前还真没在意,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以后管你们俩都叫妹子不就得了。”



    画晴的脸颊有些发烫,宝禾先生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无理取闹,于是冷哼一声道:“称呼什么的我才不在意呢,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诅咒。至于你是男是女,我又没见过,怎么知道……”说完,看到宝禾先生略显惊讶的神情,画晴突然觉得自己这话真是蠢极了,于是红着脸夺门而出,险些撞到前来探视的三人组。



    “这姑娘真是奇怪,上次碰见还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毛毛躁躁的?”刑公子被画晴撞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稳住身形后埋怨道。曹大夫和白相公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走进屋去,见宝禾先生醒了,三人都显得颇为激动,刑公子更是快把嘴咧到耳朵根儿上去了。曹大夫还算镇定,先是表明了自己是来复诊的,身后那两个二货跟他毫无关系,之后在征得宝禾先生同意后,检查起宝禾先生肩上的伤口来。



    刑公子那个恨啊,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去学医。早知道学医可以有这种福利,自己就……正当他内心悔恨不已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直在身旁沉默不语的白相公道:“曹大夫,宝禾先生毕竟是个姑娘家……虽然医者父母心,曹大夫心中定不会存什么邪念,但还是多少要考虑一下人家的清白吧。”



    “没错。姓曹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要不是小白提醒,我们险些就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姑娘的清白毁在你手里。”刑公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全然忘了刚刚他还在艳羡曹大夫作为医者的福利。



    “没关系的。”宝禾先生见三人脸上震惊的神色,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单手把衣服扯开,坦露着上半身,道,“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