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芬芳专心致志得码着牌,伯服却忽然说话了:“妮子,你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记得这次出来的正事么?”
“当然记得。”路芬芳说道,“这回就算我多管闲事了吧。可是姓叶的欺人太甚,我实在看不上这种下三滥的家伙。老爷子,刚才他推牌的动作你可看见了?”
伯服说道:“看见了。你刚坐下,叶君亭便迫不及待要洗牌。你握住他的手,他飞快挣脱,接着就把他刚才胡了的牌搅乱了。”
“他怕我看见他刚才胡的牌。”路芬芳道,“所谓‘大/三/元’,指的是三红中三白板三发财,一副牌里箭牌中、发、白都是三张,我站在刘君康后面,明明看见他有一张白板,那叶君亭怎么可能有三张白板呢?叶君亭是诈和啊……”
“诈和么?”伯服说道,“他推牌的瞬间我却看见了,手底下三张白板没错。”
“呵呵,他摸到的牌不是白板,但他可以把牌变成白板啊。”路芬芳说道。
“妮子机灵。只可惜姓叶的有练气十层,你这点小力气根本抓不住他,他把牌弄乱了,你再说什么也是死无对证。”
“所以我非得煞煞他的威风不可。”路芬芳码好了牌,得意得冲叶君亭一笑。
“你会打麻将?”伯服问道,“你想好要怎么赢这三个人了吗?”
“会打,但是打得不好。”路芬芳打了一张牌,“六条。”
“打得不好你还敢上手?”伯服奇道,“你押的可是刚得的宝剑,若是输了,这里人多眼杂,我可没法帮你出手。”
“嘿嘿,我是需要你帮忙,不过不用出手。”路芬芳笑道,“你的灵体可以隐身,现身出来他们也看不到你。你便帮我看他们三个的牌,咱们稳赢!”
“啊?你这不是使诈么。”
“不是使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路芬芳咬牙道,“让叶君亭也尝尝被人欺骗蒙蔽,毫无还手之力的滋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老实人!”
伯服苦笑,这小妮子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他照做了,从珠丘丹炉出来悄悄站在叶君亭身后。叶君亭在这几个人里修为最高,也不过练气十层,根本无法察觉伯服的存在。
伯服既不懂麻将,只把他看到的牌用心语一一传递给路芬芳,路芬芳自己打。路芬芳看着其余三人的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现下她除了赢还想着一件事——她得摸到叶君亭方才做了手脚那张白板,若找到蛛丝马迹,待会儿正好拿来说事,看他以后有什么脸面再见季君山!
而叶君亭三人亦觉得这一圈打得异常艰难,路芬芳好像能看到她们牌似的,出牌如有神助。叶君亭心想道,这妞儿到底是个麻将高手,还是另有玄机呢?
“和了,七对。”路芬芳想第一把也不能赢得太狠,也并未作出太多张扬姿态,只向其余三位拱手道,“我赢了。三位道兄,可以把那乾坤袋里的东西还给季道兄吗?”
“呵,小妹果然此间高手,在下拜服。”叶君亭还礼,把乾坤袋扔给季君山,“小妹已经帮四师哥赢回他最重要的东西,是否不再打了?”
“打呀,这才刚开始。”路芬芳笑道,“我不光要赢回刚才季道兄输了的东西,还要赢你们的东西呢。否则,岂非白来这天隐市一遭?”
路芬芳口出狂言,无疑激怒了三人。刘君康首先按捺不住了:“小妹子,你既这样说,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可就不让着你了!”
“小妹子。”旁的季君山忽然拉路芬芳的衣袖,“你帮我赢回这个,我真心感激,要不就到此为止,你看如何?”
路芬芳笑道:“我刚才说了那样的话,你这三个同门肯定不会轻易放我走了。你不用担心,我有别的东西下注,你且把自己的乾坤袋揣好吧。”
这圈却是奇怪,路芬芳还没醒神,那边君定已经暗杠了。他们三个打得好像没接牌就能看到牌一样。路芬芳伸手摸牌的瞬间,忽然感觉到牌堆中有灵气流动,是错觉么?
路芬芳的手悬在麻将池上不动了。刘君康催促道:“小妹,你摸不摸牌呀?”
真的有灵气流动。她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不由向季君山投去怜悯的目光:季君山呀季君山,你是傻子么?叶君亭早就在麻将里注了灵符,若见输势就变动他手中符箓,牌就能变花色。这种打法,你怎可能赢得了?
叶君亭这么高级的出老千手法,路芬芳委实没有想到。再这样打下去,她非输得倾家荡产不可。都是她刚才一时心强放了狠话,逼得叶君亭放大招了。
“小妹子,你犹豫什么?”叶君亭靠着椅背翘了二郎腿,“不用害怕,大不了就输把剑。旁的东西,你给我也不要。”
叶君亭说完,刘君康哈哈大笑了起来。路芬芳知道他们俩耍流氓,心里怒火“噌噌”窜起,几乎欲将这三人烧成灰烬。
路芬芳脑子里想着,手指尖也是一热,差点点了火出来。她忽然想起,《灵机诀》基础符箓篇中有“破符术”,依法注入灵气,敌方的符箓便会失效。切,你会用仙术出老千,我便不会吗?
于是路芬芳便在接下来摸牌时,悄悄用手指将真气灌入其余牌中。她悄悄观察叶君亭和关君定的神色,似乎已从轻松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缺一张八筒组成清一色。”伯服提醒道,“他现在变不出来了,但还有可能摸到,你要小心了。”
路芬芳轻轻吐了口气,现在牌池里只剩三张牌了,也不知有没有八筒。路芬芳决定都施一遍破符术,至于有没有八筒……
“小妹,你这手晃荡什么呢,摸不摸牌?”刘君康说着就要来抓路芬芳的手。路芬芳一着急抓了张牌,一看是三万。伯服说道:“剩下那两张牌有一张就是八筒,你运气不好,接下来就看叶君亭的了。”
该死……路芬芳把那三万打出去的同时,又往剩下两张牌里注破符术,防着叶君亭变牌。可这下奇怪了,有一张牌灵气甚为奇怪,灵气刚刚注入便被打散了,无法结成术法。这牌和别的牌不同,掂着轻重一样,但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路芬芳思索着的同时,叶君亭已经摸牌了。他左手撑着头,右手手指轻轻扫过牌面,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伯服也向路芬芳投来遗憾的目光。叶君亭手里仍握着那张牌,刚要对路芬芳说什么——
“呼啦。”
路芬芳捂着脸噌得钻到了桌子底下。刘君康不明所以,还以为路芬芳打输了要耍赖,手伸到桌底下去掏。叶君亭却摆摆手示意他别动,又对季君山道:“四师哥快坐下吧。”
季君山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叶君亭神色严肃,便照做了。他屁股刚坐稳,抬头便见一个眼神炯炯,面带怒色的男子走了过来,拱手道:“在下太素宫展皓峰弟子高澄雷,见过天墉城四位道兄。”
于是四个人都站起身来报了姓名。路芬芳在桌子底下惊魂甫定,抚着胸口想道:这关键时刻,澄雷怎么来了?他是来救火的,还是来搅局的?”
“敢问道兄在此处,可曾见到一个背长剑、穿黄衫的十六岁姑娘?”澄雷询问道。完了完了,他一定是刚进来就看到路芬芳坐在这儿打麻将了!天墉城这几个人可千万别说出去呀!
“黄衫?是琼华派道友么?”叶君亭笑道,“高道兄说的姑娘,天隐市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啊。”
“不,并非琼华道友。”澄雷道,“她穿的是常服,是我师妹。我刚才似乎看到她在您的牌桌上。”
“呵呵,高道兄误会了,我们只是玩牌,并没有聚赌。”叶君亭掂了掂手里的牌,路芬芳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只有我们四人,没有什么姑娘。”
路芬芳舒了口气,叶君亭,算你讲究。叶君亭接着说道:“高道兄还是去别处找找吧,我们再玩会儿,也该回昆仑山了。”
叶君亭说着坐下了,其余三人也跟着坐下了。澄雷见如此,只得说道:“好,如此,小弟先告辞了。”
呼……阎王爷,总算走了!
澄雷迈开脚步却并未走远,看着四个人洗牌,又停下来看。这个澄雷,难道他也有赌瘾?
“高道兄还有什么问题吗?”叶君亭一面码牌一面问道。
澄雷道:“有啊。我想问……既然你说我师妹没有来过,为何她的覆雨剑会靠在你们桌子上?”
坏了。路芬芳忙着藏身,把摘下来下注的覆雨剑给忘了。澄雷已经看见了,这、这可怎么圆谎呢?
“这个么,是我刚才用承云九韶剑在互市的时候换的。”叶君亭头也不抬得说道,“咦,换剑的好像真是个姑娘,穿什么颜色衣裳我忘了。”
“什么?”澄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暴怒道,“那剑是鼎剑阁古剑,她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