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测什么毒啊。”
同一时间,桑柔轩药厂。桑柔轩弟子们都在二师兄孟君桐的带领下不厌其烦得整理药草,将被污染的枝叶剪去,而没被污染的哪怕只有一片叶子,也要放入琉璃瓶中细心封存。这些药草都由好几代人培养了几十年,在他们心里,这些草比他们自己的命还要珍贵。
“一个个的都忙成狗了,谁能抽出工夫给云汉居那帮蠢货测毒,自己不会测吗?”那弟子不满得嚷嚷着,戴着手套的手捏着毛笔,细心得在琉璃瓶口挂的竹牌上写下编号,“你说是不是啊,孟师兄?”
“但是掌门师祖盯着,这命令不得不从。”孟君桐施展轻身术跳上梯子,仔细整理好高层架子上有些摆乱了的瓶子,低头说道,“拖几天再去。”
药厂的角落里,几个女弟子戴着手套和面纱,仔细将被污染的叶子整理在竹筐中,预备烧毁。她们忽然抬头问道:“孟师兄,水脉被污染已经两年了,咱们日日饮水浆洗,你说会不会真的已经中毒了啊?”
“中毒什么的都是危言耸听罢了。真气日日在体内运转,中没中毒你自己不知道?”孟君桐横了那女弟子一眼,“污染未必波及了所有水脉,如果不然,饮月沁蕊二园药草何以黯然无恙至今?”
“可是,毒水竟然已经升到云踪丹台那么高的地方,别处岂能幸免?”
“你说够了没有?”孟君桐将一个琉璃瓶子砸得稀巴烂,那女弟子吓得捂了耳朵。他们这位二师兄可不像大师姐那么温柔,像爆碳似的一点就炸。那女弟子抽泣道:“我……我实在害怕,师父死了,师姐又受了重伤,我害怕……呜呜呜……”
另外一个女弟子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孟君桐扫视一圈,发现大家眼中都有哀愁悲恸之色,好容易平复的心又愤愤起来:“妈/的,说起来这水脉也是云汉居弟子周重璧破坏的,他们自己种下恶果连累别人,咱们凭什么上赶着擦屁股?这毒不测了,若掌门生气便把我也逐出门墙好了,老子不干了!”
“对啊,二师兄,咱们早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另一个弟子愤然道,“咱们岂能这般轻易放过云汉居!李靖那混蛋只会在掌门面前卖乖,师父死了,师姐伤了,咱们桑柔轩损失了这么多药草,他只道个歉赔点东西就完了?没那么便宜!”
“王八蛋……”
孟君桐看着满地狼藉,怒火中烧,他早就想让李靖以死谢罪了。但是师父之死罪责主要在周重璧,师姐之伤,云汉居虽然认罪,但纪楚羽下落不明,李靖只承认自己“教导不严”而非“教唆弟子杀人”……李靖处境虽然不利,但还没有走到绝境,他们没法拿他怎么样。
“听我的指令,先不去云汉居测毒。”孟君桐摘下手套扔在旁边的火炉中,“我去趟念剑流。”
孟君桐大约有十年……不,十一年零三个月没有踏进念剑流的大门了。念剑流在天墉城本来就是边缘化的特殊存在,其弟子除了全体弟子大会时几乎不会出现在云汉桑柔二大派系弟子视线之内。而云汉桑柔弟子也绝不会主动登门拜访。他们也说不出原因为何,反正自念剑流成立以来就一直如此。
但是桑柔案后,桑柔轩却和念剑流产生了特殊的联系,他们同为此案的受害者。孟君桐想和念剑流联手共同对抗云汉居。他知道自己不该贸然前来,因为和念剑流的关系,他的师父、师姐还有桑柔居其他人从来都没有维护过。忽然的客套寒暄,一定会很尴尬。
但是孟君桐还是来了。念剑流与云汉居虽然过节不多,但薄楚言身为念剑流第一传人,在念剑流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早在两年多前太素宫试剑大会时,薄楚言便与李君盼一起被选为学习交流的弟子,这在天墉城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
他或许是因为和李君盼关系很好才入选的……不过李君盼早就和云汉居决裂了,这也不足为虑。
孟君桐一点轻身术都没用,一步一个脚印从桑柔轩走到了念剑流。山道上有许多气剑如灵魂般飞来飞去,如同交错的眼光审视着孟君桐。孟君桐不敢造次,停在第一级台阶前,恭谨拱手道:“桑柔轩二弟子孟君桐特来拜访念剑流薄师兄,烦请通报一声。”
那些气剑听话,唰唰唰排成三列飞入门中。不多时,门自开了,孟君桐便步入其中。他从未来过念剑流,不想这门内竟是这般景象。
开门走过影壁,便是比天墉城大武场还要大五分之一的练武场。念剑流所有弟子都在这里,手中各持气剑,或互相讨教,或独自练招,竟都是无比专注。
天墉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似乎只有他们不曾受到干扰。孟君桐不禁感叹,或许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修行者,云汉桑柔算什么,都是些追名逐利的大俗人罢了。
“你来了?”一个身影忽然从房顶上落在孟君桐身侧,正是薄楚言。他光着膀子,胸口和腹部都是白布缠着,伤势显然还未痊愈,但已经在练武场盯着师弟师妹们修炼了。
真是令人佩服,真正的修士,真正的男子汉。
“未料到孟师兄忽然前来,真是失礼了。”薄楚言拱手道。孟君桐回礼道:“是我早该来探望才对。这是桑柔轩的伤药,已查实未经污染,请薄师兄放心使用。”
“多谢。”薄楚言稍微看了一眼便收入囊中,却笑道,“天墉水脉污染,孟师兄首先要做的应该是稳定人心,而不是关心我这——无关紧要之人。”
“薄师兄说哪里话。客套话就不多讲了,咱们同为云汉居所害,我们关心你是理所应当的。”
“呵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薄楚言淡然发出一道气剑射向场中分神的小师妹,“端茹出来!不想练就别练了!”
“嗯……”看着那小姑娘垂头丧气走了出来,孟君桐心道,想不到薄楚言体格文弱彬彬有礼,教导师弟妹却比他还严厉许多。他收心说道:“薄师兄心思九窍,一点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