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门后,发现玄关处有靳言琛换下来的鞋子,她才晓得靳言琛早已回来,忍不住习惯性的就朝着客厅小声喊,“老公,我回来了。”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听到靳言琛的应声。
她只能搁放好自己的包包,换了鞋往屋里走,客厅里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她去卧室找,也没有。
再去书房,却听到他在阳台上打电话。
夜半有凉风袭击阳台,也许是因为凉风响动,他打电话太过专注,才忽略了她的声音。
这一次,诚然也不是她愿意来听墙角的,但是好死不死的,她又听到了一次。
她听见靳言琛对对方说,“加派点人手去找,令人继续跟踪着夏天微吧,夏天微也是可能的一条线索,我们不能疏忽……”
后面的,她不敢再听了。
这个男人,为了前女友,竟然怀疑自己老婆的闺蜜,还派人跟踪她的闺蜜!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伸手给他闭了门,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坐到沙发上发愣。
靳言琛走出来看到她的时候,明显的一愣,继而恢复如常,对她勾唇笑笑,习惯性的搂住她的肩膀,亲昵的问她,“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也不怕被狼吃了?”
若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会戏谑的回答他,“什么狼啊,你不就是最可怕的狼嘛!我这么贸贸然的回来,岂不是成了自投罗网了。”
然而眼下的话,她却没有心思去跟他打趣。
她的眼神看向他搂着她的手臂,觉得从那处的脊背上开始发寒,寒流不断地蔓延,逐渐蔓延遍全身。
她承认自己没有演技,但现下,她还是强撑着演起戏来,“没什么啊,我不怕黑,也不怕狼。”
她的语气没变,但是语调里总有点疏远的意味,这让靳言琛的眉头一蹙。
他厌恶的甩甩头,将照片里的内容忽略掉,然后说,“我给你买了夜宵,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靳言琛的语气温柔如常,但她却没法用以前的心态去对待他。
靳言琛越是正常,她越觉得恶心。
这个精明的男人,他总是能把戏演的那么好,令她看不出破绽来,若不是她偷听了他的电话,她至今还是傻瓜一个。
她觉得这样好恶心,伸手去拂开他的手臂,挣脱着起身,拒绝道,“我累了,我要去洗澡。”
男人随着她起身,并没有拦她,眼神盯着她纤巧的后背,心想,自己的老婆见了旧情人果然不一样了,现在都会嫌弃他了。
就连他要碰碰她,她都不愿意了?
可恶的女人,她宁愿被季子越拉手,也不愿意让他这个正派老公碰一下吗?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靳言琛没有发作,任由她脱离他的视线,自己坐回到沙发上,拿起报纸翻了几页,却又心神不宁的放下,然后转身去了卧室。
打开她的衣橱,他想给她找件浴袍出来讨好她,却翻来翻去,都找不到觉得顺眼的,他暗叹自己眼光极高,烦躁的推了下衣橱。
却不料——一个本子随着刚才的震动,从衣橱的深处滑落到了他的脚下。
他的墨眸倏然眯起,弯腰捡起那个本子,才发现,那是一本画册。
画册上都是手绘,而手绘的内容,却有点让他触目惊心,尤其是上面附加的那串小字,更让他不忍卒读。
他不忍心再翻开下去,将画册重重的合上,然后试着找了找方位,放回了原处。
靳言琛没有走出卧室,而是坐在床边等她,一整日的工作,让他的眼睛微涩,他走过去将落地台灯的灯光调暗了些,转身的时候,正巧看到林晚晚走了进来。
“唔……我要睡觉了。”她走进来,便忙不迭扑到床上,到了她时常睡得那一边,抱着枕头倒下。
靳言琛绕过去,走到她那边,挠着她起来,“头发湿着睡觉不好,我帮你吹一下。”说着,他就去找了吹风机。
她看着他拿着吹风机过来,心里没来由的感动。
试想一下,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还能亲自给自己老婆吹头发,那该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啊。
要是将这件事儿说出去,苏晴肯定会评价说,“小晚晚呀,你福气真好,白捡一个老公,还对你这么好,你祖上烧高香,可劲儿得瑟吧你。”
以前她也觉得挺得瑟的,没办法,命好。
照靳言琛的话来说,她用一只高跟鞋砸到了一个老公,幸运的很。
以前她也这么想,但现在洛清舞夹在他们中间,她却得瑟不起来了。
她特别恨洛清舞,觉得洛清舞是标准的三观不正,但搁到现在,她却挺记恨靳言琛的。
他欺上瞒下,实在可恶!
可她这份恨,还真的必须藏着掖着,不能露出来。
面对靳言琛,她也是无可奈何,她劝自己少作腾,小心把靳言琛也作腾没了,她就变成了没人爱的孩子。
在吹风机的暖风的吹拂下,她的心里有了计较,便将头往靳言琛的怀里一靠,懒洋洋的说,“我听见你讲电话了,你派人跟踪了夏天微?”
靳言琛手中的动作一顿,但也就是一秒,他的手腕又活动起来,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为她摆弄着头发,轻轻地‘嗯’了声。
“我可以担保,夏天微不会做出绑架的事情的,虽然天微很任性,和洛清舞积怨也很深,但是我相信她的人品,洛清舞的失踪,肯定和她没有关系。”她慢慢的说着,维护起夏天微来。
靳言琛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住,他松开吹风机,将她推开,摇了摇头。
林晚晚以为他还是不相信他的话,连忙说,“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相信吗?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想要袒护天微,而是因为我了解天微,天微对我真的很好,就在今天下午,她看到我心情落寞,还放弃了和子煜约会的机会来陪我呢,你想想看,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干出绑架这种事情。”
靳言琛听到她提到下午,心里有一阵不悦。
心情不好就可以找旧情人厮混?!可以让旧情人拉住她的手不放?!
这一些,都成为他心尖上的刺,将他刺得生疼。
他绷着脸,看向窗外,冷声道,“我在电话里没提清舞被绑架,但你都能说出我怀疑夏天微绑架清舞的事情来,晚晚,你真的只是偷听了我的电话?”
“我……”她被吓到肩膀微颤。
她无言可辩,她确实不只是听到了他讲电话,在昨晚,她还看了他的短信,但是——
那真的是无意间看到的,不是她的偷看!
然而,男女吵架,从来不论这套。
靳言琛见她没有辩解,自然认定了她已经默认了这一切,他痛心的看着窗外的夜色,淡淡的掀唇道,“晚晚,你越来越不像你了,以前的你,不会这样。”
屋内的灯光太暗,她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但她能明白,靳言琛的脸上,必定会有受伤的表情。
可她呢?
他伤心,她就不会伤心了吗?
他一味的把罪名判给她,她伤心;他不相信她的人品,她伤心;他表示了对她的不认同,她更伤心!
靳言琛,在你的眼里,我林晚晚就是那种偷看别人短信的烂人吗?!
她差点从喉咙间嘶吼出这一句!
可是最终,她只有力气对他说,“你的意思是,我变了,是吗?那你不喜欢变了的我了,是吗?”
她的气息微弱,嗓子里都是幽咽。
靳言琛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的心颤了又颤,嘴唇蠕动着,但又说不出一句有把握的话来。
她的问话,让他觉得如鲠在喉,终是无法忍受,夺门而出。
随着门‘哐当’的一声响,林晚晚的心也彻底的掉落到了地上,心都破裂成一个个的碎片,她想要俯身去拾起来,但还是没有力气。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头发,发现已经干了。
但是——
她的眼角却湿了。
这该怎么办?
夏天微对自己非常的有信心。
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是她有一颗大人物的心,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就是后一种,她的小日子过舒坦了,她还不忘提携一下那些还奔波在生存路上的人,比如那个用身体赚钱的乔弈。
乔弈是一枚职业鸭,他的报酬全都是靠体力换来的,她觉得此人空前的需要帮助。
所以闲着没事,她就拨了电话过去。
“喂,鸭子,你好呀,别来无恙呀。”她跟人打招呼的手段可以一流的。
乔弈一想到那次在医院的事情,就憋气不已,听到她的声音,自然开心不起来,他怏怏的哼了声,然后说,“你打扰本少爷的心情了,挂了。”
说着,也不待夏天微说什么,他就火速挂断了电话。
夏天微就是那种打不死的蟑螂,她才不管乔弈是否待见她。
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慈善,所以必须有足够的耐心,所以她就耐着性子给乔弈拨了第二个电话,第三个电话,第四个电话……
最后直到第十一个电话。
“你这女人,这是疯了吗?”乔弈有点被夏天微给搞疯了。
他好不容易被虞美人放了假,才得以舒舒服服的在度假村的海边晒日光浴,饱览美女的身材,可偏偏夏天微不知死活的来搅乱他的兴致。
牛皮糖般的女人,他还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夏天微完全忽视乔弈的恼火态度,她觉得自己说出那个好消息的话,乔弈肯定会对她态度大反转。
抓住机会,她噼里啪啦的跟他说,“鸭子鸭子,我给你找了一份好差事,你赶紧过来,只要你今天过关了,你以后就不用从事体力劳动了,从今以后,你就可以拍着胸膛重新做人了,你再也不是一只单纯的鸭子了……咦?你怎么不吭声啊,我现在在告诉你好消息呢……咦……喂喂,你有在听吗?”
“有。”乔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哈哈哈,幸亏没有被这个好消息吓晕,要是被吓晕的话,这么好的机会就只能拱手让人了,哈哈哈,鸭子,你赶紧过来,我在藤江会所十七号,改变你的命运的时刻到了,快点哈。”夏天微越说越兴奋,兴奋到最后,还没有等到乔弈答应,就自己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通话已结束的页面,有一瞬间的愣神,呀,她这是在为鸭子而兴奋吗?!
夏天微等了半天,乔弈才姗姗来迟,对此,夏天微意见颇大,一见到乔弈,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他的衣襟就粗鲁的吼他,“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从来不等人的,从来都是别人等我!”
乔弈对非常不齿,别开她的小手,很骄傲的抬了抬头,颇傲娇的说,“在我的字典里,也是从来只有别人等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夏天微有点被震撼到,从齿缝里挤出来一个‘靠’字,又连忙捂嘴。
这个看脸的时代啊,连靠身体吃饭的鸭子都要摆这么大的谱,要换成啥啥啥新生代明星的话,这还得了?!
但当务之急不和跟乔弈争个高下,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她决定宰相肚里能撑船,轻饶过他一次。
她直接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好气的说,“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你赶紧整理下仪表,跟我一块儿进去。”
男人蹙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给她,“动作这么的粗鲁随便,真不敢相信你会是夏景亨的女儿。”
夏天微本来伸手想去接的,但一听到男人后半句,夏天微就直接炸毛了,“你说得对,我一点都不像是他女儿,那个拉琴的贱人才是!”
“拉琴的?”乔弈心思一顿,就想起那次在医院大厅遇到夏景亨的场景。
夏天微对夏景亨剑拔弩张,还让他去管另一个女儿,到后来,甚至还提到什么小三。
后面有一句,更是令他印象深刻,夏景亨说,洛清舞她确实是诺澜的孩子。
这不由得让他心里起疑,这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他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