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饶是李浮图城府再深,自然也猜不到刚才还对他掏心掏肺的燕南天正通过监视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更加不可能猜到燕南天心中的诡谲想法。他现在站在门口,一门之隔里面就是被黎堂描绘得倾国倾城一枝独秀的绝色花魁,可他这时候却为待会见了面该如何打招呼犯了难。
他当然不是个雏,但像找小姐这样的事,今晚的的确确是头一遭。
要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点的普通小姐也就罢了,那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微笑道一句小姐你好我是嫖客,可关键黎堂那厮将这妞描绘得就像是武侠小说里那种命运悲惨不慎沦落**却仍保持着高洁品行并且怀有剔透心灵的神仙般的女子啊。
面对这样的娘们,李浮图着实是难以保持平常心,他这时候有点后悔刚才就那么放黎堂离开了。你把老子先领进去给彼此间做个介绍也好啊,现在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不顾算什么回事?也不知道有没有提前给里面的娘们打过招呼,要是到时候被人家误以为是什么贼胆包天的色狼那可就闹大笑话了。
李浮图虽然没有找小姐的经历,但却很肯定自己绝对是头一个如此纠结的嫖客。他在门口踌躇了半饷,终究还是深呼吸了口气,脸上挤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就很礼貌的等待回应。
房门很快打开,从里面露出一张格外被上天青睐眷顾的脸庞。
年轻,很年轻。一身玫瑰色旗袍将玲珑有致的高挑身材勾勒的很魔鬼,脸蛋虽然不是青春无敌的类型,但很干净,瓜子脸,很对李浮图的胃口。一双眸子尤其画龙点睛,很有灵气,气质很淡,但不是花瓶的那种空白,饶是李浮图心里对这娘们的姿色已经有点准备,但看到她第一眼,还是情不自禁怔了怔。
这他妈是一个小姐?
如果换个场合,这样的娘们,说她是出身名门的高雅贤淑的大家闺秀恐怕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花魁虞琴昕看着李浮图,脸色有些疑惑,似乎想不到这个穿着中规中矩但容貌俊朗身上透着一股莫名气质的男人怎么会摸到这里,在门口纠结半天琢磨好说辞才敲门的李浮图见到她的反应,就知道黎堂多半没有事先和这娘们沟通过,避免这娘们受惊之下开口叫人,他微笑不变,直接开门见山:“我算是燕老板的兄弟,对虞小姐神思许久,不知道虞小姐能不能给个面子,让我进去坐坐?”
虞琴昕微微一愣,踌躇片刻后微微侧开身体,放李浮图进来。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充满古典意味,古琴,古筝,铜镜,甚至床榻,都不沾丝毫现代化气息,这种地方培养出虞琴昕这种美人似乎也不算太奇怪,随意看了看房间的摆设,李浮图坐在藤椅上笑道:“你平时都住这?”
虞琴昕似乎并不怀疑李浮图的说辞。从李浮图进来就忙着给李浮图泡茶,手法专业,动作一丝不苟却优雅灵动,不提泡出来的茶的水平如何,单就这手法,就让人赏心悦目。听到李浮图的话后,虞琴昕点点头,轻声道:“一般没事的时候我都会在这里,弹弹琴什么的,这里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对我来说很安静。我很喜欢。”
嗓音轻灵悦耳并且极其干净,如山涧清泉,如出谷黄莺,和她的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不沾染一点风尘色彩。
虞琴昕给李浮图倒了杯茶,然后沉默下来,倒不是拘谨,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个自称老板兄弟的男人来找她只是简单的谈谈心喝杯茶而已,看了看墙上的古钟,深夜十一点四十,老板这个时候把他放了进来,虽然没有给她提前打过预防针,但其中代表着什么意思,她蕙质兰心,自然猜得出来一些。
偷偷观察了下喝茶动作优雅无懈可击的李浮图,任何女人都挑不出瑕疵的脸庞,身材修长,嘴角挂着很不容易让人产生戒心的温和弧度,除此之外虞琴昕实在看不出别的内涵来,自以为能大致猜测出李浮图此行目的的虞琴昕黛眉轻轻皱了皱,欲言又止。
她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花魁这个身份看似风光无限,但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个身体还算干净没被别人染指的妓女而已,她不觉得这个身份悲凉,除了有些身不由己的无奈之外,没别的什么情绪,如果今晚这个男人选择在这里对她做些什么事的话,她也不打算反对,总要有这么一天的。把身体交给一个虽然没多少感觉但起码不讨厌的男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贞操啊,纯洁啊,对她来说都是很遥远的词汇了,自己既然选择做了这一行,那就没资格也没那立场说这些,不配。慢慢镇定下来,虞琴昕已经开始思考这个喝茶的男人会付给自己多少钱。
钱是好东西,她需要这玩意。至于原因,没人知道。
“你在这里多久了?”李浮图捧着茶杯,淡淡问道,语气听不出太大波澜,也没虞琴昕心里预想的急不可耐,好像这厮真不过是纯粹的来拉家常一般。
“一年了。”
虞琴昕眸子中闪过一丝黯然,笑的有些自嘲,带着些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怨气:“一年都没给老板赚到一分钱,我这妓女做的是不是很不称职?”
李浮图微微一愣,看了虞琴昕一眼,没反驳,顺着她的意思笑道:“确实。”
“再不用多久,我应该能为乱世佳人带来一笔不下八位数的收入。”虞琴昕轻声道,不悲哀不绝望,一张绝美的脸庞上平静的像一尊雕像,仿佛真的认命了一般,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就是这么个意境。
“千万级别的巨款啊。”李浮图笑着感慨,无视虞琴昕略微有些变化的脸色,自顾自说道:“这么说这买卖确实划算,一个女人能卖上千万,赚大发了。”
平心而论,李浮图这话也不算出格,虞琴昕在卖,别人在买,乱世佳人只不过是个中介作用,李浮图的话虽然过了点,但也是大实话。可或许也是因为李浮图实在是太过直白,就算虞琴昕性子再怎么淡雅,听到自己在对方嘴里成为了一个明码标价的货物,还是难掩心中的不舒服,冷哼了一声。
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隔绝七情六欲的仙女嘛。
李浮图恍若未觉,放下茶杯后笑道:“花魁嘛,应该多才多艺吧?小曲会唱不?弹个曲子也成。”
虞琴昕静静坐着,李浮图也不以为意,懒散的跟她对视。
最终花魁在李浮图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嘟着小嘴走向那架古琴。
虞琴昕弹得曲子是华夏名曲之一的《高山流水》,钢琴,李浮图算是大家,但古琴,李浮图确实玩不转,但玩不转归玩不转,但不影响李浮图能听出其中的韵味。。
黎堂果然不是夸夸其谈,能够在乱世佳人一枝独秀的花魁娘子,可不是简简单单有身材有容貌就能够胜任的,这里长得水灵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空有一副外表没有内涵的花瓶,敢自信的称自己价值千万?
一曲完毕,虞琴昕似乎也没了跟李浮图继续耗下去的耐心,坐到李浮图面前轻轻道:“开门见山吧,你今晚想要我陪你不是不可以,但我想知道你能给我多少?”
女侠啊!
李浮图心中对这个娘们更添几分欣赏,这妞确实不同于其他当了裱子还要立牌坊的庸脂俗粉,很有性格,对自己定位也很清晰,难得。
李浮图心中感慨了一番,看着朝自己要价的娘们,露出一个无辜而茫然的表情,摊了摊手道:“钱?燕哥让我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提这茬啊。”
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虞琴昕呼吸一滞,随即笑了,没讥讽,也没和李浮图争辩,只是淡淡道:“国庆节我如果卖出去,按照乱世佳人的分成,我最少能提到三百万。”
李浮图仍然装傻充愣,抬了抬眼皮,“然后呢?”
“我不知道你和老板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能违反规矩让你进来,是他的权力。但没到出阁的时候,我有权益选择拒绝。我就是一个妓女,认钱不认人,其实谁来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只要拿出三百万来,我今晚可以陪你。拿不出来,还请你离开。”
冷静得让人发指啊。
啧啧,果然女侠。
这个时候,李浮图倒不觉得燕南天把自己坑了,如果放在国庆拍卖,这娘们可以卖出八位数天价,现在他花三百万就能睡,的确不算亏。
好在通知萧峰他们回国后他就提前从瑞士银行的户口里抽调出一笔钱来,否则找小姐因为没钱被人家扫地出门,那还不成为一个荒谬的大笑话了?
只要是个爷们,这个时候咬牙都得掏钱啊。
“一千多万买个娘们,现在的有钱人怎么都这么儍逼?”
李浮图摇头叹息,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到虞琴昕面前,饶有意味的抬眼看着她,问道:“这里是五百万,足够了吧?但有一点我很好奇,你今晚要是被我上了之后被人买回去之后发现你不是原装货怎么办?”
虞琴昕轻轻笑了笑,平静将银行卡收起来,那张绝美瓜子脸波澜不起。“重新修复下处女模就是了,用几块钱的东西换五百万的买卖,很划算不是么?”
李浮图一愣,随即第一次不可抑止的哈哈大笑。
“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