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入了深秋,天上的云越来越无法成型,只有湛蓝色的蓝天,一切都充满成熟的感觉,院落中总是有扫也扫不干净的摇钱树叶子。
风越来越凉,我们添上了长衣长裤,最近太奶的面总是见不着,她就像一个赌气的小孩似得,在那专门躲着我们,只有平时送餐的时候可以看见她,平时总是躲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师父这样也不是个事啊。”林书说。
正说着话呢太奶从屋里面走了出来,她看着林书笑了笑:“你以为我还在想我儿女的事?”
“不是的师父,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林书问。
“没事了,我已经好多了,我可不能垮掉,咱们的产业可是我白手一点一点打拼起来的,不能让它在我手里毁了。”太奶走过来,“最近我不在这有没有人找过我?”
“额,好像有一个,他是……”林书想不起来了。
“奥,是一个男人他来找你,说一定要你出面,不信我们。”我说。
“对了,他看起来很急的样子,他说是拆迁队的想让你出面。”林书说。
太奶想了一下:“他说没说是什么事?”
“没说,就问了我们你什么时候愿意见客人,如果相见了就让我们给他来个电话。”
“恩,杨威联系一下。”太奶拿出烟斗吸了一口,“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他来了你带他来见我!”
“行吧!”我说。
“师父,这是这几天的账单,钱已经存入银行里了。”林书递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些账目。
太奶随意瞟了一眼:“你做账我放心!”
太奶回了主屋,大门开了,这是她常用的手段,当她主屋敞开着就说明她见客,如果门紧紧的关上说明现在不是见客的时候或者不见客,如果门虚掩着就得和她请示,十有八九不能成。
“喂,先生你好,你是上次来殡葬礼仪找杨大仙的人嘛?”我对电话听筒说道。
“是我!”男人说。
“恩,杨大仙他说可以见客如果你要来就现在来吧!”我说。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
二十分钟,那个穿着和农民工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再次出现在老宅子的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些烟叶。
我带着他来到太奶的房间,带她来到房间:“杨大仙,可算找到你了,我这些天过得日子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慢慢说,别着急!”太奶眉头皱了皱。
“上次我给你送的烟叶估计你快抽烟了,我自己又从老家带来了一些来!”他袋子里装的就是成熟的烟草。
“谢谢,有劳你费心了!”太奶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一直是高深莫测的模样,“杨威把它收起来!”
“我听我徒弟说你有事情找我帮忙,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太奶说。
“诶,这不还是工程队的事情,上次你帮我们处理了那事工程队施工的还算顺利,最近不是城中老平房区要拆迁建设高楼大厦嘛,还和以前一样又是那档子事。”
“又是谁不允许你们拆迁被石头砸了?”太奶的话好像带着一点鄙视的味道,“你们拆迁队要是别那么暴力,用得着每次有事没事都来找一次我嘛?”
“杨大仙,我也没有每次都来找你啊,你也不能说这种话吧!”
“行了,到底怎么回事?”太奶看了我一眼说,“把林书也叫过来!”
“恩,知道了!”
林书来了后这个农民工装扮的男人说,“事情是这样的,一周之前我们新承包了一个工程,拆迁这个事情真是个麻烦的事情,不知道你们看没看新闻,那天拆迁的施工现场发生了一个事故,我们施工队对付一个钉子户发生了争执……”
家的定义是什么?是一个稳定的住所,是父母花了很多钱才得到的房租,这间屋子可能记录着家人的欢乐和忧愁,记录着一个家从贫苦走向富有的场所,家就是个用来停靠的港湾,是父母一辈子用一砖一瓦堆砌起来了,里面爱。
可是现在很多的无良开发商总是花着很少的价格把一片区域买下来,这里面有血又泪,钉子户这个词听起来是贬义词:在老城区的住户如同断了钉帽的定义扎根在破屋烂瓦中,祈求开发商能给多一点钱搬进好一点的房子中。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其实他们要的是一个美好的家,可以给自己住着的安乐窝。
他们用自己生命诠释着生命的脆弱,人性的泯灭。
新闻上总会出现一些人站在房梁上痛斥那些拆迁队,让他们滚,不愿意让他们把房子就这么拆了,他们要一个家。
这些年来拆迁办用武力拆迁威名远扬,伤亡惨重,死的都是那些要求有个家的平头老百姓,而坐在背后可能都没有出面安慰死者家属的开发商一直躲在背后偷笑:“这些老不死的,为什么执迷不悟,现在被砖头压死了吧?这钱还是一样的没长,张队长,这个钉子户被拔出去都是你的功劳,这三万块钱你拿去安抚一直他们,你自己看着办给多给少你自己剩下的就这。”
而拆迁队的队长或许只买了两箱奶提过去给死者家属,他们的命就值这两箱加起来都不足一百的牛奶,或许施工队队长他良心尚存,给他们一半钱当慰问,但这个人命能用着几万块钱,在宿迁连一个用来洗澡的地面都买不下来。
他们背后是谁让他们如此险恶,如此厉害目无王法?他们身后是当地政府,政府部门只管开发商把房子建好,然后可以改善居民生活环境,但一级一级的欲盖弥彰,一级一级的卡油,让他们看不见当时的情景,只在憧憬未来房子建好,自己的业绩可以提升。
这种事几乎在中国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上演着苦命的居民因为开发商的黑心斗智斗勇的剧情,这是什么?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林书破口大骂,“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商量!”
“我们也只是在别人手底下打工的,那别人的钱,只能听命于他们,其实我也没办法!”他点了根烟,“我知道挽回不了,但我只能做这种事,要不然我就得饿死,开发商和拆迁办的人催的我们工程队要命,我才来找你们。”
林书这么说是因为什么呢?
话说这个工程队被一个做高档小区的开发商找到了,让他们组织一个拆迁办,把老城区最东面的一片小区,这小区有点历史了,据说是八十多年的平房,可以说已经属于破屋烂瓦。
那时候他们给下了命令,一平方米给3500块钱,没有分配房的说法。
带头的工程队包工头,也就是眼前的中年男人当时就想到:完了,这要求根本不行,这土地明显是送给开发商了。
现在外面稍微可以看上眼便宜点的二手房都4000一平米,还都很难找,只给这3500块根本不能办成事,但他们开发商说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这片房子拆了,这次政府投入了很多钱进行这次工程的招标,要是完成不了我们房地产名声要毁了,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别以为我说的是假话,不过区政府成立了一个拆迁办,他们会想办法配合你们成拆迁任务。”
“是的,老总,那我带着手底下的兄弟去了!”
拆迁一般都是这样,一些不图钱的人随便那些钱就直接走了,也不管给的是多还是钱,还有一部分人会抗议但是最后在恐吓中消除了要抗争到底的决心,这里面肯定会出现流血事件,还某一部分是被武力驱逐出去,直接强制拆迁。
最后剩下来一小部分,或者是一个人如同狗皮膏药粘在屋里面不愿意走,总是拆迁办的人怎么样恐吓砸窗户拆门他们就是不愿意走,这一类人就是唯一霸占房租不走的钉子户。
这片区域拆的很快,花了一个星期就把大部分人都赶走了,拆迁进度很快,但是凌包工头头疼不已的是有一个钉子户就是不走。
是姐妹弟兄三个人,挤在一间不足五十平米的房子中,不愿离去,他们都还小,最大的也就二十岁,年纪最小的才十岁,家里生活状况很不好,最大的是姐姐,她天天起早贪黑的工作,看样子已经不像二十多岁的女孩了,脸上写满了沧桑。
“你们家到底想怎么样?我看你一个人带着小孩不容易,你别让我们为难我这是为上面人办事。”拆迁协调办公室的组长站在他们家门口苦口婆心的说,“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带着小孩不容易才宽限你们几天。”
“我们不要宽限,我们要房子,你要是把房子拆了我们兄妹几个就无依无靠了,没有住的地方我们该怎么办?你们狠心让我们睡大街吗?”
“我都说了你们可以出去先租房子,要不然还能怎么办?”队长说话温柔了一份,但还是有种呵斥的感觉。
“我们不搬走,你们给我们分配房子,我们可以不要钱,一分钱都不要,我只想要个遮风避雨的家。”姐姐护在弟弟妹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