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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缺乏经验
    唐仿古的真诚常常让张至穹感动,两人相识后当他知道衷张至穹还没有对像时,就鼓动张至穹追求他的大女儿,同时在气家又做老伴和大女儿的工作。说张至穹如何地文品俱佳,大女儿笑着不置可否。老伴却说:我跟上你这么个穷酸文人一辈子算是吃尽了苦头,难道还能再找一个文人女婿?后来大女儿大学毕业分配到了省城,这事儿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后来唐仿古又私下里做二女儿的工作,细致入微,苦口婆心,那时候二女儿正读高三,她对父亲说:



    张作家常来咱家是个好人,可我喜欢理科不爱文科,将来能有共同语言么?我正在关键时刻,先别分散我的心思好吗?唐仿古说,我和张作家当然可以等着,会很耐心地等待。二女儿次年考入大学,第一学期就在同班找下了男朋友,犬且喜滋滋地写回信来告他。唐仿古拿着信浩叹道:虽一锅同餐,虽血脉相连,可人心叵测,人心叵测呀,一副极伤心的样子。



    事后张至穹对唐仿古说,唐老师,人家姑娘的选择不错呀,你怎能把姑娘说给一个穷作家呢,他们注定要经受人世间最严酷的风霜,他们的一生也可能都在炼狱之中,你不是把姑娘朝火坑里推吗……



    唐仿古听罢无言。沉默,是两人最好的交流方式了。



    读完唐先生的十余首诗作,张至穹的确感受到语言的明白晓畅,平易淸新的特色,从他的多首诗作里可看出朴实、简练、含蓄、淡远、辽阔、深邃的艺术风格。诗言志,唐先生的诗,正好抒发了自己的胸臆,把自己的个性和体验倾泻于笔端。



    唐老师,这一批诗作里有很多佳句,像“遨游书海不自迷,素笺秃笔伴晓鸡,文苑坎坷诗心在,献身不惜作尘泥”等等,不过我更喜欢这一首《无题》,她有气势,个性毕现,且写得豪迈洒脱,张至穹朗朗有声地吟诵起来一



    生性喜静不爱狂,



    常陪群书入梦乡。



    学剑起舞听鸡叫,



    著书不管世态凉。



    海纳百川容乃大,



    壁立千仞无欲刚。



    留得李杜诗情在,



    笑看蚂蚁争斗忙。



    张至穹正诵得投入,从院门里款款进来一个女人,笑得脆脆的,声音铜铃一般:



    哟一,唐老家正举办赛诗会么,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赶一个诗尾巴哟——



    二人不免一惊,抬头细看,见一个戴墨镜的女人翩翩走到院心里,只见她上着蓝色毛衣,上套一件黑色暗花一字肩丝绒背心,下摆衬以一条褐色毛裙,加上腰际一只蝴蝶结,俏丽而大方得体。



    唐仿古一时愣怔着,张至穹认出了是女诗人——沙雨雪。哦一,是雪大姐么,真稀罕呢,总有一半年没见你啦。



    你看你看,我两眼昏花,倒没认出是小沙光临了。你可真成稀客了,刚才我和至穹还谈到你呢,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不是小张叫你,我还真不敢认哨,你可越来越年轻了,看身段看肤色,你真成个大姑娘啦。唐仿古一半是赞叹一半是开玩笑。



    沙雨雪摘下墨镜,款款坐到小马扎上。



    是么?不是你老唐一人说我年轻,说我年轻的人多啦。我也感到我皮肤紧绷绷的,以前眼角的细纹路全给抹平啦。老唐你细看,我眼角还有小皱纹么?



    沙雨雪大大咧咧地说着,真让唐为古细看她的脸。



    是漂亮,是光光瓷瓷的,哈哈……多日不见女士沙,潇洒靓丽十七八么,哈哈——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我还真服用了灵丹妙药呢,今儿个——



    沙雨雪要说什么,唐仿古忙着回屋里热水去了。



    沙雨雪是多年来活跃在本省诗坛上的知名女诗人。其诗作曾获多家刊物的文学大奖。近二年并没见到她的作品,也不知她忙些什么,张至穹正要问她什么,沙雨雪张开涂了鲜红唇音的嘴,对张至穹一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嗯,小张,前几天我听说你和韩亭君合开一家歌厅,怎么?生意还可以吧?



    张至穹忙分辩说哪里有的事情,是韩亭君办了个歌厅,我给他帮了个小忙,哪里敢摘人家的桃子,没影儿的事么,这,这——



    沙雨雪一笑,露出一大排白白的牙齿来:



    我说么,张至穹这个小古板要能下了海,可真出息了你啦。不过听人传说得可真切着呢,你居然在歌厅里朗诵什么《岳阳楼记》,那可是个娱乐消遣的地方,不是让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哎,咱们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张至穹听了不觉一阵发窘,又不宜辩白什么,转了话头问:



    雪姐,好长时间了,也没见你,又写了好多诗歌吧。



    沙雨雪是很有才华的,她的朦胧诗优美而富有意境,早在十年前一位著名诗人曾撰文评论过她的诗作,她也经常和当代青年诗人通信交流,研究诗作。



    哈哈哈……



    不料沙雨雪却发出了一串尖利的大笑。



    张老弟,顾城的死就宣告了我的诗歌生涯的结束,这个,不谈罢。



    那——,为什么?这和顾城有什么联系?



    张至穹不解。



    张老弟,说你是书呆子,一点也不假,这年头,只有神经病才写诗呢!人们连小说都不读了,谁还闲得无聊去看诗呢?你见过谁还正儿八经地举一本《诗刊》认真读呢?除非那人有了病!



    好哇——小沙,你趁我不在,悄悄骂我,我刚刚完成了十几首古体诗,我倒成了神经病!唐仿古正好提着水壶出来,听到沙雨雪那句话。



    哦呀呀,神经病里面不包括唐仿古先生,唐仿古先生并非神经病患者,对吧,老唐?



    沙雨雪说完又一阵大笑。



    张至穹这会儿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较以前的确精神了许多,白白胖胖的不说,面部皮肤紧绷绷的有了弹性,一扫以前的邋遢和憔悴,倒有了一些贵妇人做派。



    二位老兄老弟,咱长话短说——沙雨雪喝了一口茶,把左腿搭在右腿上,口齿伶俐地道:



    今后么,我和诗歌就断了那个缘分啦,说实话,也实在顾不上了,我现在已搞了一年多时间的传销啦。



    搞传销?



    传销什么?



    二人一时没听明白。



    说来话长,我加入的是完美芦荟系列保健,它有完美餐、矿物晶,还有其他化妆用品,因为我参加的较早,我现在是一举两得啦。



    张至穹曾在韩亭君和高海平那里听说过很多种类的传销活动,但不明其详情,现在听沙雨雪说什么一举两得,就想听个明白。



    首先,我一开始就服用着矿物晶和完美餐,它们都是保健品,说得详细一点吧,完美芦荟矿物晶是采用美国以冷冻稳定法淬取的纯天然芦荟精华,配优质花粉、蜂王浆、维他命、果糖等七十四种微量元素精制而成,营养丰富,美味可口,适合男女老少,更适合咱们这些脑力劳动者,劳心者,经常熬夜者,尤其是搞创作的人。它能对人体有效地进行排毒,调理五大系统及营养,有助于人的新陈代谢,促进脑细胞发育,达到延缓衰老,强身健体,益智养颜的功效……



    你这是王婆卖瓜,王婆岂肯说瓜苦?



    唐仿古打断了她的介绍。



    不,你这种武断的说法只能表明对它的不了解,要想知道激子的滋味儿,必须亲口尝一尝。我尝了一年有余,首先身体比以前好了,这有目共睹。以前全身疼,有妇女病,服用它以后真是不治自愈;其二,因为加入的早,又发展了不少后人者,所以我的经济收效也非常可观,现在,我平均每个月都有这个数目的收入。



    犬地之泠



    沙雨雪说着伸出了四根指头。



    四十?张至穹说。



    沙雨雪撇撇嘴;



    四西?唐仿古有些吃惊地问。



    沙雨雪哼了哼;



    难道是四千不成?唐仿古瞪着眼睛。



    不瞒老兄老弟,我这个月收人四千八百块呢,随着形势的发展和我这条线上人员的不断增加,收人只会增长不会减少。



    沙雨雪的自信和此时的神情不像是夸大其词的样子。从她的穿着打扮和不同于以前的派头肴来,她说的是真的。



    张至穹和唐仿古不免大吃一惊。



    四千!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今儿来老唐这儿,一是看看朋友,二是顺便说一说这档子事,并不是非动员二位加入行,我是说咱们的身体,得早早保健,身体好了,比啥不强?你俩真的成及年服用这种保健品呢,何况如能发展下线人员,又有经济效益,何乐而不为呢?



    沙雨雪说得十二分恳切。二人不自觉地朝她看去,觉得她的一张白白胖胖的脸儿泛起了两朵健美的红霞。



    是保健品起了作用,还是那一笔收人颇丰的人民币在起作用呢?张至穹禁不住这样想。



    发展人员得四处宣讲四处游说呢,咱哪荦能有这么多时间?唐仿古认真地问:



    老唐你再有二三年就该退休啦,现在馆里也没有多少事情,把这个事儿认真抓起来,那真是暮年完美无比的事业,心里充实着呢!再说张老弟,改革开放以后路子拓得宽展多啦,何必一条小路走到黑呢?就说你的婚事吧,不是大姐多嘴,该说的还得说,现如今有模有样的女孩绝不会因为你发表了好多小说就喜滋滋愿意嫁你呢,姑娘们的价值观念都变啦,昏先看你有没有经济基础,把写小说的一半精力用在传销上,一年半载之后你就不会是目前这个窘迫的样子啦……



    沙雨雪快人快语张至穹倒不在意什么,他只是倏忽之间想起了他的曲如坤,此时十分强烈地想见到她,同时在心里对沙雨雪的论断过滤着,否定着,曲如坤的影子就占据了他的整个心域。



    沙雨雪走后,张至穹和唐仿古默默地坐着。茶已经凉了,小院里此时已经没有了谈诗论文的气氛。



    美丽四月的城郊是爱情诞生的地方,两颗年轻而热烈的心终子贴近了。夜风浮荡着一个温馨热烈的画面。



    曲如坤是在一个暮春的晚上投入张至穹怀抱的。其实张至穹早应当主动地前进一步,他的内心岂能不急切?三十五岁单身汉的心域里渴盼理解期盼温柔早已被欲望的火焰焚烧得成了板结的焦土。但张至穹尚能把持住自己,他深信愈轻易得到的便愈轻易失去的朴素哲理,他在急切和所谓的稳妥中痛苦地煎熬着。



    再春对丁晋南原野来说早已是初夏的景观了。城市的所有树木都各自蓬勃成一团儿,演绎成一个深绿色的鲜活的梦。街道两旁的楼房也与冬日灰冷的色调不同了,灰色里透露显而易见的暖意,再加上楼房下摆花花绿绿大红大紫的各种广告招牌,一座楼房就充当了一道色彩绚丽的风景。在蓝的天,绿的树彩色楼房的大背景下,性急的城市少女们早已穿一身夏日的装束了,长裙短裙们是拂在身体上的面面诱人的旗帜;调皮的风偏偏把裙子们兜起来,把柔韧光洁瓷实白皙的大腿们裸露在春日的暖阳下,展示在人群川流的街道中……张至穹是不会在熙来攘往的街市上约曲如坤的,张至穹选择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晚上,且在非常宁静的郊区树林边。



    那时候该出月亮云层却把月亮层层遮掩,一片天光仍透露出朦胧的薄亮,土丘和树林还有大片郊外的麦田就罩了一层虚幻的却充满了诗意的境界。



    如坤,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越来越害怕城市了。



    看着远处那一簇簇黑黝黝的村落,张至穹深有感触又有些迷茫地说。



    是么?



    曲如坤吃惊地看他一眼,她撩一撩披在额前的一缕长发,有些心疼地说:



    是不是这一段过于劳累了,才产生这种想法?我劝你好好歇一歇,让身心得到弥补和恢复。写东西也太累人……



    不是的。张至穹断然否定说:我早就有这种念头,自进入城市那天起,就对城市有一种情感阻隔,对城市青年有先天性的陌生感,理性一次次命令我接触他们,接触融入到城市里,感情却一次次使我逃离城市,回归到心目中的乡村……



    曲如坤的脸上是一片深重的朦胧。



    如坤,谈些轻松的话题吧,我们所谈内容过于沉重了。



    张至穹扶了曲如坤一把,坐到一条白而光洁的麦田地垄上。



    张至穹在心里就埋怨自己,约如坤出来,在这美丽春季的夜里是来谈情说爱的,自己真他妈的太笨,一扯就扯到什么心态,什么情绪,什么文学上啦,这不是一种自私的表现么?多听听姑娘的话题吧。



    你看,远处看不到尽头的麦田,二簇族村落均在或明或暗的天光之下,浓墨重彩的,正是一幅绝妙的油画,上帝才是最杰出的画家。



    曲如坤出神地看着远处,并引导张至穹的目光,张至穹看到遥远的天光下,是缓慢变幻着的云层,比云层更浓重的色彩,是绿得此时泛黑的像征村落的树木,而夜风之下的滚滚麦苗像那片浓绿里流出来平平缓缓的一湖春水。



    的确是一幅油画,宁静中蕴含着气势。张至穹欣喜地赞叹。



    倒更像新生代画家的作品呢!



    你看,不让谈及沉重的话题,我又把话题引到绘画上了,好像我有多懂似的,咱们起来顺着这条土垅走二走吧,好么?



    曲如坤先站起来,又伸手拉了张至穹一把。



    张至穹期待着曲如坤会主动对他表示什么,当姑娘伸出手来拉了他一把的时候,他居然还没有抓住机遇对姑娘的主动回报一些什么,当他猛然间反应过来时,曲如坤已在他前面踩着那条洁白的地垄缓缓走着。



    一边是半人高的地埝,一边是一尺高的麦苗,张至穹只有跟在姑娘身后,也慢慢散着步。



    张至穹没去欣赏四周的景物,他认真地打量曲如坤的背影:她穿着一件冷色调的休闲装,与春季的夜色十分吻合,她修长高挑的身材把衣服架起来,在夜色下显得轻盈柔软,衣服的下摆悬垂着,使其窈窕身段更显得有层次有格调……



    哎……



    曲如坤半转过头来,对张至穹说:怎么不做声呢,又开始构思小说么?你猜我现在想什么?她说着停下了步子。



    张至穹的心咚咚咚猛跳几下,姑娘身上醉人的气息此时让他十分敏感。



    我猜?



    张至穹有些发窘。



    想听我给你低吟一首有关春夜的诗么?



    不对;



    想让我背诵一段意境优美的散文?



    不对;



    那你想——



    想让你给我讲一个故事。



    讲故事?



    嗯,我想听。



    有关我的,还是其他的?



    随便,但要有意思。



    曲如坤说着又慢慢前去,她的鞋在地垄上摩擦出轻轻地声音。



    张至穹想了一想,慢慢说道:



    我忽然就想起了一个故事,不一定有意思,但有一些意义



    也行,你讲吧。



    从前呀,有三个人,哦,三个男人,三个未成家的单身男人



    听见曲如坤轻轻笑了一下,三个男人就各自未来的婚事姻缘去问佛。



    佛听完三个男人的各自情况,静静想了一下,佛说:我有一块麦田,你们三人分别去把那块麦田里的最大的一穗麦子给我拾捡回来,但是有个条件,一人只能拾一穗,而且不能回头,就那么一直朝前走吧。



    佛说完,静静看他们。



    第一个男人走迸地里,他低下头看看,没走多远就很随意地捡了一只麦穗,返了回来。



    第二个男人走进地里,没去拾捡,他非常细心地看,反复地比较,认真地斟酌着,十分留意地选择,这样,费了很大功夫,他才在地中间找到了一穗自己认为最硕大的麦穗,这才返了回来,



    第三个男人走进地里,总是发现有比较大的麦穗,但他不去拾,他觉得前面肯定还有比他发现的更大的麦穗,抱着这样的心理,他一直找到了地头,自始至终没有拾到一只自己认为最满意的最硕大的麦穗,这样,他空着两只手,返了回来。最后佛对三个男人说,好,这就是你们的姻缘啊。



    故事讲完啦。



    两人的脚步都停下来。



    夜风轻轻吹着,身上凉凉的,心里热热的。



    许久了,曲如坤才说,真好。



    雾气迷茫,暮合四野,四周充满温柔的气息。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隐约的犬吠声。



    我害怕,穹哥一曲如坤全身抖了一下,转过身来,十分自然地扑进张至穹



    的怀里。



    张至穹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着姑娘柔软的腰身



    别怕,如坤,那只是一个寓言故事,看把你吓的,有我在,怕什么?



    张至穹低低安慰她,把她搂得更紧了。缺乏对异性经验的张至穹身体微微一震,刹那间脑海中竟一片空白。



    十年前也就是张至穹二十五岁的那年,他还在省城读一所成人大学。每晚他总是最后一个人走出教室的,楼道对过的那间教室是外语系的,外语系的教室里每晚也总有一个迟归的女学生,一一一来二往他们就相识相熟丫。他那会儿就写小说读小说而那女子静静的一人完成她的外语功课。每晚二人学习一会儿之后,总有些心照不宣的样子,或姑娘主动来到他的教室他的位子旁边坐一会,或他干脆到她的身边去聊天,反正就隔一条楼道六七步,就像一个教室里一样。半年之后二人无所不谈了,张至穹能从姑娘的眼神里读到她对自己的好感甚至是爱慕。在一个六月的夜晚他主动地大胆地拥抱了她——没料到他却遭到了尴尬的拒绝。那情景简直让他无地自容。他深感到一个姑娘是一座神秘莫测的学校,他在这方面的自信曾受到前所未有的动摇。一朝被蛇咬过,整整十年张至穹都害怕女人这根草绳,即使遇到曲如坤这么让他魂牵梦绕,让他不可自持的姑娘,理智和遥远的十年前的教训使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伴着一声“穹哥一”的叫唤声,是曲如坤洋溢着香馨和浓烈的青春的气息。这扑面而来的诱人气息简直能使张至穹陶醉,那像瀑布一样浓密柔软的长发紧贴着张至穹的脸颊和脖颈,他使劲嗅着乌发中特有的皂香味,立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双手从她的腰际上来,他轻轻地却认真地抚着她的发丝,自上而下一下地抚着。曲如坤靠依在他的肩上,像—只温顺的羊羔或一只可爱的家猫儿,任由他的轻轻抚摸,她在他的肩后似乎含含糊糊地叫着他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她的一双晾晾的小手在抚着他的后脖,他后脖上常常翘起来的一缕很小安分的头发。



    如坤,如坤,如坤——



    张至穹想说什么可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语言讯号,巨大的幸福感像这愈来愈热烈的季竹一样终于在这个美丽的四月的晚上降临了。他真想说他感谢伟大的造物主,赐给他一个美駙聪慧、富于心智的曲如坤;他感谢弃脚从商的韩亭君,是他拓展一个对张至穹来说全新的界使他有幸结识曲如坤;他感谢那个富于美妙寓意和同凡俗的像征精神的天地之约歌厅,使他这个孤独的拾穗人找见自己宽阔的麦田



    张至穹尽鼠调理着自己的思路,脑海中仍是一片混沌如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生死契阔一张至穹不知不觉中说出诗一样的语言,他听见扶在肩头的曲如坤在低低抽泣,他感觉到姑娘的身子在微微起伏。穹哥,多年来,你太苦了……我……



    诂娘话没说完,就低低地出声哭了起来。



    至穹捧起姑娘的一张脸过来,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此时已泪光荧荧了。他没有拿出手帕来给她揩拭,他的嘴唇和舌头此时就是最得力的手帕儿。他伏下头去,笨拙而果断固执地去吻她的额,她的闭合的眼,眼周围一圈长而黑的眼睫毛,挺直的鼻梁和柔韧细腻的脸庞。张至穹的舌头像一团儿勤奋的揩布上下左右细密周到地尽着殷勤的职责,厚重的双唇却很有耐性地一点一点打扫战场。他觉得姑娘的皮肤紧绷而细腻,凉凉爽爽像大理石汉白玉,像古时做工考究的凌罗绸缎,她的鼻息却热热地不匀称地喷着热浪,缭绕在张至穹的脸耳侧畔。他一下一下结实有力的吮吻,吮出姑娘轻轻的不可抑止的呻吟,穹哥——,她还没有完全唤出声来,一对厚唇就紧封住了姑娘很有棱角也十分性感的红唇……



    不甘寂寞的月亮使劲挤出了云层,把许多瞧热闹的小星星弄得脸上无光,郊外的夜风轻轻吹着,拂荡着一个温馨热烈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