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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融为一体
    榴花释放清香,张至穹和曲如坤首次相拥有。xing爱是美丽的,他让凝聚了心血饱和了生命潜力的犁铧在她的每一寸亲爱的大地上结实而深情地耕耘……在一声山呼海嘯中与心爱的姑娘融为一体。



    90年代中期的六月,晋南原野正是一片准备发烫的土地,而这片土地上的这座还算美丽的中等城市已是一个炙热的城市了。一轮高昂鲜活的太阳似乎特别钟爱这里,殷切的关照再加上地处盆地热鼋不宜扩散,其炙热便可想而知。



    老屋那一段时间是有史以来内容最丰富最鲜活的一段日子,充盈这个内容的自然是张至穹的女朋友曲如坤。



    歌厅小姐大多是晚上陪前去娱乐的客人们唱歌跳舞,最迟到夜12时,而白天大多是没有事儿可做的。这样,曲如坤便有充分的时间替张至穹做一些事情。而张至穹的当务之急是给他抄写几个小说稿子,曲如坤就十分愉快地充当了抄写员的角色。



    曲如坤的字写得不一定十分秀丽,但字体非常硬朗也快得惊人。一天抄写一万字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张至穹就很是奇怪地对她说:



    你这么柔和性格的人,怎么字体就像个男人的出手?硬硬邦邦又龙飞凤舞的,这和你的性格大相径庭。



    曲如坤便逗他:我骨子里有坚硬的一面喽。



    张至穹说,这个我倒没有看出来。



    有了曲如坤的惠顾,张至穹的老屋也被收拾得整洁利落井井有条。张至穹惊讶地发现他情绪的兴奋常常带来创作的冲劲,许许多多难以捕捉的灵感在他精神的昂扬里不期而至。



    这天曲如坤拿来她刚刚给张至穹抄写完毕的稿子,五万余字的中篇《一年四季》,她拿去不到一个星期。



    就这么快?张至穹不敢相信。且惊且喜。



    新抄写的一摞稿纸有二百多张的样子,齐齐地放在写字台的一个角儿。



    累么,如坤,你让我老张如何谢你。



    拉住曲如坤细长柔软的手,张至穹站起身来,细细看她。



    曲如坤今天穿了一套橄榄绿的高吊衫,下面是一条浅灰色的直筒裤,显得双腿特别修长。这筒裤是前几年的样式,人们已大多不穿,今儿如坤穿上,很是别致,再加上上下颜色非常和谐,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从曲如坤图案别致的高吊衫里飘扬出来的她肉体的香馨随着六月渐热起来的室里气温一缕缕钻进张至穹的鼻孔,那是一种诱人的芳香,那断然不是什么花露水洗发液和香水的人为的气息,那是从她身体里发出的带着温热柔和的肉香,是从她每一个毛细孔里慢慢浸出来的充满了活力的青春香味



    曲如坤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含笑的面容里掠过一抹羞涩。没见过吗,看你那眼神儿……她亲昵地说着,话还没说完,张至穹一鼓勇气动作迅猛得几近于粗鲁地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温热的娇躯和高耸的Ru房紧紧贴着他单瘦却十分结实的胸膛。



    如坤,你太美了,他喘着气说。



    你像一件明淸时代的青色瓷器,造型大方且图案美好……你又像六月平原上的白杨树,挺拔修长,迎风招展……你净拣好听话奉承我,你这是向我行贿呢……



    是的,我希望你在这方面是一位贪官,请明里暗里接受一个虔诚者的大大小小的贿赂。



    穹哥,我不知道你这么贪嘴……



    不是贪嘴,是贪你哩……



    曲如坤还想说什么,那鲜红的有几分性感的嘴唇被张至穹结结实实地封住了,一阵无所顾忌踏实有力的亲吻之后,如坤化了淡妆的脸上已浮上一片美面的红晕,或许是张至穹亲吻过于勇猛,曲如坤这会儿已喘息得不匀称了。



    张至穹抱着姑娘,忽然说,如坤,你怎么猛然间又长高了一些,居然和我一般高低了。



    你多高?



    我一米七五。



    你呢?



    我一米六八;



    那怎么比我们第一次拥抱时高了许多?



    你就不细心观察生活?我今儿穿了高跟鞋。



    我说呢



    你真傻的可以……



    你就不觉得我们有缘分么?



    我十几年的苦苦等待,上帝早给我安排好了。我三十五,你二十五,早知今天,你何必让我在黑暗中摸索了十几年。十年前,我二十五岁时,你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十五岁的小姑娘,那时你就跟了我,何必让我苦等十年?哎?



    我又不是你的童养媳。



    可你是我的如坤,我的可以生息可以依托的大地哟……



    穹为苍天,坤为大地,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这不是上帝的旨意么,我们又相识于天地之约歌厅,冥冥之中,有神灵的大手在无形中撮合我们,如坤,你想过么……



    穹哥——



    这是命运,这是归宿,这是天地永恒的相约……



    穹哥……



    曲如坤慢慢合上了那对漂亮美丽的丹凤眼。这无言的召唤让张至穹停止了他神经质诗人一般的无节制的抒情。姑娘发自心底的轻轻呻唤使他迅速地领略了行动大于任何语言的道理,即使一个低能儿和弱智商者也知道此时该做些什么了。张至穹浑身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他轻轻地然而却坚决地抱起了曲如坤,走到他那张被曲如坤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尘不染的单人床上。



    曲如坤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此时像一段流泻的瀑布从张至穹的左手臂前流泻下去落在张至穹洋溢着汗味的枕头边,汪泊成一团黑幽幽的湖。



    窗帘被落了下来。六月里这一天的上午十时是张至穹三十五岁人生旅程上的一个经典时间,明媚的即将火暴的阳光玻素淡浅蓝色的大窗帘隔在了窗子外面,却把树叶的斑驳倒影化成了印像派的作品,一股脑发表在帘幕上。屋里因了浅蓝色的窗帘折射明暗适中气氛宁静。张至穹却不能宁静,他已经平息了刚才的激动的颤抖,心里却像揣着活蹦乱跳的野兔儿。他看到平躺在床的曲如坤神情有些紧张,姑娘细细的刘海下面已渗出了一道汗水,她白净的脸同乌发和长长的黑毛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在她细长白皙的脖颈里,张至穹能看到细如游丝的毛细血管,它们若隐若现地流淌在她青春的身体上,并一齐在衣领下面胸脯上面消失。两座乳峰却把身体的曲线勾画出来,即使隔着薄薄的内衣,张至穹也分明看到了青春在饱满的跳荡。他不能再抑制下去了,他在姑娘紧张的然而却无声的期待中笨拙地脱掉她的外衣,她的内衣。他脱得毫无章法,秩序紊乱,当他的头上额上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的时候,曲如坤在轻轻的扭曲中已成为一个白晃晃的裸体了。有一刻时间使张至穹不能适应这种令人神游心荡的白皙。他的眼睛一度被这种有起有伏曲线娇美的裸体晃得眯缝起来。他使劲睁大五百度近视并带有轻微散光的眼睛,他的眼睛不知道如何分享面前的这具充满青春诱惑的秀色。他不想一览无余地看下去或进行粗线条的大致扫描,他得细细地从头到脚地进行欣赏和品味。他想起外国许多著名画家的女性裸体油画和女性素描,他筛选不出一幅作品能和曲如坤比美,他着实地感谢造物主如此鬼斧神工,缔造出这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精品。



    如坤,如坤——



    他叫她,他首先谨慎地抚摸着她高耸饱满丰挺结实的Ru房,曲如坤触电一般抖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的眼睛已盈满了激情的泪水。她呻吟了一声,轻轻地,又是一声……张至穹看到白皙丰厚的胸脯上面凸显着的这一对精美的对称物,是两座遥相呼应的秀丽的雪峰,它们挺拔在那一片白净开阔的雪原般的酥胸之上。美丽的雪峰就呼唤着六月蓬勃茂盛的火热季节,一个季节终于来到了,那俏丽玲珑的**就激动得泛了迷人的绯红,她们像两颗成熟的玛瑙抑或两面苏醒的旗帜,在召唤旗手把她们飘荡开来……旗手来,那是爱人两只务实而勤奋的手掌。它抚摸她,从圆润的峰身到中间有着美丽弧形的Ru沟。他惊讶这种有着突兀变化又显得错落有致的反差之美,这显然是内静丰耸的雪峰之间的深长峡谷,是一处神圣迷人的优美地带。张至穹的手在雪峰和峡谷之间进行十分执著的探索,并在一遍遍抚摸之中加强了探索的力度。他听到曲如坤激动的喘息和抑制不住的呻吟,他看到在一声声神秘诱人的呻吟伴奏下,乳峰的迅速膨胀。他感到那一片耸立雪峰的胸脯的原野由洁净纯美的洁白渐渐地泛起了隐隐的淡红,那是加快了的激情和血液的迅速循环。雪峰在自然充盈着,饱满着,使其下的腰身更显其纤细了……激动的张至穹真想一头伏在她双峰之间的峡谷大哭一场,以宣泄此时紧张兴奋和无比复杂的心绪,也是对他三十五载荒芜青春岁月作一番委屈的倾诉……可是,他没时间那样做,抑或顾不上那样做,前所未有的激情早已幻化成熊熊燃起的火焰,烧去了泪腺,他的双目被烧得一片雪亮,他用雪亮的目光急切而贪婪地欣赏着他钟情万分的姑娘。目光在她平缓的光洁的小腹上停留。那是一段充满灵性的如冰似玉的地带,这让他又不自觉地联想到白皙修长的春末夏初的白杨树身。更使张至穹灵魂出窍的是曲如坤那双丰腴艳美的大腿,这是一个二十五岁成熟的大姑娘的大腿。平时张至穹只能注意到它的健美和修长,现在展露在自己面前并一寸寸亲抚着她,他才觉得它们如此丰满和充满柔韧。那个结实丰腴硕大又轮廓优美的臀部白哲得让他不敢去注视……在那一片惊心动魄黑白分明的神秘谷地,张至穹终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小孩一般连头带脸伏在那一片茂密的草丛和神奇的河流之上,竟然哇声哭出声来,他的声音像久憋在炮筒里的一枚炮弹,偶尔开动炮门,便呼啸而出,但并不高亢昂扬。这声音很快变成了呜呜呜抽泣一般的低吟,并分散在那一丛密林和河流之间……



    一直处于紧张中的曲如坤身躯在不自觉地扭动着,张至弯的声音似乎把她吓了一跳,有些眩晕的她伸出如藕般香酥的双臂,欲抱紧张至穹却没有抱住他,只探下手去,抚弄着张至穹一头零散的头发……



    这抚摸是安慰和对张至穹紧张状态的一点点稀释,使过于亢奋的张至穹回到现实中来,回到现实中的张至穹感到有两个柔软温热的物体在正顺着他的双肋向胸前滑来并向他的腰际朝腿下滑去……这时的他很需要导航。他在一阵急切的探寻中突然走进了一个艰难却又全新的领域,这使他颇感到从未有过的愉悦和奇妙的磨砺,他清晰地听到曲如坤一声带有痛苦意味的尖叫,接下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如坤,如坤,如坤



    他含含糊糊地叫她,一种十分陌生的感受里他又看到曲如坤醉眼迷蒙中有似泪非泪的东西慢慢溢出眼角。



    穹哥……



    她叫他,眼泪猛然间涌出眼眶,而脸上却浮出一片深情的迷离。



    这一刻里曲如坤显得脆弱渺小柔软无力,温柔而滚烫的四肢像一片陌生的荒芜了多年又十分丰肥的土地。她一旦向你展錤开自己的全部,那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深切的召唤和富有灵性的感悟。刚开端时那一阵钻心的刺痛过后,激情伴来的晕眩和渐渐体验到的愉悦感像春末夏初的一泓泉水,漫淹了那一阵陌生的痛疼渐渐带来了春雨般的滋润。二十五岁的青春蕴藏就像晋南这座中等城市西侧群峰下的宝藏一样,有一种压抑的丰厚之美。一旦倏然开掘,宝物和激情便源源不断喷涌而出;又如珍藏了二十五载的北方老酿,那固守而尘封的瓶盖一旦被执著地揭开,醉人的酒香就淋漓尽致地弥荡开来……如坤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片晕迷欲仙的意境之中,她浑身瘫软,没有了一半点思维,那渐渐高起来的呻吟声就像醉人的美酒气息在屋里尽情飘荡……



    三十五岁的张至穹是那宝藏的勇猛开掘者,是那瓶盖的执著启封人。他在陌生的土地上曾一度显得四肢笨拙茫然无措。三十五岁的漫长岁月充当了他一把锐不可当的犁铧,面对惊心动魄又神秘诱人的谷地他还是稳住了自己,虽全身战栗却还没有灵魂出窍,自信心在灵魂的深深痛苦中逐渐树立了起来。在那短暂的时辰里,他想起了一个哲人的语言:爱是什么?爱的本身就是精神的强烈欲望,肉体因悦乐而结合,灵魂因苦难而相连……爱的本质,不是理念,不是意志,是一种真实的真诚的感觉的欲望……



    在至关重要的时候,还是书本上的东西帮了书生气十足的张至穹,他现在变得通俗易懂了,就像他在书摊多次见到的通俗小说一样,紧张胆怯的心灵被强悍和沉稳取而代之,在绵延跌宕的生命旅程中,他风雨兼程耐心细致。他让他凝聚了心血凝聚了饱和的生命潜力的闪亮的犁铧在每一寸亲爱的大地上结实而深情地耕耘,他的每一步都踏实地留下了一个脚印,像他以往一百五十万字的小说创作,每一篇每一个章节都要留下一个深刻的烙印一样。认真耕耘的过程和认真创作的过程毫无二致,它需要勇气需要耐力需要信心需要思想需要生活和情感的积累需要灵性需要悟性更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在它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它往往是精神和物质的完美结合和高度统一,它所创造的愉悦在创作的过程之中当然高潮常常在作品的行将结束的时候……张至穹握着他的钢笔握着他的犁铧开垦出一片至纯至美的土地,他已经脱离了凡俗的魅力,进人了梦幻般的天地。地上的河流与阡陌天上的祥云和艳阳一起呼啦啦进入他的视野投入他的怀抱,他颇感到生活的无限厚爱生命意义的真正辉煌。他想对姑娘倾诉最肺俯的话语却顿感到词语在此时是这般贫乏,他只附在曲如坤的耳边说了一句平时无法说出口而这会儿能代表全部内涵的聊聊三字:如坤,如坤,我爱你……随着这句话的出口,他的全部激情全部爱恋化作了滔滔江河决堤而出,他在一声山呼海啸中与他心爱的姑娘融为一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小屋又还原了六月初夏的宁静,已是正午的艳阳在他们的窗帘上写下一朵亭亭玉立又光芒四射的向日葵。蕴含着生命和情感的葵花在美丽的六月的阳光下向他俩笑着,无拘无束,热烈而奔放。那是生命和激情的熊熊燃烧,烧去平庸,烧去痛苦,生活在激情之中的人们被这六月热情的火焰消耗得无法控制……



    穹哥……



    醉眼迷蒙却慵懒着四肢的曲如坤说:窗帘上的葵花印,你看那图案变成了什么?



    我看不出……



    那分明是大画家凡高的头像,那葵花的一圈阔叶儿,正是他零散的头发,他硕大的面容上痛苦早已不复存在,他正笑望着我们呢……



    是么,让他看吧,凡高已经否极泰来,他已经拥有了他的知己,他是不会再经受孤独了……



    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自从有了那个难以忘怀的六月阳光明媚的上午,曲如坤就把她的一切都献给了她的穹哥。她常常在精力充沛的上午抑或日影西斜的下午来到张至穹的拥有一座小院两间老屋的宁静之处。关住院门,这就是一个与尘世完全隔绝的小天地。在阳光和树影不断变幻出各种图案的海蓝色的窗帘下面,俩人紧紧地拥抱着zuo爱,说一些大雅的或大俗的话语。曲如坤说在这个小院老屋里有一种彻头彻尾的宁静感、安全感,她能完全放松自己身心得到高质董的调理和休息,她甚至悄悄地附在张至穹耳边说,一到小屋里她就不由自主地激情充沛起来,就想和她的穹哥好好亲热……她说,穹哥,是你把我的火点燃起来了,一到你的小屋里,我就想燃烧……



    曲如坤在以后的多次zuo爱中激情奔涌的时候总爱叫chuang,起先她出于某种原因尽力压制着阻止着自己。但她失敗了,理智的绳索在感情的野马面前脆弱得不可一挡,当两人相互读熟了对方之后,曲如坤就没有必要约束自己了,还原了一个纯情而本色的她。这样,她一声声发自心底的愉悦抒情的叫chuang声就飞越了海蓝色的窗帘和窗子的阻隔,在小小院落里同欢快的阳光汇聚成一股股生活之流……



    我爱你,如坤。



    看着她洁白如玉又美艳健壮的胴体,张至穹常常陶醉在一种满足之后的幸福里。



    如坤,以前我认为我这一辈子在婚姻上无望了,伴我终生的,是这两间破旧简陋的老屋和老屋里无明无夜晨昏颠倒的创作,当然,还有落满尘土的书报和日复一日乏味枯燥的方便面……可是,苍天有眼,它降佳丽于斯人,在我疲惫到极致的时候,在我焦渴得近于枯萎的时候……



    我现在才意识到,人,必须得有完整的日子,完整的岁月之旅,残缺的人生是何等可怕,不可想像……我也越来越感到我是一个软弱者。我离不开我所喜爱的女性。试想,在以后的搜长岁月里如果没有了你,没有了我最喜欢的如坤,我的生活将灰暗一片,我的生命也苍白无力……现在想到那些终生未娶的神父和僧侣,对他们的敬仰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为了信仰,为了心目中神圣无比的神灵,他们以极大的毅力约束自己,限制自己,仅仅这一点,就让人比之不及。话说回来,我即使没有信仰,也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我的如坤、我的肉体和灵魂所依附的美丽的大地……



    张至穹像一个痴迷而行吟的抒情诗人,对着曲如坤深情迷恋的倾诉,有些书生气却十分恳切的话语不像是说出来的,倒像是在他的血管里循环了几周之后,缓慢而真诚地流淌出来的。此时他面色严峻地有了庄严感,一对眼睛执著的看着曲如坤。



    曲如坤被张至穹的诚恳深深地感动,她紧紧地抱着他,口中喃喃说道:穹哥,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真的……在人群中,我能遇上你,这实在不容易,这是我们的缘分,我怎能别你而去呢……你拥有我,更拥有你钟情万分的文学事业,有你为为之献出心血的小说创作,这是你生活的根基,也可以理解为我们幸福的一种精神的依凭……只要我们真诚相爱,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多年来,你受了许多苦,在精神上也遭遇到不少磨砺,以后,我要好好服侍你,照顾好你的一切,既然我们的血已经流到一块了,我就完全彻底的属于你了,我要照料好你的生活,更要力所能及地成就你的事业……真的,穹哥,凭你的一腔诚挚,凭你对文学对生活的这份执著……



    曲如坤的声音轻轻的,是耳鬂厮磨的情话更是一种爱的表白。她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滚动着一轮荧荧泪光,而白皙俊美的脸庞上却若隐若现着一种忧郁的色彩。那句“力所能及地成就你的文学事业”的话,不知是信口而说的,还是在她二十五岁的成熟女性的胸腔里早已有所孕育。这不为地张至穹留意的一句话就已悄然拉开了三年之后所料不及的那一幕,不是喜剧,不是悲剧,也算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正剧,那是曲如坤复杂得无法诠释的人生抉择。在张至穹看来,是凄切悲悯无可奈何的命运苦旅,但却充满了某种意义上的崇高!悲壮的质感。张至穹没有在意这句话,就像根本无法预料他爱在骨髓里的曲如坤会走那样一条无言评说之路……



    爱情使人青春勃发,相爱的人互相拥有无比甜蜜。



    张至穹用调侃的口吻却十分认真地给曲如坤讲述了他的早熟、他和三个女性的有趣的交往,谈到秋玉萍时,他埋下了伏笔。



    这时候他们都沉沒在六月宁静的温馨里,张至穹老屋小院上空的杨叶儿饱满得青翠欲滴,每一片儿都充盈着美丽初夏的绿Se情绪。在舒适宜人的夏风中一起张扬着热烈的个性,翻飞舞动的时候,碧绿的正面和有些沙白的反面一起在枝头展示着令人赏心悦目的柔和色彩;而小院西侧的那棵石榴树,榴花儿正开得火红,爆裂像一团儿美丽的火焰,每一朵硕大的花朵都在尽情开放,那是曲如坤热烈盛放的诱人青春么……看一眼如火如荼的榴花,张至穹的心里就飞扬起一面夏日的旗帜,三十五岁的情感深处有神圣和向往的因子在激动中昂扬……他说不出这感觉,他能鲜活而幸福地体会到,他觉得他不像三十五岁的人,他的精力他丰沛的情绪返回到二十多岁的年纪。



    坤坤,他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叫她。



    嗯,曲如坤扬起那张白净而此时布满红晕的脸,一对会说话的眼里因了他这样亲昵爱称荡漾着被宠爱的幸福的波纹。



    她的手伸进他长长的头发里,柔和的五指像一把柔韧的梳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长发,慢慢地梳理着他的散发,她闻到他的头发里,有一种她已经熟悉了的强烈的脑油味儿还混合着汗渍味儿。她觉得这是一个男性所特有的气息,本色,质朴,而从她喜欢上并爱上的张至穹的头发里祺散出来,还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她深深地嗅了嗅,抽动着笔挺且有棱角的鼻興,她似乎被这种气息弄得陶醉了。



    张至穹却把身体朝上一拱,脑袋正好躺在曲如坤的酥胸上,准确的说是在双乳之间。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小背心,他能倾听到姑娘韵律有致的心跳,能倾听到她不同于平素的青春呼吸,能嗅到她肉体发出的那种令人向往的香馨。



    曲如坤却把自己的脸轻轻附贴在张至穹的散发上,她刚才的梳理几近于徒劳,张至穹的脑袋由于朝上拱动,头发又有些零散了。曲如坤两手就索性按在他的头发里,不动了。两人都静静的。



    平时在歌厅,曲如坤看惯了那些男士们的粉面油头,在唱歌和伴舞的时候,自然闻惯了那一颗颗油头乌发上的脂粉气味儿。那样的时候她总是别过脸去,或找一个理由十分自然地和那些乌发油头们保持一段距离,她不知道自己脸上呈了何样表情,歌厅是灰暗的,彩灯光线也使人们无法看清她的面部表情,但她知道自己的脸上写满了厌恶。她不止一次地想到了曹禺先生《日出》里面那个面首胡四。令她神经发麻而感觉恶心。



    有钱的男人们怎么可以这样修饰自己的头发?难道连一点点审美情趣也没有了?



    她一次次这样在心里问自己,对油头乌发们就愈发地产生了排斥心理。



    衣着十分随意且不修边幅的张至穹第一次出现在天地之约歌厅时,他的那一头零散的未加任何修饰的头发,便使得曲如坤暗暗注意了他,他别具风格一反他人且带有自我欣赏的诗歌朗诵让曲如坤颇感新奇和别致。当她把麦克风递到他手中的那一瞬,敏感的她在歌厅充满玫瑰型空气淸新剂的气息里,还是嗅到了张至穹的脑油和汗渍混合的味道儿……在那短暂的一刻里,她想到了田野,想到了劳动,想到了创造者一类的模糊字眼儿,一种无缘而油生的好感抑或敬钦之情就十分奇特地滋生在她的心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