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八章 侍候得满意
    刘芝说罢哈哈笑了,她仰起了头,因饮了不白酒,胖胖乎的脸蛋红扑扑的,脸红的嘴唇张开着,真像院里吊在枝头上的一颗动人的张嘴红石榴。



    哎——我一天就这样浪浪地瞎乐呢,笑一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想开些吧,将来挣够了钱,赚足了票子,回到老家娶个好老公过日子,哈哈哈……



    刘芝笑得流了泪,泪珠儿在她红彤彤的脸上闪一不,珠子似的掉到地上。



    话说回来,还有什么工作好干呢,哎,瞎混吧,有哪个大官的女儿到歌厅当陪歌陪舞小姐呢?有哪个有钱人的女儿到歌厅干这个小姐的营生呢?



    中原小日刘芝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无比深刻的一句话,它像一枚炸弹炸在饭桌之上,尤其炸在写小说的张至穹的心里,他惊讶眼前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刘芝小妹居然提出这入木三分力透纸背的深邃诂问。



    石破天惊一



    张至穹这样想着,面带惊诧之色,深深地注视着这个丰脾开朗又无比性感的中原妹子。



    该孙菊小妹诉说革命家史啦。



    东北小姐赵梅打着哈哈,拿筷子在四川小妹孙菊额上轻轻敲了敲,孙菊此时有些腼腆地先红了脸。



    孙菊是典型的四川妹子的身材,小小巧巧,却十分匀称,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和一件十分舒展的真丝宽松衬衣使她有了一个高中女学生的气质,她的脸型也小小的,圆圆的,像一枚光泽亮丽的青苹果。



    还没说话,孙菊的圆圆的白净的脸上就袭来一层涩涩的红晕。



    像孙菊妹子这样的年纪,还应坐在某中学高中班明亮宽敞的教室里读书学习哩,小姑娘倒离乡背井,出来闯荡了一年多时间啦,实在看不出来呢……



    张至穹这时候一人暗暗地想。



    孙菊的川味普通话说得蛮好听,起起伏伏跌宕有致,有如四川韵味十足的巴山蜀水,让人明显地感觉到了一种层次。



    当我记事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跟着母亲到了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他成了我的……怎么说,是继父、后父,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我从那时起就很少再见到我的亲生父亲,母亲让我叫那人父亲,我就叫,时间一长也习以为常啦。



    他不像我们平常生活中的后爸继父那么凶狠无情,他性格绵软,待我也非常和蔼,他尤其喜欢我的母亲,似乎还有点怕她,在家庭一些大的事情上不但听母亲的意见,好像事事还求她的意见。按理说,我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是比较平和比较安宁的。可是,在我上了初中之后,我总觉得他神情的不大对劲,尤其对我,似乎热情得有些过分了,而这种热情是常常在我母亲不在的时候。



    前些年,我上四、五年级,在他主动辅导我功课的时候,经常夸我聪明伶俐,脑子反应快,有意无意的,以一个家长和父亲的身份和姿态,亲昵地拍拍我的脑袋,捏捏我的脸蛋,有时候,刮刮我,甚至在我的脸蛋上亲一口。



    我上中学了,我发育成一个在外人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甚至几分漂亮的姑娘了。他依然能辅导了我的数学和化学几门课程辅导中,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拍拍我的肩膀,那只手总是轻轻地在我的背上停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还常常拍拍我的屁股,或捏捏我的脸蛋。有好多次,我发觉他看我的眼光怪怪的,怎么个怪法,我也说不出来,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害怕。那以后我便很少在家里写作业,能在学校完成的就在学校写完了,或到女同学家里一块完成。



    夏天午休时,好多次我都被惊醒过来,糊糊涂涂的睡梦中,似是而非地感觉到身体的某些部位被一只手轻轻地拂摸着,有时候感到胸脯有一些压力,或大腿上被捏了一下……我冷丁的醒过来,睁开了眼睛,十有八九就见他在我的小床的附近,或怪怪地看我,或笑着问我几点钟上课,不要误了时间。



    我从心里产生了厌恶,当然也产生了惧怕,但嘴上又没法说出来,就一个人悄悄地小心着、留意着。



    我妈在邮局上班,有时中午值班不阅来,就我和他还有我弟弟在家那天我弟弟也不在,我又刚刚考试完毕又困又累,吃过午饭关门就一人午睡了。他就在我睡沉的时候弄开门子进了我住的那个小间的,我感觉到身上压上人的时候才困乏的晕晕沉沉地醒来,醍来才知道我的裙子我的内裤已被他悄无声息地剥开了……那天我正来着例假,床单上已洇着一片血红……我意识到尚未被他糟蹋,他却跪在地上向我叩头、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当然包括我的妈……他以后再也不敢,他若再要有非分之想就不是人,就是畜生云云…”



    我哭着收拾了几件衣物来到我年迈的奶奶那里,如此我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家里……



    时间不长,有几个小姐妹相约,干脆到外面闯一闯吧,或许能闯出个好运气。就这样,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就来到了这座城市里。来到这儿才知道,四川老乡太多啦……



    我感到自己运气不错,能在天地之约歌厅里认识几位大姐姐,还处处照料着我,把我当作亲小妹来看待,我真觉得不错啦,今儿我就借花献佛,敬张大哥、如坤姐姐和几位姐姐一杯酒一川妹子孙菊自己端了一杯啤酒,言罢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了。



    大家也都把杯里的喝干。



    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说什么好呢?谁都有一段不为人所知不便告诉外人的经历,今儿个聚到一块敞开了心扉,情感就靠拢了许多,几颗姑娘的心也就贴得更近了。她们不知道形势自此发生了剧变,这座晋南中等城市里的歌厅也不是在此之前一般意义上的歌厅了,更为曲折和更为复杂的命运摆在儿位十分漂亮并且富有心智的姑娘们面前。当然,她们现在并不知道或者说稍有一点点预兆吧。



    她们现在是愉快地谈论和饮酒……



    南方商人白光绎被曲如坤深深地吸引。在他看来,她具有一种蕴含丰富的魅力,无论容貌身材抑或神采气质,还有一种只有他这个年纪的中年男子才能感觉到的女性的可人的性感。



    曲如坤骑车朝“天地之约”歌厅驰去,远远地,看到歌厅老板画家韩亭君在歌厅门口站着,有些左顾右盼的样子,看到她来了,有些着急的脸上堆出一团笑来。



    如坤,你终于来了,等得我好着急,我在心里正埋怨张至弯那小子呢,同你亲热了一晚上还不够,白天还不放你出来,看我过后不收拾他,真是的——



    韩亭君很精明,明明是曲如坤来迟了,却偏偏用嬉笑的口吻责怪张至穹,曲如坤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有什么急事么?韩老师?



    曲如坤问。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曲如坤仍习惯叫韩亭君为老师。她觉得比叫韩老板要亲切,不俗气,他毕竟当过她的美术老师啊。



    来了一个大客户,看样子财大气粗的,人看起来不俗,颇有点文化的样子,一口南蛮子腔。舞跳得不错,赵梅李兰几个已陪他跳了老大一会儿,他还特别喜欢听俄罗斯歌曲,这不,我就急着等你来呢。



    其实韩亭君只说了一半儿,这个客户大方得很,一进歌厅,一看到几位各具姿色的姑娘,就甩给老板韩亭君五张老头像,说,今儿上午,就在天地歌厅好好玩啦!一副很兴奋很有情趣的样子。韩亭君很少遇到这样大方的客户,尽量要侍候得满意得体呢,心里喜滋滋的,今儿一开张就招财进宝啦!当然,这些他没说给他的学生曲如坤。



    原来是这样。



    曲如坤笑一笑,跟着韩亭君一前一后进了天地之约歌厅。



    那时候一首舞曲刚刚结束,大同妹子李兰小姐刚刚陪同那位客人跳罢,客人坐在沙发上,赵梅给他点上纸烟,而孙菊则把冲好的茶给他倒进茶杯里。



    大哥请慢用——



    孙菊倒罢了茶水,恭敬而柔和地称呼一句。十七岁的孙菊就想,看这人的貌相和年纪,完全可以当她的父亲了,看样子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七八,可是她和她们就这样一如既往称呼他们为大哥,一种不为人注意的简单的称呼传达出小小歌厅的微妙心理,一句大哥,既亲切又拉平了小姐和不论多么年长的来客之间的平等的辈分,在平辈之间可无拘无束游刃有余。



    客人笑着朝孙菊点点头。



    就是想听听小姐们唱唱歌啦,好想好想的,这个城市里的歌厅我下过二三十家啦,就还数咱这个天地之约歌厅的小姐们整体素质高,盘面儿也亮,看一看,就让人动心呢,听听你们的歌,无疑是一种艺术享受啦——



    客人想听听小姐们唱歌,东北妹子赵梅和中原小姐刘芝



    两人便拿了麦克风。当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九月九的酒”几个字时,赵梅小姐带有东北味的普通话,在音响奏着歌曲长长的过门的时候,舒缓地说道:



    一曲九月九的酒,蕴含着离乡背井的游子的思乡之情,它把浓浓的情,稠稠的意,全融化在简捷朴实的歌词之中,昂扬的旋律和淡淡的愁绪营造了一个令人回味的艺术氛围和深邃之的意境,家乡,才有浓浓的烈酒,才有圆圆的九月九。就请白殆大哥欣赏这首歌儿吧!又是九月九重阳节,难聚首思乡的人儿漂流在外头。



    一首简简单单的流行歌曲,两位外地妹子却唱得格外投入,情绪复杂的她们是让思维回到了遥远的故乡土地上,还是回到了久违的亲人的怀抱中?那片养育她们的土地那片有爱有恨的土地一时间化作浓浓的思乡之情,化作烈烈的高粱白酒,充盈在她们的周身,充盈在泪光莹莹的眼眶里……



    他乡没有烈酒——



    没有九月九一一



    唤作白光绎的客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不去抽烟,不去品茶,微微合了双目在静默着,两位姑娘十分投入的情绪和歌词。浓浓的思乡之愁和游子之意似乎深深地打动了他,他沉浸在一片孤寂的咀嚼之中。



    功放机的声音渐渐小下来,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些与歌词内容毫不相干的画面的时候,白姓客人才微微抬起了头。



    唤作白光绎的客人刚来歌厅的那会儿,韩亭君从一种内在的气质和外在的容貌上便断定这是一位款爷。近一年的歌厅经营练就了他一双判断款爷的眼睛,那曾是一对辨别色彩审视画面的油画家的眼睛,它们已无暇顾及线条比例与色调了,它们现在在十分短暂的时辰里便能审断出来客的富有与贫穷,这是一种职业性的使然。



    韩亭君十分殷勤地接待了这位气质不俗的白光绎先生,这人中等身材一副典型的南方人的瘦小的骨架,高高的颧骨上是一对机智却练达的双目。由于保养得体,面色红润而身体结实,这样,他比他的四十九岁的实际年龄就显得年轻了许多。



    韩亭君把南方人喜抽的白沙烟让给白光绎的时候,白光绎的眼光就很得体地扫描了几位小姐一眼,他的眼睛亮亮的,从里面迸溅出一缕又一缕显而易见的喜悦。



    白先生,天地歌厅可以说是这座城市里设备独特又豪华典雅的一家歌厅……韩亭君随意又很适时地向客人介绍说:



    这台电视机是价值上万元的王牌电视机,调音台是高级英桥602式的,而功放机则是英桥(200A)型号的;那台影碟机是日本(1730)型的,这在这座城市里为数还不太多。音箱是效果极佳的德国(宝声);空调是今年刚刚上市的格力窗机,功能是极好的,这,我们能感受到。至于激光碟盘、霓虹灯啦等等,可以说都是目下一流的。不知白先生注意了没有,门面



    上那几个“天地之约”的大字,可是出自一位政界和书法界名人之手呢……



    谁?



    白光绎问;



    韩亭君说出那位现任中央某部部长的大名时,白光绎确实被惊讶了,便移步跟了韩亭君出去看,果见“天地之约”四字透现灵逸而笔力遒劲,一笔一划朴拙庄重却自信有加,四字下是那令人惊异的留名。那两个稍小了一点的字,更是瘦硬通神,笔走龙蛇。



    一股敬畏之情立刻写在白光绎的脸上。



    他知道,这位政界要人,就是从这座城市里走出去的,他完全有可能给家乡前来看望和前来索字的后生家题写几个大字,惠賜一些墨宝的。



    韩亭君面色庄严着,心里却在暗暗发笑。



    怎么说呢,这正是他的智勇之处。



    天地歌厅筹建之初,他为资金伤透了脑筋,看到别家的歌厅们纷纷悬挂着当地知名画家、书法家题写的名字而艳羡不已,他一打听,瘳瘳三四个字,均在三四千元。不愿意出这笔名人钱而又欲悬挂名人题名的韩亭君,急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叫铤而走险也可以,他把那位本地走出的目前走红的政界名人字迹寻到一块,拣出“天地之约”以及他的名字几个字来,一番精心设计,一番着意雕饰,韩亭君终于把那幅额捧了出来,那天他破例大方地燃放了二十几分钟的炮仗,让天地之约在一片红色的炮屑之中升腾到歌厅门面上方,升腾到观者和同行的羡慕的眼光之中……



    歌厅对顾客的吸引力看来是全方位的。



    韩亭君当时这样认真地想;



    其时,他想错了,他毕竟站在一个知识分子的角度一个文化人的角度用一个文化人的心态来考虑心目中的每一个顾客的,形势的飞速发展和人们对歌厅实质性的要求,很彻底果决地粉碎了他这种想法,他的想法破碎得令他始料不及。



    白光绎重新在歌厅落座时,神态稍有些慵绻,几位小姐都十分有眼色,便不再邀他跳舞。李兰说,白大哥喜欢听俄罗斯歌曲,稍等一会儿我们的曲小姐就来啦,我先唱一首《夜玫瑰》,不成敬意,拋砖引玉吧——



    白光绎笑一笑,很礼貌地伸出白白的双手,鼓起掌来。音乐响起来,电视画面上出现一朵紫红色的玫瑰花的特写镜头。



    李兰随着节奏轻轻地唱着,她属于低音一类。



    你为何不来看我在我灿烂的时刻天上的星星银河谁会珍惜我孤单中轻风吻我什么时候知道结果。



    李兰嗓音虽低,节奏感掌握得不错,这是她较喜欢的一首歌,很有些忧伤的色彩,每次唱起来,都能调动她的情绪,也不同程度地感染听者。



    李兰已唱得泪光莹莹了,歌厅昏暗的霓虹灯下,那两枚湿润的泪珠亮亮地闪着光点。



    谢谢李兰小姐声情并茂的歌唱。



    来客白光绎又一次鼓罢掌后,他看到歌厅的门开了,窄窄的走廊上一个倩影闪过,他一直在暗暗等待的曲如坤小姐栅嫌而来。



    在霓虹灯有些虚幻的光影之下,白光绎的眼光着实地亮了一亮。他惊奇地看到一个身材颀长而优美的姑娘在一步步走近他,白光绎觉得她十分年轻,又是那种带有成熟韵味的年轻,一张典型的瓜子脸:是一对细细的平直的眉毛,而一圈眼睫又黑又浓,那两只眼睛分明是两泓宁静含蓄的湖水,在流泻着清凉和诗意。她穿一身黑色真丝软套裙,开领稍稍低了点,把一片雪白的酥胸恰到好处地露出来。头上是一顶黑色宽边女式帽,帽檐前面垂吊着大网眼像征性的黑色面纱。白如玉雪的手臂上是一副长长的黑纱手套。白光绎在一刻里似乎有些呆了,他是被她的无法形容的美貌和周身透出来的那种气质惊呆了。他惊讶在这个北方小城里居然有如此美丽迷人的女子,她有一种蕴含丰富的魅力,无论容貌、身材抑或神采气质,当然,还有一种只有他这个年龄的男子才能感觉到的。也是不易察觉但需品味和体验的那种女性的可人的性感。像诗,像雾,像梦,像云,像玉,像雨,像一轮明净春日的亮丽太阳?白光绎说不出来,他只机械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先生好,欢迎您光临我们天地歌厅——



    曲如坤笑一笑,看一眼白光绎,把女式帽子脱下来,挂在歌厅一侧那一个固定的位置上。在这个美丽典雅的女子面前,白光绎突然有一种自卑感。正如韩亭君所判断,尽管他是一位腰缠万贯的款爷,但金钱在美丽面前生发出的那种深刻的自卑,哪怕是短暂的瞬间,也无可奈何地钻进了他富有优越感的心域。



    曲如坤没有像其他歌厅小姐那样,称呼所有来客为大哥,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和心理,在她和小说家张至穹有了这一层亲密的关系并日益发展和深入之后,她心目中的大哥只有张至穹一人了。她称呼来客为先生,完全是出于礼节并在礼节之下与来客拉开一定意义上的距离。



    白光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初步感到这是一个富有心智也有些冷艳的天色女子。



    坤姐,白大哥等了你好大的时辰啦,他就喜欢听老外的歌曲,哦,俄罗斯歌曲,我唱不成那个洋调调,我这破锣哑嗓子的,流行歌曲哼哼还凑合着……



    中原小姐刘芝说罢,就朝白光绎哈哈笑了,她急切地把麦克风递给了曲如坤。



    我唱不好,请白先生多多包涵,不知先生先听哪一首?



    曲如坤一身黑色裙裾显得脸和手臂更加白静了,她亭亭玉立在歌厅一侧,高跟鞋使身材愈加修长起来。她朝白先生笑一笑,白光绎看到她红唇下一排细碎整齐的牙齿在灯光下闪出一道雪白。



    音乐响起来,浑厚旷远的韵律中,屏幕上出现了一片皑皑白雪,白雪中一大片静寂的白桦林,白桦林的东方,是一条没有尽头不着边际的大路,路与雪原连成一片不分彼此,雪原尽头显出一个黑点,慢慢地蠕动而来,渐大,是一辆马车从雪野上驶来。



    曲如坤的歌声就从马车驶来时响起来——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就是那赶车的人



    曲如坤悠扬的音质和对歌词意境的捕捉其实是她对这首歌曲独特的理解,她能把这种理解唱出来,作为她是投入的,作为听者自然是一种享受。白光绎在这种享受中有些陶醉了,对曲如坤的好感甚至是敬钦自然又加深了几分。这女子肯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白光绎这样想。



    这段忧郁而深沉的俄罗斯民歌,着实令白光绎有些真实的感动。歌中表述的那种深厚的情感,显然是这一代青年人所陌生的,却被这个姑娘演绎的淋漓尽致。



    那时候清纯如水的曲如坤对一切全然不知,在白光绎一次次的掌声和由衷的赞誉之下,在其他姐妹们的怂恿之下,在歌厅老板韩亭君所参与的鼓励之下,她又给来客白光泽献上了一首苏联电影插曲《寻找》,那是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的一段优美绝伦的歌曲。



    曲如坤知道来客白光绎有不俗的欣赏能力,或许这别具韵味的俄罗斯情调勾起他的某种向往或者其他什么,居然让他如此情有独钟。



    曲如坤没有辜负他,也没有辜负她的老师现在是她的老板的韩亭君,她知道一家歌厅要有自己较为固定的大款式的来客实在不易。



    她的《寻找》唱得隽永而意味深长。



    歌曲让白光绎深深体味并若有所思,直到曲如坤唱罢他



    还沉醉其间。



    曲小姐的歌儿如曲小姐的人一样,清雅甜美耐人寻味,敢问小姐是否受过专门训练?白光绎问;



    多谢先生的鼓励,我是艺术学校学美术的,唱歌纯粹是业余爱好。



    曲如坤坐下来,白光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小姐一定有高人指点,不然不会这样专业的,你可以参加全国两年一度的青年歌手大奖赛啦。



    先生过奖,我没拜过什么高师,之所以能唱成歌,原因很简单,我父母都是中学教师,父亲教美术,母亲教音乐,从小耳潘目染,跟他们学了一点,还请先生多加指教批评。



    哪里哪里,听你唱歌,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真的,曲小姐,你落落大方,气质非凡,能看出你多才多艺……白光绎还没说完,曲如坤就笑一笑插话说,听口音先生是南方人呢?不知白先生在哪里高就?



    小姐好眼力,我是广东佛山人,到咱们这儿好几年啦,具体说到咱们这座城市已有六七年啦,我就在城南百汇市场经营书刊呢。



    经营书刊?



    曲如坤有些敏感。



    是啦,具体说,有好的小说稿件,再通过出版社联系到书号,再印刷后通过我这里流通批发出去,流向全国四面八方啦……书商白光绎不经意地解释说。



    曲如坤一个激灵,问,那已在杂志上发表过的小说作品,比如说中短篇小说,是否可以编成集子,经您白先生的手通过出版社公开发行?或在您那儿发向全国或某几个地方的书市?曲如坤很认真地问。



    当然啦!不瞒小姐说,这多年来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么,个中的途径、路数或叫做学问吧,也复杂麻烦着呐!它有一条发行渠道或叫流水线吧!曲小姐为何对此感兴趣?白光绎想不到曲小姐会询问这些,他很兴奋,似乎找到了更多的共同话语,一层亮亮的喜色涂满了他保养很好的面庞上。



    哦,我随便问一问,因为对你们那一行,我非常陌生,也是出于一种好奇吧。曲如坤笑着去掩饰,她心里有些犹豫,没能照直说出来。



    精明的书商白光绎却看出了这一点,他有些直爽地说曲小姐看来心里有事,有事你就直说出来,不要不好意思,今天认识了,我们成了朋友,除了我们这一行当,这个平阳小城里我再没有朋友,能为曲小姐干点什么事情,我是非常乐意的,请你千万不要多心啦!



    见白先生的态度非常恳切,曲如坤想了想,终于说道,我有一个作家朋友,小说作品发表了大约有二百万字啦,就是没机会能出一本小说集子,他的中篇小说大都是文学性很强的纯文学作品,也大多都是在省级各类纯文学杂志上发表的,农村题材居多,也有少量城市题材、学校和知识分子生活题材的,小说作品涉猎的生活面较为宽泛,语言也大气优美富有激情,由于多种原因,就是没有小说集子出版。今天能有幸结识白先生,先请教请教这方面的有关情况,如果白先生在这方面能帮上忙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啦……曲如坤说着感激的话,兴奋使她白皙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生动明艳的色彩。



    这位小说家叫什么?哪里人?说不定我还认识呢。几年来和我打过交道的文学圈里的人已很多很多啦,给山西作家就出过几十本书啦!白光绎又问。



    他很年轻,三十多岁,他叫张至穹。



    张—至一穹?



    白光绎若有所思,但终于不能想出来。



    记不起来,不知打没打过交道,说来惭愧,这些年来一直是忙出书的事情,文学杂志,特别是纯文学杂志是很少看绝少看的。以前还翻翻《人民文学》、《当代》、《小说月报》什么的,小说发展变化很快,特别是当代小说,从形式到写法都很新,那是写给圈子里面人看的,不是写给千万万个城市市民平民百姓看的……你看,话说远啦,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责无旁贷!何况还是曲小姐的熟人、朋友,更应当助一臂之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