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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后，我经常碰见他，不是在美丽绚烂的花园里，就是在幽静的树林小径中。不管我想着怎样避开他，每日换散步地点，可总能与他“不期然”相遇。



    他的表情淡定坦然，从容不迫，眼睛带着笑，闪耀清亮的光泽。



    他会貌似礼貌地与我说话，然后眼神慢慢变得灼热。



    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可他总能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使我不得不面对他。



    “赵甜心，你是不是在怕我，所以老是回避我？”



    他的笑容甜美如毒药：“你是不是怕再看到我会爱上我？”



    我被他的话激得不得不停住脚步，瞪眼看着他。他浅笑盈盈地回视我，“如果不是，你怎么会老想着逃避我？”



    我不得不回答：“才没有逃避你。”



    “既然没有，那不如一起散步，叙叙旧如何？”



    看着他温和而诚挚的表情，我无法拒绝。



    实际上，我们散步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一起并肩前行一两分钟左右。之后，欧伊密的卫兵就会出现，以御医的例行检查为借口，恭恭敬敬地请我回宫殿。



    卫兵的突然出现并不让我感到意外，因为欧伊密从未放松过对我的“监控”。让我感到诧异的是，为什么艾洛尔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王宫里？



    回到宽大舒适的房间里，我坐在四根柱床柱前，使女伍斯塔莉为我端上了茶点。



    “艾洛尔族长为什么最近一直在王宫里？”我小啜一口热茶。



    “不仅艾洛尔族长，妖兽国和鬼域国的君主最近也在王宫里坐客。”伍斯塔莉端着银制托盘，垂眸道，“妖兽国的天灾即将过去，他们在商议恢复港口通商事宜。”



    难怪连欧伊密都无法阻止艾洛尔进入王宫。我陷入了沉吟。



    那天晚上，欧伊密将我身边的使女除了伍斯塔莉外全都换了，将卫兵也换了一队。



    他的眼睛里透着隐隐的火花，侧脸下巴线条显得尤为坚硬而残忍。



    他一个字都未对我提起艾洛尔的事，我当然也乐得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我还未将自己定义为他的妻子，我的两段婚姻不是在被骗就是在被迫的情况下完成的，我很难承认这样的婚姻。



    但为了避免麻烦，我决定这几日还是待在房内好了，直到艾洛尔离开再出来晃荡一下。



    在房间待了两日，我无事可做，便向伍斯塔莉讨教学习如何缝衣服。伍斯塔莉兴致勃勃拿来一件长袍，手把手地从缝扣子教我。缝扣子比较简单，不过一下午的时间，我便把所有银扣都缝了上去。



    伍斯塔莉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可好了，王子若知道他的这件衣袍是您缝的扣子，一定很高兴的。”



    我顿时哑然。



    “王妃，艾洛尔族长求见。”一个矮小使女将红茶和点心放在桌边，垂手恭敬道。



    手中的银针没有拿稳，将我的指手划破，一滴鲜红的血露了出来。没想到艾洛尔居然会大胆到亲自来找我。



    伍斯塔莉忙放下衣服，惊道：“快拿药膏来，王妃的手受伤了。”



    我将手指放在手里吸吮里，摇了摇头：“小伤，不用了。”



    匆匆换上一条月白色长裙，随便梳了下头发，便在使女的陪伴下来到了寝间的楼下，王子宫殿的侧殿里。



    侧殿的地板光洁可照人影，没有玻璃的半圆形石窗飘入半凉微风，吹起薄薄的淡黄色长纱。



    一袭华丽黑袍的艾洛尔站在殿中央，颀长高大的身体如巍峨小山。他的神情从容不迫，眼睛像黑夜里的烟火，有种奇异的美和绚烂。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他唇角的笑意透出慑人心魂的明艳，“我明天很早就会离开。我来是想告诉你，若有一天，你发觉王子并不适合你，你仍可以回到我和儿子的身边。”



    我的语气平静，回答他：“无论是他还是你，都不适合我。”



    他的手指想碰我的脸，被我不着痕迹地避开。



    “请你照顾好儿子，”提起儿子，我的眼角有些湿润，鼻子还有些酸酸的，“我没办法陪他一起长大，是我的过失。”



    “你还是有办法陪他一起长大的。”他走近我，声音带着火热。



    我摇头，离他又远了些，“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将儿子单独交给我抚养的，我也不可能与你再走在一起。我对他的亏欠，注定是一辈子的了。”



    他的眼睛一直停在我的脸上，“你不会亏欠他一辈子的。”



    我牵起唇角，勉强笑笑，对他的回答毫不在意。



    他离开后，我独自坐在侧殿的圆柱下，任由凉风吹在我的脸上。



    何时才能离开这里啊，我一点都不开心。杀戮、血腥、争斗、海难，以及莫名其妙的情欲与情感，就是在我这里所经历的一切。



    我承认对欧伊密的好感要多一些，但那是因为我们曾在浴场的经历和他变身后的美丽外形。



    浴场的他虽然矮小且丑陋，但却因生得一双好眼弥补了一切。他的眼神明亮、神秘，不时吸引了我。我们曾在浴场里共同挨饿，还一起在锅炉房里拉风箱和烧锅炉，坐在台阶上午夜聊天，那种感觉想想便觉得不错。



    变身后的他光芒四射，美丽绝艳，焕然一新。每个女人或男人都会被他深深吸引。



    吃过晚饭，洗浴过后，我穿上睡袍，缩入了被子里。今晚特别凉，又特别倦，我很想早点入睡。



    这一夜，我睡得很熟，很香，睡得我再也不想睁开眼睛。快天亮时，我被冲撞房门的声音惊醒。



    那声音极大，我几乎是从床上蹦跳起。



    房门轰然一声撞开，我听到了久违的阿依娜的尖厉声音：“快，快把那个女人抓起来，扔到湖里去。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王子送客很快就要返回。”



    一群凶神恶煞的矮人使女们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抓住了我。我又抓又咬，拼命反抗，并用眼睛狠狠瞪向站在门口的阿依娜。



    “阿依娜夫人，要不要把那女人的眼睛抠出来？”一个小使女对阿依娜说道。



    阿依娜满不在乎，笑盈盈道：“随她吧，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想独霸王子？只有死路一条。”



    那群使女们极有默契地从前后左右围攻过来，呼啦一下，我被她们齐齐举起，扛了出来。



    我蓬头散发，尖叫着，嘶叫着，声音几乎哑掉。



    我一路被举出了房间、走廊和侧殿，被使女们合力抬入了花园。花园的尽头，有一个宽阔的圆湖。湖水深不可测，里面有无数条食人鱼四处游荡。



    我的嘴里已被塞入厚厚的毛巾，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阿依娜在我的身后咯咯笑道：“姐姐，你可不要怪我，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只是一个侍妾的我哪敢与你争王子。”



    “因为你，王子对有的王妃和侍妾都异常冷淡，激怒了安思雅公主和皇太后。她们派出了卫兵团击败王子放在你身边的兵团，发誓要致你于死地。你死了之后可千万不要来找我算账啊。”



    我的身子瑟瑟发抖，眼泪不住从脸旁两侧流落。一想到就要被食人鱼攻击，承受万箭穿心的痛苦，我就不停地颤抖。



    我想尖叫，可却叫不出声，只能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嗯嗯声。



    离湖边越来越近，我抖瑟得更厉害，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快点，快点……”阿依娜尖声叫着，“当心王子的近卫队就要过来了……”



    偶一瞥眼，她看到了我眼里充满期待的光，尖笑道：“别做梦了，以为有人会来救你吗？错，连王子心腹安特都被关起来了，你不可能被救。这次有皇太后撑腰，你必死无疑。”



    她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谁让你唆使王子疏远了安思雅公主，你活该！皇太后还在等着公主的子嗣诞生呢。你碍了皇太后的路，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话音未落，我突然被人从半空中抛落，我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跌落了冰凉刺骨的湖水里。



    我的身子不断下沉，眼耳鼻口全都灌入了水，四周一片混沌。



    水底朦胧的光线里，似乎有无数彩色的鱼向我游来，团团围住后，猛地一冲而上。那一瞬，排山倒海的痛袭来，我的身体仿佛被撕成了碎片。



    那群食人鱼仍不知足，一次又一次地接着进攻。我的嘴里被塞入毛巾，连尖叫的权力都没有，只能在痛苦翻转中拼命挣扎。



    四周染成了血红，眼前一片鲜艳的红色。再后来，我的意识蓦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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