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南在李安岩的陪同下,撑一把雨伞来到屋檐下,听到里面云皎在哭泣着叫骂,举目望向远方不作声。
周妈通报后,周静南进入房间,里面的纠缠已经停止,景少谦坐在离床很远的椅子上,看周静南为云皎医治。
周静南换上一身干爽的白色长袍,腰间束一条腰带,湿润的长发散落下来,整个人显得飘逸出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周静南脸色平静,睿智的双眼中不带一丝波澜,从容不迫地为云皎把脉,只是当目光掠过云皎手腕上新添的青淤时,一抹难以察觉的伤痛在眼中一晃而过,复又归于宁静。
云皎一直闭眼休憩,眼角处粘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周静南很快离开了,留下了几包药给云皎服用和涂抹伤口。
景少谦坐在椅子上不动,面无表情地看周妈给云皎伤口处涂抹药膏,看云皎喝药。
云皎昏昏沉沉地睡去,发出轻微的呼吸。景少谦坐到床边,凝视床上睡熟的人儿,大手轻抚散落在枕边的秀发,低声叹息。
周玉卿好不容易捱到雨过天晴,就急急忙忙地向景府走来。
云皎站在后院里,仰望天上的彩虹,看彩虹一点点地消散,仍呆立在原地不动。景少谦坐在房间里,云皎不想回去面对这座北极冰山;有景少谦在,李安岩一家都不好对云皎过于亲密,如今的云皎是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唉,前世管理一个大超市,忙得一塌糊涂,现在整天无所事事,闷得心中发慌,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周玉卿小朋友做贼一样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看到云皎独自一人站立在院里,正合她的心意,小鸟一样奔跑过来,放声呼喊:“琳儿姐姐——”
叫声惊动了房间里的景少谦,走到屋檐外观看,见到一身红艳的周玉卿站在云皎身边,样子很兴奋。
周玉卿的到来,云皎茫然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暖暖地望向周玉卿,话语柔和:“玉卿妹妹,好久不见了。你一家人可好?”
周玉卿本能地回答:“好。”话刚刚说完,又马上摇头说“不好”。
“嗯?”云皎含笑看这个满脸稚气的小女孩,被她的话语反复逗乐了。
周玉卿环顾四周,看到景少谦在屋檐下向这里张望,挨近云皎小嘴凑到她的耳边才低声说:“我哥哥从你家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任凭人怎么叫都不开门。你说哪里算好。”
云皎心中一颤,男子有泪不轻掸,他周神医竟哭得一家子不得安宁。云皎心里不安,隐隐约约感觉到周静南的哭与今天在仙女亭遇到自己有关。
周玉卿扭扭捏捏地看向地下,不好意思地说:“琳儿姐姐,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让我哥哥知道。行吗?”
云皎饶有兴趣在看周玉卿神秘的表情,想不出这位小朋友会有什么机要秘密,告诉了周静南会天塌下来,再说以后自己与周静南见面的机会极少,更不可能当传话筒,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定不告诉你哥哥。告诉我什么事,你说。”
周玉卿仍是不能放心,要跟云皎勾小手指头。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下,周玉卿总算可以放心了。
云皎湿润如玉的明眸睁得大大的,看周玉卿在大衣袖里摸索,好奇地猜测:这位小朋友,要变什么法术?
凤头蓝玉簪!看到周玉卿在衣袖中掏出的金簪,云皎快要窒息了,浑身激动得不由自主地发抖。这凤头蓝玉簪是周静南所买宣告要送给他心爱女子的礼物,云皎曾一度以为周静南要送给自己,后来又以为周静南拿去送给了林小姐,谁知道竟然在周玉卿的袖子中掏出来。
“这金簪,这金簪你哥哥不是早就拿去送人了?怎么会在你这里的?”云皎呼吸紧迫,接过凤头蓝玉簪凝望,心中开始胀痛。
周玉卿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烫手的山芋送出。
“我哥哥本来要送这支金簪给琳儿姐姐的,是我偷偷地在小锦盒子里换出来。现在归还给你了。”周玉卿做贼心虚,扭怩着不敢看云皎,同时心中也有些紧张,因为自己人偷偷换出金簪,琳儿姐姐与哥哥过几天就翻脸了,哥哥为此哭过几次。
云皎胸脯里梗塞胀痛,泪水迷蒙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你是说,你哥哥一开始就要把这支金簪送给我,是你从小锦盒里换走了?”
“对不起,琳儿姐姐。我当时只是为了逗你们玩的。”
云皎眼前闪过周静南英俊的脸庞,含情脉脉的,悲痛欲绝的,“跟我在一起”“跟我走”这些话不住在头脑中轰鸣,一股热浪从喉咙间涌出,云皎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周玉卿慌忙伸手搀扶,尽管她是一个习武的人,无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要支撑一个大人的身体,总是相当的吃力,两个人摇摇摆晃快要摔倒了。
景少谦跑来,轻而易举地把云皎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去。景少谦发现云皎的小嘴唇上粘有鲜血,用手帕轻轻擦拭干净,要拿掉云皎手中握的金簪,昏迷中的云皎仍是握得紧紧的不肯放开,叫景少谦很是纳闷。
“夫人。夫人你醒醒。”景少谦摇晃云皎,她仍旧昏迷不醒。
一直惴惴不安的周玉卿这时倒是不慌不忙,掏出一根银针在云皎的人中是轻轻刺入,慢慢旋转,就拔出来了。
云皎口中轻叹,幽幽睁开眼睛。
“夫人,你感觉怎样?”景少谦握住云皎的手掌,俯身看云皎。
云皎没有理会景少谦,手握金簪不放,百感交集地望床边一脸惊惶的周玉卿,想要说些话涌到嘴边又咽回去,只是酸楚地责备:“你呀,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周玉卿一脸愧疚,小手无意识地绞衣襟,弱弱地提醒:“琳儿姐姐,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告诉……”
“放心,我保证过一定能做到。玉卿妹妹,你回去吧,我很累就不送你了。”云皎真的很疲倦,连说话都觉得缺乏力气。
周玉卿如获大赫,逃离房间。
天意弄人,注定此生与周静南无缘。云皎心酸难忍,顾不上景少谦在一旁疑惑地注视,握紧凤头蓝玉簪伏在枕头上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