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少谦一声不吭地听两个丫头描述,眉头拧成个“川”字,眼中火苗窜出。
等候在玉馨院的景子政首先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小狗崽子,好的没见到你学会,倒学会跟人打架斗殴。你看到我很长时间不修理你了,你的皮就痒痒了,是不是。”景少谦一伸手捞过景子政的胳膊,急切间找不到鞭子,铁扇一样的大巴掌扇在儿子的屁股上,扇了几巴掌犹觉得不解恨,踢倒儿子给他就是几脚。
“父亲,不是我撞倒母亲的,是表弟撞倒的。我没有撞倒母亲。”景子政在地面上伤心哭喊。
“还嘴硬,不是因为你,你母亲怎么会摔倒。”景少谦下脚更狠了。
景子政在地上哭得声音嘶哑。
云皎躺在床上,听到景子政在外面哭喊,睁开眼睛问是怎么回事。周妈走出来看后,进去告诉实情。
操,世界上竟然有这种父亲,儿子被人欺负了,不安慰儿子就算了,还拿儿子出气。
云皎吃力地坐起来,拔掉腹部的银针,说是不用医治了。屋里的几个人劝说都无效。
“老爷,你快进来。夫人不想医治了。”晴儿急得透过窗子向外喊。
景少谦放开儿子跑进来,看到几个人束手无策地看云皎。云皎脸色苍白,困难地移动身体正在滑下床。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成心添乱吗,快躺回床上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再闹孩子就保不住了。”景少谦小心翼翼地扶云皎,发现她裙子下有一点鲜红的血痕。赶快治疗仍担心来不及,再这样闹就真的没救了。
云皎叫晴儿唤景子政进来,掀开他的衣服,看到单薄的身子上有许多伤痕,伤心地搂住景子政:“可怜的孩子,被别人欺负了没有人管不算,还被你父亲打成这种样子。要是你母亲知道你这样生活,不知道多伤心。”
景子政听了,反手抱云皎号啕大哭。
周妈、莲儿和晴儿忍不住掉泪。谢大夫看得呆了,他只听说过后母虐待孩子,后母可怜孩子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夫人,别再闹了,快躺回床上去,再拖延下去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景少谦头脑保持清醒,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什么。
“保孩子干什么,我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像子政一样凄凉,经常被人欺负,被父亲毒打,不如现在就趁他还不知道痛苦及早离开。”云皎声音悲凉,她不是在与景少谦赌气,她是在说心理话,要是她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得不到一点温暖,她真的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呃,儿子生活凄凉?景少谦想不出自己这个儿子凄凉在哪里,白花花的银子供给他吃喝穿戴,一大群的下人服侍他,这还是凄凉的话,街道上行走的人都是生活在地狱中了。
“夫人,子政受委屈是因为没有人关心他疼爱他。夫人还是趁早养好身体,等你身体好了,把那些欺负子政的人该打的重打,该赶走的赶出府去,再由你亲自给子政挑选人来服侍他。不是更好?”
似乎有道理。云皎思忖。
景少谦趁机扶云皎回床上去,让谢大夫赶快给夫人接着医治。
仇洪良一家子居住的云芳院里,仇大公子委屈万分地向父亲哭诉被母亲打了一巴掌。仇洪良奇怪,卢夫人平日里十分疼爱孩子,今天居然在大儿子脸上留下了个清晰的掌印,就细问儿子被母亲打的经过。
当知道三个孩子合伙欺负景子政被云皎看到、大儿子还把云皎撞倒在地上起不来时,仇洪良差点儿晕倒,暗叫大事不妙,抓了把鸡毛掸子把大儿子拖到院子里,往臀部、大腿等部位狠狠地抽打,打得仇大公子鬼哭狼嚎。
身体还没有痊愈的李姨娘叫人端把椅子坐在旁边,看仇洪良第一次打仇大公子,心中解气,口中嗲声嗲气地劝:“老爷,用不着生这样大的气。大少爷小孩子不懂事,调皮些是有的。要是景老爷怪罪下来,大不了咱们一家子都搬出去,在清州城中租房子住。一家子吃苦是小,打坏了大少爷,事情就大了。”
仇洪良听了李姨娘的话,更是怒火中烧,鸡毛掸子抽下去是又狠又快,胸中胀气:“小畜牲,整天的惹事生非,看我不打死你。”
“老爷,大少爷是咱家的宝贝疙瘩,你打坏了,姐姐回来看到,可就不得了。”李姨娘“好心”地劝阻。
李姨娘的话很快见效,仇洪良听了,在狠狠地责打仇大公子的同时,狠狠地责怪卢夫人平日里不管教儿子,宠得儿子无法无天。
可怜的仇大公子小屁股开花了。平日里父母当宝贝一样宠爱仇大公子,他极少受到责骂,今天是刚刚让母亲扇了一巴掌脸上掌印未消,现在又被父亲没头没脑地打,仇大公子伤心得号啕大哭,感觉到死期将近。
卢夫人闻讯赶回云芳院,看到仇洪良高举鸡毛掸子打大儿子,李姨娘坐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
卢夫人死命夺过丈夫手中的鸡毛掸子,掀开仇大公子的衣服看,从臀部到脚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青淤,心痛难忍,含泪冲仇洪良哭喊:“下手这样狠,你是成心要他的命。”
仇洪良怒气未消,怒喝卢夫人:“都是你,生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牲,留他在世上也是害人。趁早打死了干净。”说完,在卢夫人手中抢过鸡毛掸子,又要抽打仇大公子。
卢夫人跪下,用身体挡住儿子,求丈夫放过儿子,不要往死里打。云芳院中的丫头媳妇见到卢夫人下跪,都跟着下跪求情。李姨娘不得不跟着下跪,假意为仇大公子求情。
仇洪良看到一大群下跪的人,叹气扔掉鸡毛掸子,对傻子一样的仇大公子喝斥:“小畜牲,看在这样多人都为你求情的份上,今天暂且放过你。回屋里呆着去,没有我的批准不准出门。”
仇洪良看卢夫人抱儿子回房间,暗自思忖:“有了这一顿毒打,只要夫人腹中的胎儿保住,景爷就不好再为难儿子。万一夫人有什么不测,只得忍痛割爱,舍弃大儿子了。哼,有失必有得。”
一连五天,谢大夫是天天都到景府上为云皎施针把脉,苦涩的汤药喝得云皎舌头麻木,连打嗝喷出的气都是苦味。
这天上午,谢大夫又给云皎把脉,面露喜色地对景少谦说:“恭喜景老爷,夫人的脉相趋于平稳,胎心跳动稳定有力,夫人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再喝三天药就可平安无事了。”
景少谦听了,喜形于色叫周妈送谢大夫出去,他自己坐到床边,为云皎掖被子。
云皎伸手握紧粗糙的大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上,担惊受怕吃尽苦头后能够化险为夷,云皎的心中五味俱全,带泪注视丈夫憔悴的脸,声音哽咽:“老爷,真是险呀。我差点就死了”。
景少谦这几天最禁忌人说死字,好像说多了,人就会死得更快。景少谦用手捂住云皎的嘴,低哑地说:“不许胡说。你现在好好的,不要再胡思乱想。”
景少谦用手轻抚云皎的长发,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