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云皎怀中有一股水注**而出,直射向紧靠云皎而坐的周静南。云皎惊呼,看这股水注,直冲周静南的胸怀而去。周静南眼快动作更快,看到亮晶晶的水注**而来,警觉地向后跳跃,避开了大量水注的射击。
“真对不起,静南哥,弄脏了没有。”云皎连忙道歉。看一下子跃开了几米远的周静南。云皎的心中夸奖小子轩:真是乖孩子,及时给母亲解围了。
周静南怀疑地查看,果然在长袍的下方,看到了两点新的水渍,顿时感觉到全身都不舒服。这周神医,有洁癖。
侍立在云皎身后的两个丫头,看到一股水注把粘在一起的人霎时冲走,忍俊不禁地失笑。
云皎忍住笑,狠狠地瞪眼看侍立的人,身后的人马上恭敬肃立。
老夫人闻声走出来,得知刚才的情况,连忙向周静南道歉,还关心地问:“周公子,衣服弄脏了没有?”
“还好,没有粘到衣服上。”周静南客气地回答。
“唉,小孩子就是让人心烦。”老夫人叹息说。
周静南看云皎脸上不自然,想来是因为老夫人说她的孩子不好,为表示自己很喜欢云皎怀中的孩子,周静南再次走近前去,拉住小子轩的手飞快地啄一下:“没有,其实孩子是挺讨人喜爱的。”
小子轩似乎专跟周神医过不去,另一只晃动的小手抓住了周静南的头发不放,把周神医定形在母亲的眼前。
“静南哥,你等等,让我掰开孩子的手。”云皎抱歉地说着,小心翼翼地掰开小小的手指,让周静南从苦难中解脱出来。
谁说孩子是可爱的?周静南此时此刻就觉得孩子十分地讨厌,在自己的耳边扯开嗓子拚命地啼哭,浑身散发出一股怪怪的气味。更让周静南讨厌的是。折腾了自己的小东西像是很委屈般的,哭个没完没了。
老夫人看出周静南的不悦,喝令奶妈抱小孩子去喂奶,才让周静南摆脱了困扰。
经孩子这一弄,周静南再也没有心情谈笑了,找个借口离开。
老夫人脸色凝重地把云皎叫进房间里,不悦地问:“月儿,这个孩子你是打算送回景府,还是送给别人?”
云皎吃惊,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小子轩送出去,不管是送还景少谦还是送给别人。云皎不高兴地说:“我的孩子,我要自己抚养,为什么要送给别人?”
“月儿,我不准你胡来。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老夫人语气是少有的严厉。
“原来,母亲并不是真心喜爱这孩子。”云皎伤心,想起刚刚回到谢府时众人对小子轩的欢迎,真没有想到老夫人的变化这样快。
“月儿,这孩子本身是长得挺逗人喜爱的。”老夫人叹气说,“我原来以为,你们只是在斗气,很快就会和好如初了。谁也没有想到你们真的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世人眼中,你要是景府的夫人,这小孩子就是我谢府的外孙子。你若不是景府的夫人,这孩子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让这孩子留下来,不光会影响你以后的婚事,也会影响我们谢府的声誉。”
呃,原来这孩子的身份会跟随自己处境的变化而变化的。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我要亲自扶养他长大成人。”云皎才不想生活在别人的眼光中,云皎要为自己而生活。
“月儿,别任性。”老夫人再次提高了声音,“有哪个男人会愿意抚养别人的孩子?你要是喜爱孩子,成婚后多生养几个就是了。我看这周公子一心一意地对你。不要错过了这个良机。”
云皎不满地质问:“母亲,前段时间你们希望我跟随梁公子,如今又在促成我跟周公子,你们就那样害怕我赖在家中不走?”
老夫人伤感地说:“月儿,你怎么能这样说。梁公子是自幼跟你一起长大的,跟我们家是门当户对,又快入仕为官了,他一再地派人来求亲,我们自然动心;可他毕竟是官宦人家,你跟随他以后难免会受正房夫人的气。这周公子对你一往情深,又有一身的本领,他是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你跟了他,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相比之下,你目前的处境,周公子比较合适你。母亲为了你的事,操心透了,你倒说是母亲赶你走。”老夫人说着,伤心地抹泪。
云皎一看情况不对,马上改了语调:“母亲,我的意思是,我刚刚从景府回来,不合适马上谈婚论嫁。你们不停地促成我跟周公子,会给别人一个错觉,你们在赶着把我送给周公子。我们是否合适在一起,顺其自然,不是更好?”
云皎已经拿定了主意,等到谢老爷子的五十大寿一结束,马上在这些人眼前消失。
老夫人倒是认同云皎的话:“月儿,你说的也在理,我们过去是害怕你错过了良机,太心急了些。”
第二天,老夫人还是派人来叫云皎去正房跟周静南见面,云皎想起老夫人的话,特意叫奶妈将小子轩抱了跟随。
看到小子轩跟随而来,坐在厅里的老夫人和周静南都不太自然,谢老爷子更是脸色顿时晴转阴。
“月儿。周公子要回清州城了。”老夫人告诉云皎。
“是吗?”云皎听到这里,心里竟然是一片轻松,周静南的存在,已经给她的心里造成了压力。云皎没敢让自己的心情在脸上显露出来,虚伪地说:“周公子,谢谢你上门为我父母治病,辛苦你了。”
谢老爷子听到这生疏的致谢,不悦地瞪云皎。
周静南倒没在意,优雅地看云皎,含笑说:“谢小姐客气了。谢小姐的亲人就如同我的亲人,为两位老人解除病痛,应该的。”
两个老人借口有事,先离开了,叫云皎等一会儿送周静南。
厅内,云皎看怀中的孩子,周静南看云皎,奶妈、晴儿和莲儿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周静南吸取上次的教训,专门挑选了个安全的位置靠近云皎坐下——预防云皎怀中又突然有水注**出来。
“琳儿,我要走了。”周静南恋恋不舍地望云皎,低声说,很快又补充说:“谢老伯五十大寿时,我再来。”
云皎望向周静南英俊的脸庞,坚定地说:“静南哥,不要再来了。”
“不,我会来的。”周静南凝望云皎,用同样坚定的语气说,“我会耐心地等下去,等你把这个恶梦忘却,等你能够接纳我。”
侍立在云皎身后的三个人僵化在那里,恨不能马上变成聋子、瞎子。孩子在云皎怀中,她们不能离开。
云皎的心中一热,避开了周静南的目光。当云皎看到怀中的小子轩时,想起了老夫人关于孩子的话,试探性地说:“这个孩子,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有什么为难的,琳儿。他的孩子,当然送还给他抚养。”周静南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难道,我就不能把孩子留下来?”云皎轻叹,老夫人说得真没错,如果以后跟随周静南的话,这孩子不可能留在身边。
周静南多少看出云皎的意思,婉转地说:“琳儿,你别傻了。即使你要留下来,景老爷决不会让他的骨肉散落在外面,他肯定会要回去的。”
云皎终于弄明白了,如果自己未来的生活是跟周静南在一起的话,首先要放弃怀中的孩子。没有孩子的未来,云皎不能接受。
“不!我决不会还给他的,这是我的孩子。我在哪里,孩子就在哪里。”云皎的语气不容置疑。
周静南打量云皎怀中这个孩子,越看越像景少谦,让他的心中真不舒服。周静南久久地观看小子轩,沉默不语。
云皎送周静南到大门,才要话别,从远处有人一边招手一边冲过来:“主人,主人,你等等。”
“你们回来了。”云皎打量狼狈不堪的百里湾三雄。
“回来几天了。我们上你家一次,就被人追打一次,这是你的家,我们不敢胡来。”张老大冲谢府看门的人瞪眼,要不是看在云皎的面子上,这些人早就被百里湾三雄打扁了。
周静南站在旁边,看云皎把百里湾三雄领到一边去,低咕着什么,后来又看到云皎严肃地吩咐什么并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百里湾三雄。
当周静南看到百里湾三雄伸手向云皎索要解药时,想到了什么似的,走上前去,掏出几颗药丸递给百里湾三雄:“这是解药,送给你们的。”
百里湾三雄得知这个年轻潇洒的男子就是清州城回春堂的周神医时,敬畏地接过药丸,放入口中。
“这三个浑蛋,还敢上门来。”谢老爷子带人从里面赶出来。
“糟糕,那个叫人追打我们的老头子出来了。主人,我们走了。周公子,会后有期。”百里湾三雄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告老还乡的谢通判谢老爷子的五十大寿到了。整个常用乐镇沸腾起来。
两天前,谢老爷子远在福州做知州的大儿子风尘仆仆地赶到家,专为了给老父亲拜寿,让谢老爷子的寿辰蓬荜生辉。
这天上午,谢府大门外是轿子、车马络绎不绝,谢府的亲友和远近有头有脸的人都赶来给谢老爷子祝寿。云皎的二哥谢二少爷带领管家站在大门外,恭候各方亲友。
又一拨人马停在谢府外。从马上跳下一个满脸胡碴的彪形大汉,他指挥人从马车里抬出几个大红的礼箱,带领跟随的人向大门走来。一个锦衣少年从马车里跳下来,紧跟在大汉的身旁。
锦衣少年打量眼前这座府邸,兴奋地问:“父亲,这就是母亲的家?”
彪形大汉俯身看锦衣少年,叮嘱说:“子政,别忘了刚才我吩咐的话。”
“父亲,我会记住的。”锦衣少年懂事地点头。
这一拨人,就是景少谦带领大儿子景子政来给谢老爷子拜寿来了。
笑得脸部麻木、忙得晕头转向的谢二少爷才恭送一批亲友入内,察觉有人走近了身后,习惯性地转身堆上笑容行礼:“欢迎到来。”当谢二少爷看清为首的大汉满是胡碴的脸时,笑容凝固在脸上,身体僵直。
景爷上门拜寿?!绝对不安好心。
“二少爷。”景少谦不动声色,泰然自若地向谢二少爷行礼。
别看现在这景爷彬彬有礼。谢二少爷心里清楚,景爷是来者不善。景爷跟父亲十年前就结下冤仇,在去年景爷抢去了小妹后这仇恨更深了一层。妹妹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跑回来两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老父亲将景爷的人打跑了一次又一次,景爷会善罢甘休?
谢二少爷看到景少谦身后那几个目露凶光的大汉,更加确信景爷是上门来找茬的。
“二少爷。”谢府的管家看出少主人神色不对,不敢轻易接过递上来的礼单。
身边许多不知情的亲友来往不绝,谢二少爷不好高声,拉管家到一边去悄悄地吩咐:“你马上进去禀报老爷和大少爷,就说景爷找上门来了。”
谢府管家吓一大跳,景爷的大名在谢府可是人尽偕知的,有些下人在吓唬自己的孩子时往往会说:“哭什么?再哭,景爷来把你捉了去。”小孩子大都不敢再哭了,乖乖地听话。谢府的管家偷偷地看景少谦一下,飞奔进谢府中去。
景少谦若无其事地问:“二少爷,我们是否可以入内了?”
“啊,请景老爷稍等一下。”谢二少爷尴尬地说,勉强堆上笑去应付其他的亲友。
谢老爷子一听说景爷找上门来了,脸上那长长的刀疤抽搐不止,恼怒地骂:“这个浑蛋,真会挑时间的。管家,你马上去召集府上的所有护院和家丁,叫他们操家伙。”
来吧,景爷,老子才不怕你,大不了拚个鱼死网破。
“慢!父亲,别冲动。得先弄清楚景爷要干什么。”谢大少爷身为知州,管的是军中事务,总能保持从容不迫。这位知州大人详细地询问外面的情况,对谢老爷子说:“父亲,今天是你的五十大寿,景爷若不是来找茬的,尽量不要动手,以免伤及家人和亲友。若是要动手,我们也不必怕他,跟随孩儿回来的人中就有几个是身经百战的副将。管家,将跟随我回来的几个副将和家中的几个护院都叫来,一起去迎接景爷。同时,派人进去将此事禀报老夫人。”
景少谦站在原地打量气宇轩昂的谢府,耐心十足。谢二少爷既忙于迎接客人,又要暗中留心景爷的动静,忙得一头大汗。
谢老爷子和谢知州大人带领几个身经百战的副将和谢府的护院走到大门。谢老爷子一眼看到在不远处的景少谦,正在沉默地打量自己的家。
呃,这景爷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大概不是在计划要血洗谢府吧。
谢老爷子是又气又惧,不自觉地用手抚摸脸上的刀疤。这可是八年前景爷的杰作。
景少谦也看到了谢老爷子,看到了谢老爷子身边的谢知州大人。他们的身后跟随那几个身强体壮的人满脸的杀气。就凭这几个人?景少谦嘴角微微上翘,轻蔑的笑在脸上一闪而过。景少谦背负双手,目光如炬地看这群人慢慢地向自己逼近。
隐隐的杀气,在空气中弥漫。
在场的亲友看到谢老爷子和谢知州大人同时露面,都诧异地想:“来了哪方贵客,要谢府的两个重要人物同时出迎?”
谢老爷子脸色凝重,谢知州大人镇定自若,两个人带领一群人向景少谦走来。
景少谦静静地看这群人走近,相距只有五六步远之时,忽然哈哈大笑,冲谢府的两个重要人物抱拳行礼:“景某见过谢通判大人、谢知州大人,烦劳两位大人亲自出迎,景某不敢当,受之有愧。景某今天特意来给谢通判大人拜寿来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这爽朗的笑声,冲走了隐藏在无形中的杀气。
谢老爷子和谢知州大人随景少谦的示意看去,几个大红的礼箱赫然摆放在景少谦的身边。谢老爷子和谢知州大人再往景少谦身旁的人看,跟随而来的,除了几个强悍的人,还有一个俏丽的姑娘和一个看似纤弱的小少年。
这行头,不像是来找茬的。
谢老爷子松了一口气,察觉到众亲友诧异的目光,抚摸脸上的刀疤冷哼一声,随即堆上笑脸,干笑着向景少谦还礼:“景爷大驾光临,我谢某当然不敢怠慢。今天是老夫五十大寿,来者是客。景爷,请!”
“请景爷入内。”谢知州大人草草向景少谦还礼。使个眼色叫管家接过礼单,才转身往回走。
谢老爷子走在最前头,谢知州大人稳步跟随,景少谦不急不慢地走在后面。这三人的身后,簇拥一大群强悍的人。
咳,谢府人欢迎景爷,真够隆重的。
谢府后院的正房里,云皎坐在老夫人身边,帮老夫人看礼单子。
“老夫人,大少爷派人进来禀报,景爷来了。”一个小丫头跑来报告。
老夫人即时吩咐管束好小孩子,谢府女眷和小孩子不得随意走出外面。谢府的下人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景爷这个名字,在谢府人听来,就像是阎王差不多。
老夫人怔忡地看云皎,心有所思。
云皎脸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搓手中的礼单子,心中是阵阵的痛楚。在盼望他到来的时候,他总是不露面;自己不再对他抱任何希望时,他又带人来了。
他想要干什么?
过了明天,不论是景爷、周神医还是青梅竹马的梁公子,都会在云皎的生活中统统消失了。云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等过了谢老爷子的五十大寿,就会踏上马车。悄悄地到距离这里二百多里的一个小城市去,那里有云皎刚刚买进的一个小店铺。以后的生活中,只有小子轩陪伴在云皎的身边了。
“月儿,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一切都有你父亲和大哥在那里作主。”老夫人看到云皎发愣,低声地安慰。
可云皎不能不担心,紧张地吩咐晴儿:“叫奶妈抱孩子回绣楼,千万别到处乱走。”
老夫人派人打探外面的情况。不时得到回报:
“老夫人,老爷和大少爷带人出去了。”
“老夫人,老爷和大少爷将景老爷迎进府中了。”
“老夫人,景老爷在会客厅用茶。跟其他宾客谈话。”
……
谢府人紧张的心情暂时放松,景爷跟其他前来拜寿的宾客没有什么两样,丝毫没有发飙的迹象。
云皎的心仍然担忧。这个浑蛋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冲自己或孩子来的,就是不知道他要打什么鬼主意。
一个小丫头端来两个小锦盒子,向老夫人禀报:“老夫人,这是景老爷派人送来给你的。”
两个小锦盒子摆放到桌子上,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小锦盒子,一尊晶莹剔透的白玉观音展现在眼前,引来了丫头们的一阵惊呼。第二个锦盒子里是一串楠木念珠。
别人送礼都是送给寿星,这个景爷真是别具一格,寿星的礼他送,寿星夫人的礼他也送。
云皎看清景少谦送给老夫人的礼物,更加不安:“他送这样贵重的礼物给老夫人,要干什么?”云皎隐隐感觉到,因为景少谦的到来,自己离开这里不会顺利的。
老夫人看到桌子上的礼物,沉默不语,很久才叫贴身的丫头收起来。
二少奶奶走来,瞟了云皎一下才说:“母亲,景老爷给媳妇送了一对金镯子,给相公送了一对蓝玉花瓶,两个孩子都有一些小玩意儿。媳妇不敢私自作主,特意来请示母亲,收是不收?”
老夫人眼看礼单子,慢条斯理地说:“他有心送给你,你就收下,有什么?”
二少奶奶意味深长地看云皎,才走了。
“母亲,你说他要干什么?”云皎的不安加剧,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老夫人平静地说:“放心吧,我看他不是来找麻烦的。”
可云皎分明感觉到,自己的麻烦来了,并且是个**烦。
下午时分,谢府大摆宴席,款待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