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多久,月月的心就乱了多久,而且乱得让人窒息,乱得让人惊慌失措,只能任凭往事不停的在脑海闪过,每一个场景都清晰的仿佛刚刚发生过一样。她看到母亲用银梳沾着白色的染料顺着墨发,看到父亲绝望的挥起锋利刺向自己的头顶,看到慕容云海在月下舞剑,看到赫连狱抱着自己的身体,胸口赫然摇曳着一只弩箭……
“雪无涯,你不要死在我前面好吗?这里又黑又冷,我不想守着你的尸体等死。”打破沉默,月月忽然说道。
“好。”雪无涯应了一声,突然伸开双臂,把月月轻轻的纳入怀中,“伤口又疼了吧?”
“就让它疼着吧。”药力早就在入水的一刹那全部失效,那愈见清楚的疼痛好似跟这寒冷作对一样,叫着劲儿地往上涨。
男子的手穿过月月的长发,将月她的头扣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温柔地说道:“你冷吗?要是困了就睡吧……”
“太冷了,睡不着……”月月悠悠地答了一句,没有反抗,自然而然地靠在了雪无涯的肩头。
“月月……”安静中响起了一声带着微弱回音的轻唤。
“呃?”
“你的名字真好听……”耳边细语呢喃,正是雪无涯默念起她的名字。
“我更喜欢你的。有梦沧海,有雪无涯。”
“你是怎么知道这两句话的?”耳边的呼吸霎时间为之一滞,月月甚至感觉的到雪无涯身体的僵硬。
“呃……我是听别人说的……”月月一边敷衍,一边伸手偷偷摸向了腰间的玉佩。那是玉佩上刻的两句话,字体很小,她也是那日之后偶然瞧见的。
“哦?”雪无涯愣了一下,心中已然生了疑惑,但是转念想了想,却似无奈的随口说道:“反正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就算他曾经无意透露给你又能怎样。”
雪无涯口中的他是在说谁?月月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无端冒出个困惑带去阴曹地府。
一时无话,二人各自揣摩起心事,不想几声清微的异响突然从石壁的背后传来。
“吱吱,吱吱……”
“是老鼠吗?”一想到那些毛乎乎,脏兮兮的东西月月不由得一阵敏感。
“难道这后面也是空的?”雪无涯蹲着身子,附耳贴在石壁上,后面的声响却消弭得无影无踪了。
“啊!有东西……”月月惊叫一声突然站起身蹦到了雪无涯的另一侧。刚刚好像有一个毛乎乎的东西从肩头蹭过,似跳似飞,说不清是什么,但是它身上的腥臭味道却无法另人忽略它曾经来过。
“嘶啦——”簪尾划透晶体在石壁上溅起一串火花。光亮所经处并未发现有什么东西。
“真的有……”月月躲在雪无涯的背后,颤声说道。
“嗯,它就在附近,小心跟着我。”雪无涯护着月月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脚步。不管它是什么,就算死也不能先便宜了它。
“啊!又是它……”月月惊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头顶掠了下来,又是直接袭击月月的右肩。
“啪!”雪无涯有所防备,拉过月月伸臂一格,刚好撞到那样东西,只感觉手臂一震,已然试了个大概。来者的体型不大,但是速度异常迅猛。
“会飞的,喜欢血。”快速的交代两句,雪无涯再次牵起月月的手,用自己的身体完全遮住月月的右边身子,朝着无声的黑暗警惕的挪着脚步。
“嗷——”凄厉的尖叫在头顶盘旋,分不清是回声还是真的有好多类似的动物,只感觉一阵阴森瞬间压了下来。
“趴下!”雪无涯大喊一声,来不及犹豫,抓过月月就压在了身子底下。
铺天盖地而来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反正几乎每一只都在雪无涯的后背强取豪夺了一下,然后扑打着翅膀盘旋回高处。
血腥扑鼻,身上骤然紧绷的感觉,让月月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雪,雪无涯,你……”月月拼力地翻过身体,将雪无涯的头搂在怀里,哽咽道。扶着他身体的掌心粘湿不堪,那后背想必已被啃噬得伤痕累累了。
“月月,别,别怕,我们能出去了……”生命的力量正从这个男子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流失,他虚弱的声音听得月月几欲心碎。
“你被咬糊涂了吗?”月月***着雪无涯的脸颊,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额头上,流过他直挺的鼻梁,然后分成两行,淌进那双闪着微弱亮光的眼瞳。
这是怎么回事?月月的手停在雪无涯的脸上像被活生生定住了一样。这里不应该是漆黑一片嘛,那现在的光亮是……
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月月赫然看到一处缺口就在距离自己一人高的头顶,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是那象征生命的一缕阳光已然带来了满满的希望。
“不是在做梦吧。”月月使劲眨眨了眼睛。
天啊,不是梦,是真的!胸口的伤口还在凛凛的痛着,身上潮湿的衣服依然冰得自己忍不住想打激灵。
“雪无涯,我们能出去了!”月月哭得更加汹涌,好像第一次降临到世上一样。
“快,快别哭了,趁它们,它们还没下来,快想办法,离开……”雪无涯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那些鬼东西好像训练有素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扑下来撕咬自己的身体,而且体型都比打飞的那只大,可能是飞得急了,为了躲避同伴竟然撞到了岩壁上,误打误撞地碰出一个窟窿,剩下的所有在光线出现后都悄无声息的变成了旁观者。唯一的解释就是它们怕光。
“要是那把短刀还在就好了。”月月抿着唇望向那个缺口。
“我下水去找……”雪无涯咬咬牙,就想撑起身体。
“不行!我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月月撕下一条裙角飞快地将长发高高束起,然后完全不顾雪无涯的阻拦,噗通一声跳进了寒潭。
“月月……”雪无涯抓空的右手悬在水面上紧紧地握成拳。他以前所经历的除了阴谋算计就是冷箭暗涌,一颗心早就在千疮百孔后坚硬如铁、冷若寒冰。没想到,短短几日相处下来,这个陌生女子的坚强与勇敢竟然顷刻间就摧毁了他小心翼翼经营了多年的防线。
“千万别有事……”他趴在岩石上,探出头紧紧地盯着平静的水面,丝毫不顾忌那些恐怖的东西正在他的头顶试探盘旋,让人无法忍受的腥臭味儿越来越近。
“哗!”一颗小脑袋破水而出,有了光线的指引,月月蹬着水奋力地朝着雪无涯的方向游过来。
一定要出去!就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月月在寒冷的水底执着的寻找。好在她判断没错,短刃果然就在预先估量好的位置附近,她摸到的一瞬间几乎幸福得晕过去。
“我们……我们能出去了……”月月对着雪无涯傻傻地乐着,她这次是倾尽全力了。
“我,一定带你出去!”雪无涯拉着月月的手,颤抖的声音下隐藏了巨大的震撼和无法言语的心疼。
月月是被雪无涯硬拖上岩石的,她已经累得一丁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只能张着惊恐的眼看着头顶那些怪物,尽量不让自己昏过去。
那些是什么东西啊?半人高,浑身都是黑色的硬毛,有手有脚,像是支棱着獠牙的猴子,背后的翅膀上没有羽毛,生着无数暗红色的小肉瘤,那腥臭的味道就是从肉瘤的溃烂处传出来的。
“咔咔……”雪无涯用短刃在石壁上横切出一些深痕,然后借用摩擦将身体攀在石壁上,挥着短刃不断地扩大着缺口的范围。这处脆弱好诡异,只有薄薄的一层晶体,而且晶体下的青石缝里没有原矿。
为什么会是这样?石壁的后面又有什么?恐怕只有凿大缺口之后才能弄明白了。雪无涯心中这样想着,不由得小心戒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