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与自己的妹子说几句话而已,不必进去,这里便可。”瞿瑞谦负手站在原地,果然没有再向前一步的意思,当然也没有退步的转还。
“既然这样,那右相大人就快点儿说吧,说完请尽快离开,以免下官难做。”拦下瞿瑞谦的铁骑伍长瞧了瞧头上清冷的月光,又瞧了瞧瞿瑞谦一脸的刚毅,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虽然这个右相不得势了,但是品级还在,为了一点儿芝麻大的小事,他一个小小的铁骑伍长实在没必要与一品大员起冲突。
“你走吧,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从今往后,你我也正好阴阳相隔,各自安宁。”月月起身站在门前,薄薄的木板挡不住冬夜的寒风,从缝隙里蹿进的冷气,吹得月月一头青丝飘摇,声音更是冷若冰霜。
“月月,哥哥对不起你,但是,我不后悔,不为荣华富贵,只为能活着,只为有一天能手刃赫连狱……”瞿瑞谦深深地锁起眉头,望向窗内的幽幽烛光,以及窗纸上那一剪单薄的身影。
“你还要瞒我到何时啊……”月月叹息一声,缓缓地合上眼眸。
门外突然安静下来,就连烛芯细微的燃烧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愣忡了好半天,瞿瑞谦才僵硬的挪起步子,向后一步一步退去,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任何一丝温度,只是冰冷的,麻木的,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不能像人一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听到男子离开的脚步声,月月忽然沉声说道。
远离的脚步猛然一顿,随后再次沉重的落下抬起。
补血的药物、食物,三餐轮换着送了三日,第四天一早,满面春风的青碧便推开了月月的房门。
呼——,一阵冷风追着青碧的脚步进入房间,直吹得地上盛火的铜盆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
“恭喜郡主,今晚您就可以离开这个阴冷的囚笼了。”青碧从侍卫手中拎过食盒,亲自为月月放在桌上,身子却始终在侍卫的保护下,与月月隔出一段安全距离。
“怎么,女皇等不及了?”月月眉梢一寒,凄然冷笑道。她预料的没错,既然女皇冒险来到了傲天,那就不会再费二遍事将她带回至尧处理,这不,才三天,终于下对自己下狠手了。
“陛下等了半月早就等不及了,若不是你受伤失血,只怕三日前就……”青碧捂着小嘴,故意将后面的声音拉得老长。
“好,很好……”月月面无表情的应了两声,然后端过桌案上一杯温凉的香茗,抿了两口,拉过食盒,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也不顾周围守了七八名铁骑侍卫,若无其事的享用起来。
“郡主殿下慢用,日落之前奴婢会亲自来接郡主上路,奴婢先行告退了。”看着一脸坦然的月月,青碧的脸色白了一白,然后退着身子,故作恭顺地离开了木屋。
呼啦一下,满屋子的人就全部退了个清静。
已然送到唇边的食物却再也无法向前,月月脸色一暗,只觉得胃中一顿翻滚,放下碗筷就奔到恭桶旁边,才刚吃下去的几口饭食,顷刻间便哗哗地吐了干净。
连续四日了,吃什么吐什么,稍微闻点儿荤腥味儿便会呕个天昏地暗,恨不得将肠子都倒出来。
身上没有发冷的迹象,应该不是受了风寒,不过,就算此时真遭了什么病又能怎样?反正这条命也过不了今晚。月月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得荡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刚要探向脉息的手指也跟着收回到了身侧。
“干什么的?”守在门外的侍卫好像又拦下个什么人。
“给郡主送药。”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好似在掩饰什么。
“嗯?郡主的药不都是陈院判亲自送的吗,你是谁,怎么看着眼生。”伍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这个有点驼背的年轻小子,不禁揉起了下巴上的拉碴胡须。
“院判大人被陛下叫去问话了,小人是上个月才到太医院报道的司药。”年轻人垂着脸,回答道。
“你们两个,跟着他进去给郡主送药。”伍长点了两名铁骑护卫,吩咐一声,便让开了道路。别说一个驼背的年轻人,就是傲天大军当前,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铁骑也不在乎,两个人,一个还拖累条伤腿,成不了事的。
外面的对话,月月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找不出什么破绽,但是心底竟然升起了一丝侥幸。于是,在来人推开房门的一瞬,月月的目光就盯上了他的脸上。
“郡主殿下,请服药。”年轻人从食盒中端出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恭恭敬敬地放在桌案上,然后垂手站在月月对面,眼光则盯向自己的鞋尖,一副标准的下人姿态。
到底是她想多了。眼前的男子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不仅如此,听辩气息之后,月月甚至可以确认这个男子连半丝内力都没有。
瞄着那半碗黑呼呼的汤药,月月真是又恨又无奈,三天了,她竟然什么办法也想不到。
“郡主殿下,请服药吧。”跟进来的一名铁骑侍卫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
喝吧,不喝这些人是不会让她清静的。想到这儿,月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端起碗,咕咚两口喝了个干净。
“谢郡主,谢郡主,谢郡主。”年轻人很有礼貌,见月月没有为难自己,竟然连声谢了三次。
“赶紧收拾了,出去吧。”铁骑冷冷地一发话,男子立刻收拾好药碗,在两名铁骑的看护下离开了房间。
月月坐靠在椅背上,望着男子离开的身影,不禁眯起了眼睛。
是谁派他来的?难道慕容云海找到自己了?直到汤药入口,月月才察觉到异样,今日的汤药除了补血的药材之外,还加了几味重药,虽然不要命,但是……
“咳咳……”这药劲儿好快,月月直觉得一口腥甜登时冲上咽喉,忍不住咳出了两口血。
“啪啪……”月月故作难受的靠在门边,使劲叩响了房门。
一、二、三……哗啦啦,伍长带头抢进了门中,只瞧了一眼脸色惨白,唇角挂红的月月,整人便狠狠地摇了一下僵直的身体。
“快,快去禀报陛下,你,去拦住那个司药,还有你,快……”
那边正急切切的下这个命令,这边月月适时的喉头一紧,哇地一声又吐了一口鲜血。
伍长的脸上顿时没了颜色,赶紧将一屋子的人全打发了差事,他单膝跪在月月瘫下的身前,紧张的直吞口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一切真好笑。月月干脆悠然地合上眼睛,任凭唇角还在不住的往外漾血,不管是谁,她好像真会如青碧所说的,今晚,或者更早就能离开这个囚笼了。
“郡主殿下,您要撑住啊,太医马上就来,郡主殿下,郡主殿下……”伍长急得汗水飙了一身。军人战死沙场那是无上荣耀,但是因为看守不利被陛下砍了脑袋,岂不是……
月月并没有真晕,她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等着即将开始的暴风骤雨。
这宁静似乎短了点儿,月月刚又漾了一口血,便听得房外奔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启禀大人,那名司药已经服毒自尽了。”沉重的铠甲锵的一声落在地上。铁骑侍卫单膝跪地,大声复命道。
嘶——,伍长倒抽了一口凉气,还不待说话,只见又有两个铁骑护卫匆匆跑来。
“回大人,女皇有令,命铁骑带着郡主赶紧从后门撤离。”
“出什么事了?”眼珠一瞪,伍长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铁骑。
“不知是不是走漏了风声,盛京府尹竟然派了护城军过来,说是天牢跑了一个人犯,要挨家挨户的搜查,蒋尚书正与他们在前厅周旋,右相大人已经护送女皇先行离开了……”
“撤!”随着一声令下,伍长抱起地上的月月,先行朝着后门奔去,四十名铁骑护卫井然分成两列,紧紧的护在二人身边。
不是四方楼的人吗?月月皱着眉头,越想越不对劲,她悄悄地张开眼眸,刚好看到铁骑冲出后门的一刹那。
变故只在瞬间,几道腥红的血线冲天而起,前方开路的几名铁骑轰然倒地,铠甲砸在地面,发出一阵金属的铮鸣。
“应敌!”不愧是久经杀场的战士,这般惨烈发生的眼前仍然没有慌乱。
一方是黑铁甲胄,另一方却是布衣杀手,月月看得清楚,不是四方楼的人,但是也不是所谓的护城军,好像,好像是那些大臣豢养的死士。
刚才之所以能在一瞬间就连劈了几名铁骑,全是仗着这些死士有暗杀的经验,现在一旦真刀真枪的打在一处,竟然势钧力敌。
不过,铁骑必定人数有限,况且这里又是傲天盛京,出手之间难免有些犹豫,战了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死拼没有问题,但是想逃几乎不太可能,伍长眼见自己的手下撑不住了,情急之间只好将月月放在墙角。他战死不要紧,人丢了也可以再找回来,只期望对面的这些不是来杀女皇要的女人,他便死得其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