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若惜迷迷澄澄地被兰西扯了出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系着大袄的系带,脚上的棉靴子还穿着歪歪扭扭的,“什么啊,这么大清早的!”
兰西没有答话,人往哪一站,便是停住了。
牧若惜眨了眨眼睛,眼前一亮,打着呵欠的小嘴差点就收不回来了,这叫什么来着?负荆请罪?
大门口上,赤裸着上半身的赵冲,酱红着一张脸,垂着头跪在台阶上。裸露出来的肌肉,被带着尖刺的荆棘条绕得一匝一匝的,有些地方已经被锋利的尖刺给划破了,鲜血直流。
赵冲看到牧若惜过来,便是向着她膝行上前,磕头如捣蒜。
“小姐,请你原谅赵冲,原谅赵冲的不敬……”
牧若惜这便明白了赵冲是为了上次纵火的事情来求原谅了,转头向兰西问道,“叶田茶呢?”
兰西朝着西厢房抬了抬眼神,“她很倔强,刚才还拿扫把将赵冲给打了出去,还说以后再也不想见他了!”
牧若惜点了点头,“很严重的样子!”
转身,向着兰西抬着下巴说道,“你去向哑巴姑娘将那把奇怪的长剑借来一用,然后,再顺便把叶田茶带来。如果她不肯来,你就说小姐很生气,要杀赵冲,看她来不来!”
兰西利索地转身,很快,便将剑拿了过来。
这剑,小巧精致,剑身不到三尺长,二寸宽,有如小蛇游动一般的扭曲着。银光闪闪,剑柄上雕着鳞片一样的花纹,握地手心有些糙手的感觉。剑梢分叉,犹如银蛇的信子,长剑在手,便能感受那份银蛇的阴戾之气。
“小姐……”叶田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牧若惜将长剑一指,直抵赵冲的咽喉,旁边的兰西捏了一把冷汗,“小姐……”
牧若惜并不理会,冲着赵冲嚷道,“你这厮,枉我家叶田茶对你一腔深情,你居然敢放火暗算我们。既然你今天送上门来,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害人的家伙!”
赵冲俯首伏在地上,低声说道,“赵冲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心里从来没有辜负过田茶……她若是不肯原谅赵冲,赵冲宁愿以死谢罪。”
牧若惜耳边,已经传来叶田茶努力压抑的哭泣声。
“咳……好吧,既然你想死,本小姐就成全你。那个,叶田茶说了,她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你,她说等你死了以后,便嫁给隔壁的王二麻子。咳……反正你也是负了她,你会不会恨她?”
赵冲身子一怔,却是哭了出来,“小姐……赵冲死有余辜。只希望死后,田茶她能幸福,不管将来她嫁给谁,赵冲在阴间也会护她一世,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如果,如果有来生,赵冲想……”
“好了,你别想了,我就现在就送你下一生吧!”
牧若惜挺起胸,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刺下去。
突然,双腿就被抱住了,低头一看,却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叶田茶。
“呜……小姐,你不能杀他……呜呜……赵冲是被二少爷利用的……呜呜……他不是把我们都带出来了吗?呜呜……小姐,田茶不愿嫁那什么王二麻子,只求小姐能放过赵冲!”
牧若惜错愕地问道,“你不嫁王二麻子,哪愿意嫁赵冲么?”
叶田茶哭得梨花带泪,羞红着脸,低低嗡道,“愿意!”
“什么?我没有听到啊,你再说一遍?”牧若惜假意地侧过耳朵。
叶田茶擦了一把眼泪,咬了咬下嘴唇,为难地看了四周一眼,大门口已经围了几个看热闹的老婆婆了,正乐呵呵地望着她。
她的脸已经像是淋了鸡血,红透了。她下了决心一般,朗声说道,“小姐,奴婢愿意嫁给赵冲为妻!”
“好!”众人连连叫好,牧若惜更是高兴地带头鼓起掌来。
一抬头,剑身灵活绕着赵冲的后背连连砍动。
一圈圈荆棘随之滑落在地,叶田茶看着那满身的累累伤口,心疼不已,扑倒在赵冲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来,你们都起来吧!”
赵冲扶着叶田茶站了起来,感激地望着牧若惜,叶田茶这时才明白牧若惜方才只是演戏给她看的,饶是如此,她的内心也是欢腾的。心里对牧若惜也只是感激,没有半点怨恨之情。
“现在,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俩协商一下,跟赵家管事的说说,想把赵冲买出来需要多少银子。等赵冲恢复自由身之后,本小姐就给你们办喜事,如何?”
这对小情侣又双双给牧若惜跪下来,磕头谢恩。
回头把银蛇剑还给哑巴姑娘的时候,牧若惜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看来这姑娘武功应该不俗,哪天怎么会被追杀成那样?那胳膊上的伤口分明是剑伤,一尺来长,害得牧若惜用鱼肠线缝了半天才给缝完了。那姑娘生生忍着,也是一声没吭,是个很坚强的女孩。
哑巴姑娘接过长剑,动作熟练地将剑放回剑鞘里,回头给牧若惜一个亮晶晶的笑容。
********
天气逐渐转暖,此时山林间已被浓翠所染,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春意。
牧若惜与苏宁并排走在被浓荫遮住的山路上面,不时,有暖暖的春风拂面,还带着清淡的花香,那便是山间的野桃花,野李花纷纷绽放。
多日不见,苏宁的个子就像春雷过后的竹笋,节节拔高
现在,牧若惜站在他的身边,必须微微抬头仰视他了。
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宁现在变得有些涩了,别看他给牧若惜平时写信时候,依然是嘻嘻哈哈的,可是见了面,苏宁竟然有一些莫名的脸红,走在山路上,不敢靠牧若惜太近。
“奇怪,你师傅怎么不去太师府,反倒住在清凉寺啊!”
牧若惜原本以为,云仙人会在太师府上小住时日,想不到他竟然会跑到这群山峻岭之间的千年古刹里暂住。
“师傅就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喜欢世俗的喧闹!”
苏宁打了一唿哨,头顶的林间便有枝叶响动,一会,白孔雀洁白轻逸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中。苏宁展开手臂,白孔雀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上山的路不是很好走,两个人话不多,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半山腰。
穿过一排虬枝歪身的老松树林,一座古老而陈旧的寺院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牧若惜扶着石头缓了缓气,然后慢慢向前面走去。
云仙人住在寺院后面一间简洁的禅房里,禅房的窗子开向明媚的春光处,从窗子口可以俯视绵延的群峰,还有大片的山花,薄薄的白雾氤氲山间,像人间仙境一般。
苏宁先进房间,带着喜悦的声线,喊了一声,“师傅!”
云仙人一袭白衣胜雪,华发童颜,犹如九天之上的神仙。
他抚须而笑,望着眼前已长得快与他齐眉的小徒弟,心中不由十分欣慰。眼光投向牧若惜时,笑道,“这真是金童玉女啊!”
云仙人一句无心的夸耀,苏宁却是听者有意,一时脸上又是红云腾起。
牧若惜上前,也向云仙人行了一礼,脆生生地叫一声,“云伯伯!”
“呵呵,好,好!看着你们两个人都长大了,师傅很是欣慰!来,把玲珑拿出来瞧瞧,老夫看看这小东西变样了没有?”
牧若惜脸上一红,心跳也是加快了一倍。看看苏宁,又望望云仙人,咬着下唇,想着对策,这该如何是好?
半晌,才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玉盒,惴惴不安地摊在掌心,然后偷偷看着两个人的反映。苏宁手快,伸手便将玉盒抓了起来,然后砰地一声将盒盖给打了开来。
一片薄如蝉翼,又如轻纱一样的东西凌空而出,在空中飘忽一翻,然后慢慢悠悠地落地了书案上面。
苏宁一阵惊愕,连连追了过去,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牧若惜绞着双手,不慌不忙地跟过去,然后不吭声。
云仙人将那只翅膀如蝴蝶形状,但却是晶莹透明的小东西抓在了掌心,蹙着眉头思索片刻,又用征询的目光看向牧若惜。
牧若惜为难地点了点头。
云仙人突然拂须而笑,“想不到玲珑竟然蜕化得如此漂亮了!”
苏宁先是一阵愕然,醒悟过来,急急说道,“这,这变成了蝴蝶了?还能给我娘亲治病吗?”
云仙人肯定地摇了摇头,“此时,骨骼已经是硬化了,无法进入人的身体了。从某种意义上来,玲珑已经到了它生命的第三个阶段了,它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
转而向牧若惜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只玲珑在我手上几年也不化茧,怎么一到你手上就变成这样了?”
牧若惜眨了瞬眼睛,又从怀里掏了两只绿色的小玉杯,这玉杯器型粗造,指头大小,上面还盖着黄纸做的纸罩。云仙人接过来一看,随即赞不绝口,“这是纯天然的天香玉啊!手感温软,很适合小蛊虫居住!若惜,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牧若惜神秘地一笑,耸了耸眉头,“云伯伯,你打开来看看,里面有小蛊虫~”
云仙人眼里略现惊讶,然后轻轻揭开了纸罩。
碧绿的小玉杯中间,有一根细如针的胡萝卜丝,他轻轻翻动萝卜,上面赫然趴着一条透明的小虫子。
凑近一看,正是冰蚕!
这下,云仙人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冰,冰蚕啊!是不是玲珑产的卵?”
“嗯,是的,云伯伯,我带来了两条!现在玲珑化蝶了,我不知道怎么样驯教小蛊虫给人治病,所以带了过来……”
然后转头向苏宁说道,“对不起啊,苏宁,我一直瞒着你,是怕你着急,所以……”
苏宁瞪圆了眼睛,脸上并无怒色,只是伸出手指,停在了牧若惜的鼻子前面。牧若惜望着这根手指,不知道它要干什么?片刻,这只手指又垂了下去。
正准备问他,这时候云师人却是喃喃自语道,“不对啊,不对啊!怎么可能会这样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