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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时代在改变
    分封领主制度似乎就是特定历史阶段相对能够适应的一种产物,只是怎么去规划和完善它成了首要的难题。



    接下来的几天,吕哲终于慢慢对在帝都的重臣抛出了自己的想法,众臣工先是迷惘,然后是雀跃,一场在某个阶层热烈的讨论也就开始了。



    “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不是吗?”萧何脸上带着微笑,正面坐的是张良和景驹。他说:“陛下建国之初就有提过类似的设想,后续也真的在那么做,只是一些事情致使耽搁下来。”



    其实大多数追随吕哲崛起的人,他们对吕哲前期限定贵族数量是一种郁闷的态度,前期建国的首批贵族,不算那些荣誉勋爵的数量,男爵以上只有可怜巴巴的四十来人,令很多人曾经一度感到异常的失望。



    首批贵族出现后,吕哲是在经济上进行优厚,并没有如以前的历代各国君王画下土地进行分封,那个时候若说追随者内心里没有想法,绝对是自欺欺人。



    估计是在后面吕哲发现部下们有情绪,也可能是地盘扩大了,汉国改名为帝国,吕哲也称帝,全国的贵族包含勋爵在内总算是有点像样,达到了八百多人。



    八百多个贵族中,有资格获得封地的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封地在哪,众多贵族一度欢呼,可是欢呼很快就又卡壳,原来封地又没有自己建设自主权,依然是只能享受封地带来的经济效益。不过,这一次皇帝似乎大方了一些,除了不能实际建设封地,每一个贵族都能按照自己的爵位等级招募私兵。



    有进步,并且是大进步,此前皇帝虽然允许拥有家臣和看家护院的武士,但是对武士的数量限制得非常严格,很多人内心里就会想:“皇帝终究还是对自己的统治地位不放心,才会显得不自信。”



    吕哲有过对自己的统治地位感到不放心的时候吗?不自欺欺人的讲,他确实在一段时间十分担忧出身低微导致统治不稳,毕竟现在这么个年头是讲究“王侯将相有种”的年代,非尊贵出身的人爬上高位不但是一众贵族无法接受,甚至是升斗小民其实也不愿意接受非高贵血统的人统治。



    正是因为社会观念那样,关于吕哲血统是姜姓吕氏出身,甚至是牵扯到到史皇氏,吕哲一方面无比郁闷,另一方面也没有想过要辟谣什么的。



    现在吕哲来重新规划贵族的特权,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他认为自己的统治已经无法动摇,因此才有足够的底气来进行重新的改革。



    “分为本土贵族和非本土贵族。本土贵族权力无限约束,只有一些社会特权和名誉上的荣誉;非本土贵族……”景驹双眼变得有些发亮:“那是完完全全的贵族啊!”



    什么是完完全全的贵族?既是拥有所有应该有的权力,像是拥有领地自主权,怎么建设领地谁都不能干涉;像是拥有自行组建军队的权力,拥有多少资源和财帛,想组建多少就算多少,怕的是组建起来养不活。



    “也许……陛下对军队发放军饷就已经想到了今天。”张良玩味地说:“组建军队,置办甲胄和兵器的花费就是一笔大数字,每月还需要给将士发送军饷,一名最普通的士卒每月是五百五铢钱,一年就是六贯。”



    军队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帝国每年光是军饷就需要支出至少两千万贯,而这还不算军队必备的兵器和甲胄,以及对兵器和甲胄的维护保养。除开军饷和军械之外,随着骑兵部队的建设在加强,大量的马匹又是一笔支出,幸好的是帝国占领的养马地一直都在增加,占领草原之后也不断发现野马群,马匹的价格才没有那么离谱,但是一匹马的底线价格也没有低于过十贯。



    十贯钱买一匹马很贵吗?老实说,比起以前一匹马至少需要三十贯以上真心是不贵,比起“以后”一匹马就需要十万钱(既是一百贯)也便宜得不像话。但是话又说回来,也就是普通的马才那么便宜,能称得上是良马的马哪怕是现如今也需要百贯。



    也就是帝国拥用马匹培育基地还能买马,像是历史没有被改变的版本,庞大的汉帝国开国之初除开军方有少数的马,堂堂丞相想要买几匹马拉扯都办不到,只能用牛来拉车。汉帝国之后的朝代,除了一些胡人建立的朝代,或是胡汉杂交后代建立的朝代,一匹马的价格通常是在百贯以上。



    张良为什么说得玩味?那是想到了秦封国和魏封国,扶苏拥有十万部队的建制,魏咎拥有三万建制的部队,他真的不认为两位封王能够养得起现有的部队。



    扶苏是有十万部队,每个月需要支出五万贯的基本军饷,一年就是六十万贯。而六十万贯只是军饷的支出,没有将军队的必须的军械算进去,也没有将军队的军粮消耗算进去,其实需要算进去的地方还有更多。



    “我听说,秦王正在大卖家产,大量的土地抛出来,关中土财主吃下了一部分,更多的土地被当地政~府购买,凑了大概一千四百万贯?”张良挽着下巴的胡须,一字一顿地说:“一千四百万贯,用于购置军械花了六百万贯,用于购买军粮花了一百万贯,剩下的七百万贯能够维持十万大军十一年的军饷,但是……



    “但是账目不是那么算,因为意外而产生的花费无法计算,需要留下必要的防备资金,同时阵亡士卒的抚恤也是一项大笔支出。”景驹坏笑着说:“所以又有听说秦王深感财帛不足,拿出一批宝物正打算拍卖。”



    将士阵亡需得抚恤,这是出自于吕哲的首创,此前将士阵亡也就阵亡了,只有极少数的个例才能得到率军主将私人的抚恤,国家从来不认为将士战死了还需要为其承担后续。



    国家不抚恤阵亡士兵,其实不是吝啬,是因为华夏文化的特点。什么特点?不就是军队的士卒是服徭役,既然是服徭役也等于是一种义务,阵亡了还想要什么抚恤?抚恤那是征召(征募)的军队才有的事情。



    “秦王除了军队的支出之外,他需要额外的一笔钱。”张良说道:“可是有数十万民众愿意追随秦王前往封国。既然这些民众是出于感情才愿意追随,秦王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他们,是吧?”



    萧何含笑点头,他说:“贵妃私下资助了一些。”



    贵妃既是阳滋,她资助给扶苏的可不是“一些”,是多达一百万贯。当然,一百万贯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阳滋一个人压根就没有这么多,她拿出了自己的积累,还“抢”了自己儿子吕绍一部分,又从吕哲那么讨了一部分。



    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深思的是皇帝明显是有意资助,或许其中还有一些值得他们认真去细想的含义。



    魏咎好一点,每年只需要支出基本军饷十八万,但是包含军械以及军粮、跟随的数万民众,花费上绝对不会是什么小数目。



    魏国不像秦国,秦国接受兼并之前虽然不好过,但至少享有关中数百年,魏咎却是成为君王之后一直在颠沛流离,没有固定的田产,估计也没有什么财物。



    “陛下用妃子的名义资助了五十万贯……”景驹很刻意地压低声音:“另外还出资购买了一批军械和粮食奉送魏王。”



    魏王魏咎的闺女魏爽也嫁给了吕哲,但是魏爽并没有被册立为四妃中的任何一个位置,同时魏爽与吕哲结成连理将近十年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皇帝真的是在极力支持了,不然不会借用自己女人作为掩护,很多人都在猜测皇帝为什么会这样。



    吕哲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抱着肉宁愿烂在锅里也不乐意被异族咬上那么一小口嘛!不管是秦封国还是魏封国,实际上都是他进行的一次实验,是对族群一次非常重要的实验。



    “陛下最近要进行立法。”萧何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等待众人安静下来,提起了一个话头。



    吕哲最近的动作比较多,抛出“私人财产神圣不可掠夺”的草案之后,没等众人讨论出一个框架,他又提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也应该有私产。



    皇帝应该有私产?要是在中央集权制度已经深入人心的时代,所有人都会奇怪皇帝要什么私产,整个国家都不是属于皇帝吗?然而在中央集权制度没有被执行的年代里,君王需要拥有自己的产业是一件被认可的事情。



    其实说皇帝富有四海什么之类的玩意,是儒家最先提出这个观念,但是他们提出这个观念的出发点可就有点那什么了。儒家提出这个观点,一是在加强皇权,二是在讨好君王。然而,皇帝真的富有四海吗?富有四海的不是皇帝本人,是借用皇帝任命官职便利的官员,说什么皇帝富有四海是想让官员的抢劫成为合法化。



    儒家最喜欢讲一切空洞的大话了,比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被喊了那么多年,可是该怎么修身没有说,该怎么齐家也没有一个标准,至于治国和平天下更是一个假大空的命题。



    没错,就是没有标准,一切没有标准的话题都属于泛泛之谈,然后从事实而非的一个空洞思想里进行埋伏,等于是同样一件事情可以有无数种的解释,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去进行解读。



    在现在这么个年头,没人会去说什么“皇帝富有四海”或是“不该与民争利”的话。“不该与民争利”之所以被提出来,那是一些官员用这句话去堵住皇帝的嘴巴,实际上与民争利最多的就是官员本身。



    正是在这么个年头,皇帝也该拥有私产深入人心,但是此前依然没有细分什么是皇帝私产,什么是国有资产。吕哲率先提出自己该拥有私产,并且是将私产和国库严格区分开,众人震惊的同时,谁都觉得这样做非常好。



    “正在划分呢。”张良笑呵呵地说:“陛下之前就有做过必要的备案,建立任何产业都有写明股份占比。”



    许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人都是听得一愣,他们有些不解地看着张良。



    “良也是近期查阅卷宗的时候才发现的。”张良显然是知道会被问起,事先有做准备。他说:“农庄上面,陛下拿出财帛进行购置,每一块地都有正式的公文流程。”,他顿了顿,心里无比赞叹,不是赞叹别的,是赞叹皇帝竟然付钱,并且是以正常价格购买。他等待众人消化之前的话,继续说道:“工业上面,陛下以私人方式出资建造的作坊和工厂……”



    帝国的长江流域不是在开发工业基地吗?作为部署人,吕哲该拿利益的时候可没有手软,顶多就是按照正常的律法流程走上那么一套。一些新兴产业上,他基本是走到前面,然后带动一帮胆大敢于追随的人一同前进。



    “似乎……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萧何苦笑着说:“之前我有和陛下谈过,认为一些产业应当属于国有,但是陛下显然不这么认为。”



    萧何提起过不能与民争利的那一套,但是说个开头就被吕哲一阵驳斥,因为在吕哲看来,说建立产业不与民争利都是包藏祸心,产业本身就有产品出产,卖得是民间,其中有没有牵扯到“利”,产生效益之后说是归于国有,但明明很好的一套设想总是会歪掉。



    “陛下认为国营的企业只能限定在一些重工业。”萧何其实不是那么理解什么叫重工业,他说:“后面我也是这般认为,毕竟任何东西都应当存在良性竞争,不能出现明明产品次于私营产业,但因为是国有企业而以势压人的情况。”



    景驹坏笑着说:“陛下带的头,所以大家都是一般情况。”



    什么情况?不就是在新兴产业上,率先投入的大多是官员资本嘛。而这也是极为没有办法的事情,工业从来都是有钱人的玩具,吕哲不带动有资本的这群人率先建设工业,去带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