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郭闿宇难为情地扯了扯邵昂的胳膊，不想让他继续追问下去。



    姓宥的男子微笑地看着郭闿宇说道：小宇，你让我说，你的好得让人知道，尤其这是你爱的人！



    邵昂听了这话，竟然觉得甜蜜，美美地昂着头。



    姓宥的男子将邵昂的头按在枕头上，说：你别擎着头，放松，我给你敷一些接骨的药，肯定要比现在这样好得快！



    姓宥的男子给邵昂敷好药之后，慢慢讲给邵昂听：当年的小宇找到我之后，二话不说便帮我租了房子，是一间临街的一楼民房，面积不大，但位置很好，挂了牌子就可以营业，老婆孩子也有了安身之所。他让我留在医院给病人看病，自己却以我的名义反复去跑信访局，没想到，两年后政府居然真给了一些赔偿，仅管不多，但足够改善医院的环境。我马不停蹄地开始找适合的门面，后来也是在小宇帮助下，我找到现在这个房子，价钱适中，就租了下来，接着是跑手续，装修，招聘。小宇工作之余常常跑来帮我，诊所很快就进入了营业阶段。我这家传的医术好，总算不负众望死里逃生缓了过来。现在，我想还钱给小宇，可他死活不要，他说他不缺钱，后来，我听他说起你，我才知道他是真的不需要钱。一直以来，我希望能够有个机会报答小宇，可能微不足道，但我一定是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邵昂躺在诊室里窄窄的床上，仰望着郭闿宇，脸上洋溢着幸福。



    回家的路上，邵昂对郭闿宇道：怪不得你打工的那三年里一点存款也没有，原来，都拿去做好人好事了！



    郭闿宇羞赧地笑笑，认真地开着车。



    从那天起，邵昂逐渐把公司业务带回家给郭闿宇看，白天，郭闿宇依然上学，晚上回到家认真地跟着邵昂学习管理公司业务，做批示，得到邵昂首肯后，由邵昂到公司进行执行分配。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三个月。



    小宇的期末考试已经完毕，腾出了更多的时间去邵昂的公司。邵昂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尽管仔细看来，两条腿的粗细还稍有差别，但不影响日常生活，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2.会见但然



    郭闿宇课间去卫生间时无意中听到但然的消息——但然被判刑六个月，已经在城北的监狱开始执行。



    这些日子，郭闿宇和邵昂几乎没提过但然，仿佛从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郭闿宇打过电话确认后便提前放了学，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去接邵昂，独自开着车去了城北的监狱。



    郭闿宇走进了亲情会见室，坐在桌子的一边，迎着窗，看着但然从里面的门廊走过来，坐在自己的对面。



    但然稍稍比从前瘦了一点点，头发变短了，但精神依然矍铄。



    郭闿宇没说话，一直盯着但然看。



    但然淡淡笑了，说道：狱警和我说我还不太相信，没想到你会来看我。邵昂的腿都好了吧？



    郭闿宇点点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眼睛看着但然说道：但然，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但然身上穿着狱服，蓝色和灰色交替的条纹劳动布，左胸前缝制了但然的名字和编号。但然背靠着椅子，将双手交握放置在桌子上，崭新的狱服穿在但然身上居然好看得很，白净的脸庞，纤细柔嫩的双手，看起来是那么青春靓丽。但然甜甜一笑，对上郭闿宇的目光说：怎么不值得？就算我清华研究生毕业，找一份可靠稳定的工作，收入不菲，可我会有机会一夜之间积累这么多财富吗？郭闿宇，你拥有万乘多少股份？从前，我为了自己能过上安逸的生活，压下内心的屈辱和厌倦，勉强自己去爱不爱的人，如今不同了，五个多月后，我可以再不用读那讨厌的书了，再不用费心去记忆那些成串的公式。我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由着自己的心去爱了。难道这不值得吗？



    郭闿宇第一次露出不屑的表情，冷冷道：但然，你在撒谎！



    但然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的笑容掩盖住了：郭闿宇，说实话，从研究生入学第一天见到你，我对你就有一种排斥，我说不上自己的感觉，但我知道，那不是喜欢。



    郭闿宇并没有因为但然的话生气，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道：但然，我听说珠穆朗玛峰是所有登山者向往的目标，而攀登珠峰除了需要良好的身体素质之外，还需要5~6万美元的费用，这些昂贵的登山费用影响了很多登山者的心态。我听说，在不久前的一次登攀珠峰的途中，夏尔巴向导劝告33岁的加拿大女登山者什丽娅放弃登顶，而她的回答却是——我花了很多钱来到这里，爬到山顶才是我的梦想。结果，成功登顶的什丽娅在下撤时因体力不支而丧命。你看，无论你有多么向往和渴望，不该爬的山，就不要轻易尝试，我怕你摔下来，结果会很惨。



    但然的脸孔白得近乎透明，瞳孔不断地变换着颜色，可你依然不能分清那里面的情愫是什么。



    但然静了半天才道：郭闿宇，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不会一样，对于登山者来说，如果登顶比生命更重要呢？



    郭闿宇漂亮的眼睛里渐渐聚集了乌云，他慢慢站起了身，对着但然道：郭教授在我面前总是不断地提起你，每每唉声叹气。我想，如果他知道你现在仍然沾沾自喜，不知悔改，那他一定会失望透顶。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和黄少浩瀚诬陷我这件事不会就此完结的。



    但然坐在接见室里长条板凳上没动，嘴角和脸颊都扯着跟阳光不相符的笑容，在郭闿宇即将迈出大门，但然还是忍不住说：郭闿宇，等我出去的时候，已经过了春暖花开，是你差不多毕业的时候，到时候，我想我们还是避免不了会再见的，所以，你最好从现在起就学着忍耐。



    郭闿宇停了一下脚步，回头再次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的但然，背着光，表情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郭闿宇毫不疑迟地离开了。



    3.



    最后一个学期，学校安排了对应的实习单位，郭闿宇哪里都没去，进入邵昂的北京万乘公司开始了工作。



    邵昂给郭闿宇上的第一课居然是穿着方面。



    说实话，邵昂从不穿名牌，他总觉得那些耀眼的商标图案太过招摇，就像LV，恨不得把所有的LV字样都刻在商品上——眼镜腿上、腰带扣上、钱包夹上、衣服内衬上……全都是赤|裸裸的logo，邵昂觉得那才是土气。邵昂的衣装大多是休闲款式，牌子也是国内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牌，但大都口碑、质量属上乘。



    邵昂首先将郭闿宇带进那些奢侈品店，认识了那些国内的土豪们喜欢的各个牌子，生产地在哪儿，有什么历史，logo都是什么样式，习惯出产哪些服装饰品，其中以什么著名，主打产品是什么……



    郭闿宇第一次知道原来中国人常常带着消费目的去海外旅游，中国商务部部长陈德铭曾经算过一笔账：仅仅在美国，中国人一年买走的高档商品就高达70亿美金！在英国伦敦、在澳大利亚悉尼只要是打折期，商场里永远挤满了黄头发黑眼睛的中国人。



    郭闿宇还知道了这些国际知名品牌为了应付供不应求的中国人，在中国的许多工厂实行加工制作，再卖给中国人，价格却翻了几百倍，甚至更高。



    邵昂的意思很明显，你可以不穿，不用，但不可以不知道，不了解。你必须知道和你打交道的人穿着品味，大概价值。



    邵昂对郭闿宇解释——所谓“名牌”，除了高品质的原材料、设计师以及工艺流程外，更重要的，是带有强大的“心灵附加值”——可以让喜欢名牌的人在世俗生活中，保有某种现实的向往、拥有的渴望和身份的增长，充分享受“现世”的快乐。其实，“名牌”本身是一种叙事的方式：创立者和购买者，在一个别人看来是奢侈品的物件之上，达成某种默契，共同拥有了一个关于生活态度和方式的故事。如果一个人在你面前穿着从里到外全是奢侈品名牌，那说明他喜欢并享受别人对他赞扬及肯定，所以，对待这样的人可以很简单，用各种名利去诱惑他，一定能够取得我们想要的效果。通过对方的穿着品味，我们可以判定他的人生价值观，可以用更快捷更便利的方法与之接触。



    除了国外的奢侈品，邵昂还教会郭闿宇认别很多商标的方法，知道自己适合哪些面料和材质。



    借此机会，邵昂给郭闿宇买了许多衣服，鞋子和包，都是些穿着舒适，样式简单的衣物。



    郭闿宇足足学习了两个月，才算是把那些名牌搞清楚，余下的便是靠一些固定的杂志来了解品牌的新品。



    接着，邵昂又带着郭闿宇了解市内的各个社交场所，那真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让郭闿宇彻彻底底享受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