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想了想,也认同的点头:“这样也好。”占据了他人的身体非她所愿,还要借着这具身体消耗别人的感情,那就太不应该了。只不过,顾云看了一眼不远处肿胀腐烂的尸体,不禁莞尔,晴这法子,会不会太猛了点……
秋日的阳光热辣,正午当空,明晃晃的刺眼,青枫眼前一片迷茫,就如同她的心,只有脚下的步伐越迈越急,像是急于逃离。如意扶着青枫,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被那尸体吓着了,可是青枫越走越快,到后面几乎要跑起来,如意终于觉出了不对劲,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手心**,指尖冰冷如雪,如意急道:“娘娘,您的手好凉,您哪里不舒服?”
青枫脑海里回荡的,是屋子里那两个顶着自己大姐和小妹的脸的女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她们一问一答,配合默契,就好像演练过无数次一般。这一刻,青枫心里没有任何疑惑,只有深深的无力,她们……她们不是大姐和末儿,不是……
通过几天的排查和对死者贴身物品的认领,死者身份已经确定,是皇宫宫中的宫女,名叫怡月,失踪三天后,在东苑井里发现尸体。东苑是后宫中毕竟偏的院落,那口水井用得也极少,是为了防止后宫东面失火没有水源救火,开凿来应急用的。
这次的案子,燕弘添没有交给刑部,顾云也不好动用单御岚的人,于是就把葛惊云,冷萧调到身边。
“叩叩叩”,卓晴和顾云小声讨论着案情,敲门声忽然响起,顾云扬声说道:“进来。”
冷萧推开房门,却没进去,说道:“头儿,我找到一个宫女,她说她几天前见过死者。”
顾云眼前一亮,说道:“请她进来。”
不一会,冷萧领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走了进来。那女孩刚走进来的时候很是拘禁,头也不敢抬,到了顾云和卓晴面前,立刻屈膝跪了下去,“奴婢啡儿,给两位夫人请安。”
面对这样的情景,顾云很是不习惯,上去把她拉了起来,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坐下说话。”
女孩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急道:“奴婢不敢。”
顾云无奈,用巧劲把女孩拉到椅子旁,一边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一边说道:“我问什么,你据实答就可以了。”
女孩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顾云严厉的声音吓得女孩抖得厉害,唯唯诺诺的回道:“怡月是……奴婢的老乡,奴婢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三天前的晚上。”
卓晴好笑的斜睨了顾云,顾云撇撇嘴,检讨了一下自己,在将军府呆惯了,说话习惯了响亮直接,自己语气确实有点冷硬,把人家吓着了。顾云轻咳嗽一声,尽量把声音放柔和,说道:“你别害怕,把你知道的细细说出来就行了。”
女孩稍稍抬眼,看到卓晴和顾云面色温和,女孩才定了定心神,回道:“那夜刚过了亥时,怡月忽然慌慌张张的跑来找奴婢,问奴婢借一百两银子,奴婢哪有这么多钱,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她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要立刻逃出宫去,不然她必死无疑,奴婢问她是什么秘密,她又不肯说,奴婢没有办法,把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给她了。这几日都没有她的消息,奴婢以为她真的已经逃出宫去,谁知……谁知……”
“你最后看到她时,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痕?”
女孩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脸色惨白,好像真的被吓得不清。”
“她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有。”女孩立刻点头,从袖间掏出了一条粉紫色丝帕,恭敬的递到顾云面前。“一条丝帕,说是给奴婢留作纪念。”
顾云接过,正面反面仔细看了一遍,除了右下角秀了一个图案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顾云细看那个图案,好像是一个字,不过是经过特别设计的,有些变形,普通的繁体字她看得懂,这样的她就看不明白了。卓晴也和她差不多,无能为力的摇摇头。
顾云想了想,朝身边的冷萧招招手,丝毫不觉得尴尬的问道:“这个是什么字?”
冷萧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回道:“是一个‘阑’字。”
又仔细看了一遍丝帕,暂时没有什么线索,顾云对那一直坐立不安的女孩说道,“你先回去吧,要是有什么要问你的,会再传你。”
“是,奴婢告退。”女孩吁了一口气,行了礼就退了出去,冷萧也跟着走了出去。
顾云又把那帕子摊在桌上研究,卓晴忽然笑道:“你不怕他们说你是文盲?”刚才冷萧那副惊诧的表情,她看着就很想笑,估计他怎么也不相信名满天下的才女不认字!
“字扭成那样,我本来就不认识,也不怕他们说。不过……”顾云诡异的一笑,“我猜他们不敢。”
看她那得意的样子,卓晴白了她一眼,低头研究起那块丝帕。
“惊天秘密?”卓晴喃喃自语,猜测着在宫里什么才算得上惊天秘密。
顾云点了点丝帕上的字,说道:“看来我们要先从这个‘阑’字入手。这条帕子质地不错,不像是一个宫女用的东西,去问问宫里丝织房的人,或许有线索。”
顾云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有了线索就不会放过,两人拿着丝帕来到丝织房。这次她们算是奉旨查案,高进还指派了一个老太监配合她们,有人带路,两人很快找到了一名在丝织房干了三四十年的老嬷嬷。
顾云掏出丝绢,递到她面前,问道:“你认得这条丝帕?”
那老嬷嬷接过丝绢,在手里摸索了一会,摸到丝帕上那个阑字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很快又把丝帕还给了顾云,回道:“老奴不认得。”
刚才她眼底一瞬间的异色没能逃过顾云的眼睛,顾云没接丝帕,淡淡的回道:“不认得你怕什么?”
老嬷嬷有些慌乱的抬头,看进顾云清明的双眸里,复又无奈的低下头,指着丝帕一角,说道:“老奴认得这个‘阑’字。”
顾云有预感,这个老嬷嬷一定知道什么,没逼问她刚才为什么说谎,只是继续问道:“这个阑字的图案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老嬷嬷缓缓点头,低声回道:“‘阑’是以前贵妃的闺名,当年她用的东西,丝帕,衣裙都会秀上这个字,所以老奴认得,但是自从贵妃过世之后,就没在见过了,现在再看到这个字,老奴才会有些恍惚。”
恍惚?恍惚到说谎?顾云盯着老嬷嬷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继续道:“贵妃是什么人?”
“贵妃闺名秋阑,皇上未登基前就跟在皇上身边了,皇上对她也是宠爱有加,不过贵妃身子弱,御医说她身患痨疾,后来病越发严重了,经常咳血,七年多以前就……去了。”老嬷嬷始终低垂着头,却也能感受到顾云灼灼的视线,回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顾云不轻不重的问道:“病死的?”
老嬷嬷肩膀轻微的抖了一下,随即立刻点头道:“御医是这么说的。”
顾云双手环在胸前,像在思考什么,老嬷嬷继续低着头,一副本分的样子,顾云不说话,卓晴开口了,“以前伺候过她的人呢?”
“贵妃不在之后,伺候她的人都散到各宫各院,有些到了年纪也放出宫去了。”老嬷嬷转向卓晴,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身后那位年纪轻轻的的女子有一双犀利的眼睛,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你知道以前她和哪个妃子走得近?她的贴身侍女还在宫里吗?”找得到这位贵妃身边的人,或许能揭开这条丝帕的秘密。
“贵妃以前和皇后常在一起,不过她的贴身侍女……”
老嬷嬷欲言又止,顾云忽然开口追问:“她的贴身侍女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看来不问个清楚,这位将军夫人是不会罢休了,老嬷嬷暗暗叹了一口气,也不太躲闪,回道:“她叫晖君,人一向本分,不知怎的,贵妃走后她竟然跑到皇后宫里偷东西被抓个正着,本来被抓住,挨一顿板子,逐出宫去关一两年也就放出去了。谁知她竟然冒犯皇后娘娘,听说还伤了娘娘的手,所以就被关押在天牢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顾云又掏出那条小碎布,问道:“你认得这种布料吗?”
老嬷嬷细看了一会,摇头道:“老奴只负责主子们的衣饰用品,这块布料又太小了,认不出是什么。”
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顾云把碎布和丝帕收好,说道:“多谢。”
老嬷嬷受惊似得连连行礼,“夫人这是折煞了老奴,老奴不敢当。”
两人没再说什么,一同出了丝织房。顾云一直沉默,卓晴低声笑道:“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顾云摇了摇头,回道:“那个贵妃既然和皇后有交情,她的贴身宫女又为什么会去攻击皇后?当年秋阑的死,有可疑,或许和这件案子也有关联。先找到晖君,审一审应该会有进展。”
顾云总觉得,这个案件留下来的线索似乎挺多,但是就像一根埋好的线,引着她们往一个方向走,不过,顾云倒是没有太迷惑和烦躁,查案子的时候,不怕线索多,就怕没线索。她总能从中找到突破口的。
两人来到天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守卫看到两个女人走来过,立刻走上前去,口气不善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天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放肆。”高进调派过来的老太监上前一步,大声呵斥道:“这两位是楼相和夙将军的夫人,今奉旨查案,还不叫你们张大人出来。”
守将听到楼相和将军府后,气焰立刻矮了一大节,赶紧点头称是,跑进去通报。
顾云和卓晴对看一眼,两人都颇有几分无奈,果然在这个皇宫里什么都没有“身份”来的重要。
只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看见她们两人马上迎了上来,说话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殷勤,“原来是两位夫人,下官失礼,失礼。”
顾云没和他寒暄,说道:“我想见一个叫晖君的女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