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重新见过之后，童嫣然邀请莫之寒一起吃晚饭。



    莫之寒看看童嫣然，又看看向北，说：“小北愿意一起吗？”



    “啊？！”向北再一次震惊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莫之寒，对方非常小幅度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向北只好点头答应了，心想，寒哥难道是不想和童嫣然单独吃饭，拉他去当个垫背的？



    录完节目，坐童嫣然的豪车一起去餐厅，向北坐在副驾驶，一路上听着后排的动静，暗中观察。



    观察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测，莫之寒明显是不喜欢与童嫣然相处的，两个人的交流基本是这样：



    “之寒哥，莫伯父还好吧？”



    “好。”



    “你最近怎么样？还是很忙吧？”



    “忙。”



    “下一部戏什么时候开机？”



    “没确定。”



    童嫣然没话找话，莫之寒惜字如金。



    向北在前头听着，都有些替童嫣然委屈，毕竟那么一个大美女，就这样被冷落，真是暴殄天物。



    这种尴尬气氛到饭桌上愈演愈烈，毕竟在车上，前后排的乘客可以借助空间隔离，彼此无视，但坐一起吃饭大眼瞪小眼，想装看不见听不见是不可能的。



    莫之寒和童嫣然对面而坐，向北坐在他们之间，好想去死一死。



    坚持住，向北对自己说，寒哥帮了那么大的忙，我就帮寒哥挡个桃花而已嘛，没问题，别说桃花，神佛也可以挡的。



    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怎么帮人挡桃花，一整个饭局，他都在装透明人，闷头吃东西，听着另外两位完全不合拍的对话。



    到后来童嫣然可能也是坚持不住了，心里憋屈，猛灌了两杯红酒，起身摇摇晃晃去了洗手间。



    向北看着童嫣然颇显寥落的背影，竟然有些隐隐的心疼，他已经不怪童嫣然了，毕竟人家也道歉了，而且他因祸得福，还和男神共度了一整个下午。



    他放下筷子，终于忍不住问：“寒哥，不好意思……我看见过一些八卦传闻，说您跟嫣然姐是青梅竹马的？嫣然姐漂亮家世又好，跟您特别般配……您怎么……”



    莫之寒打断了他断断续续的话音，冷冰冰地说：“谁规定的别人喜欢我，我就要喜欢别人？”



    向北还微张着嘴，想说的话全被堵了回来，他觉得奇怪，现在莫之寒这样一副浑身带刺的样子，和下午一起录节目时，简直判若两人，男神这么喜怒无常吗？



    向北有些摸不到底，想着只怕是自己又说错话了，好好的干嘛去过问人家的私事？你算哪根葱呢？



    向北尴尬的要死，只好说要去洗手间，他要躲开莫之寒，去冷静冷静。



    结果刚到洗手间门口，就见童嫣然无精打采地从女士那边出来，脸上还有水迹，刘海都是湿的，眼眶通红。



    “嫣然姐……”向北看着一个女孩这样梨花带雨，本能地升起怜惜之情，他从旁边盒子里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你脸上还没擦干净。”



    童嫣然接过纸巾，抹了一把脸，不知她是醉了还是怎么，径直靠在侧面的墙上不走了，黑色的瓷砖衬着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你没问题吧？不舒服？”向北关切地看着她。



    童嫣然摇摇头，用惨淡的目光看着向北，苦笑道：“我有什么问题？莫之寒才有问题，”她用长长的、镶着碎钻的指尖指了指自己心口，“他这里有问题。”



    ……



    第二天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莫之寒还是一副优雅而淡然的样子，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仿佛昨天那气氛冷淡到北极去的晚餐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向北和他一起去了《明星私房菜》这一期要推荐的餐馆，并且跟着大厨学了剁椒鱼头的做法，录制很顺利。中午跟节目组一起吃了饭，随后莫之寒让向北坐他的车一起去机场。



    到机场，就要告别。因为莫之寒坐的是头等舱，向北和袁坤，包括王小聪都坐的经济舱。



    临上飞机之前，向北又跟莫之寒道谢，莫之寒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他。



    虽然怎么听都像是客套话，但向北已经非常满足了，他又鼓起勇气问莫之寒：“寒哥，您还会看我直播吗？”



    莫之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会看。”



    他又从王小聪那里拿过一个盒子，在向北震惊的目光中将盒子递给他：“你那个碎屏手机可以换掉了。下次见面千万别让我看见它。”



    “不，寒哥，我不能要，我回去之后会换屏的……”向北一低头见那是个最新款的手机，他还在餐馆工作的时候，攒了几个月的工资也没舍得买。



    莫之寒把手机塞进他手里，像是回忆起什么令人沮丧的事情，皱着眉说：“快换了吧，我一想起那个蜘蛛网一样的碎屏，就全身不舒服，呼吸不畅。”



    向北心想这事大了，收一个手机救人一命啊，他只好收起来，目送莫之寒从贵宾通道上了飞机。



    回到家之后，向北先喂饱了小豆包和汤圆，然后把这次非凡旅途中，从莫之寒那里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仔细看一遍。



    他把手机拆开换了卡，然后把签名、巧克力、甚至还有那根从他头顶拔下来的白头发，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洗干净的铁质饼干盒里。



    小豆包趴在他肩头，觉得自己爸爸对着用过的纸巾和一根头发长吁短叹很不能理解。



    “爸爸，咱们要出去捡破烂了吗？咱家这么穷了？”



    向北赶紧把盒子盖好，放到小豆包够不到的衣柜顶上，对小孩正色道：“什么破烂？这是宝贝。”



    “明天儿童节，你想去哪里玩？”向北一边问，一边又把手机里他和莫之寒的合照在微信、邮箱、还有pad之间来回发送，存了好几份。



    小豆包蹲在地上，拉着汤圆的尾巴，拖来拖去，黑白花的小母猫气得呲牙咧嘴，反身对着他的小手就是一爪子。



    “嗷——”小豆包根本没被挠到，但他还是虚张声势地发出一声悲鸣，眼泪汪汪地说，“去动物园吧？我想看大熊猫。大熊猫也是黑白的，可比汤圆好看多了……”



    六一这天，向北带着小豆包去动物园，漫山遍野都是熊孩子。



    他夹在一群欢天喜地的小朋友，一堆五颜六色的大气球之间，却有些惆怅。



    看狮子老虎懒洋洋走来走去的时候，想到莫之寒，看猴子大猩猩满山疯跑的时候，也想到莫之寒，看大熊猫满地打滚的时候，还是想到莫之寒。



    以前，莫之寒只是存在于他手机相册里的美男子，是偶尔供他犯花痴的对象，他甚至算不上真正追星的粉丝，只是成千上万会对美丽事物产生好感的普通人罢了。



    但现在他见过莫之寒本人了，莫之寒不再是手机里的照片，电视上的影像，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觉得自己对对方的喜欢，高级了一点点。



    但也就是高级一点点而已，还是一个迷弟对于偶像的仰望，也仅限于此，他当然不敢再做他想。



    小豆包跟着一群孩子趴在玻璃上，朝熊猫挥手，向北怕把小孩弄丢了，一手紧紧抓着他的后脖领子，一手拿着手机查关于莫之寒的八卦消息。



    这件事他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这次关键词加了一个“童嫣然”，查到的信息寥寥，无非是说这两家世交，这两个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要不就是说，童嫣然单恋莫之寒多年，痴心不改，莫之寒不喜欢她，但碍于父辈友谊，也不能完全对她不理不睬。



    这篇八卦帖子还指出一个莫式定理：贴得越近，离得越远。



    意思是说，盘点所有和莫之寒闹出过绯闻的明星，不管是花式炒作也好，还是真情实感也好，最后都会被莫之寒像避瘟疫一样避开，别说再次合作，就是朋友都没得做了。



    相比之下，童嫣然这已经算是“正宫娘娘”的特殊待遇了。



    向北放下手机想了想，确实，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近几年更没有人绑着莫之寒炒作桃色绯闻了。他入行多年，从没被拍到过和任何人——无论男女——的非公开场合亲密照片。



    莫之寒就像个和情情爱爱绝缘的世外神仙。



    向北想到这里，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小豆包正玩得满头大汗，意识到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抖了下，便回过头，诧异道：“爸爸，你冷吗？”



    ……



    六一这天晚上，受到白天看熊猫的启发，向北打算在直播里做个“熊猫咖喱饭”。他自己买好了材料，到了他的专属直播间。



    丁翔已经把那8个直播间的其中一间打造成了向北的厨房，墙面全部重新粉刷过，挂了几幅关于美食的油画，向北身后的置物架上，还放着几个水果蔬菜样式的玩偶。



    他做好准备，开了直播，观众涌入房间，向北扫一眼那些id，第一时间进来的，都能算是他的忠实粉丝了，所以即便记不住那么多名字，也能混个眼熟。



    但今天却有一个从未出现过的id吸引了他的视线——



    【你是我的全世界进入了直播间】



    【你是我的全世界关注了主播】



    【你是我的全世界送出一辆超豪华游艇】



    紧接着就是一辆火花带闪电的游艇从屏幕上游了过去。



    向北直播过一段时间，收到的礼物也不算少，游艇嘛，除了第一次直播时，收到过“一根清清白白的葱”送的，他还收到过一个叫“深闺寂寞无人知”的土豪粉丝送的，这位“深闺寂寞无人知”还曾经一次性打赏了他十辆法拉利跑车，价值6660。



    向北刚开直播就收到游艇，心情很不错，冲着镜头笑得明媚爽朗：“谢谢‘你是我的全世界’送的游艇，这位朋友是不是第一次来，欢迎你呀。”



    他话音刚落，第二艘游艇又轰隆隆扯着彩旗张扬而过，不过这次打赏的粉丝id是“深闺寂寞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