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不想提东西,是方寻抢得太快了。
这段时间以来,这是汪明彥第一次进方寻家的门,他发现方寻家的客厅里多了一个按摩沙发,挺豪华的,看上去就知道坐在里面一定很享受。
“你坐会,我去弄一下这些东西,十五分钟开饭。”
方寻衣服也没换就钻进厨房里,身子还没进去,又退出来。
“我先给你泡茶。”
“我都快饿死了,现在喝茶你想让我喝晕了啊!”汪明彥把深蓝色的短风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我洗洗手给你帮忙。”
“不用帮忙,你等着就行,试试那个。”方寻朝着按摩椅呶呶嘴。
“我不是想给你帮忙,我想赶紧吃上。”汪明彥从方寻身边绕过去,进了厨房。
方寻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深吸了口气,也跟着进了厨房。
这间厨房属于狭长型的,方寻把菜摘好了,汪明彥在水槽边洗,洗好了得装盘,需要在方寻身后斜着身子,伸着胳膊去拿盘子,不可避免地要蹭到方寻,一连三次都贴着方寻的腰,害得方寻气都喘不匀和了。
“你怎么把好的都扔了?”汪明彥看着被他剥得乱七八糟的油麦菜,问。
“啊?走神了。”方寻觉得心脏都快从耳朵里蹦出来了,耳膜一鼓一鼓的。
汪明彥扫了他一眼,“行了,就弄这些吧,已经吃不完了。”他拉着毛巾擦了擦手,出了厨房。
火锅的味道的确很好吃,比汪明彥在成都吃的当地人引以为豪的那家老字号还要好吃,显然是被方寻改良过的,麻辣适中,也没那么油腻,汤底很干净,却又绝对够味。
汪明彥发现这种干净的汤底最适合煮粉丝,粉丝从锅里捞出来的时候,上面不会挂着很多花椒和碎辣椒,只是红红的很诱人。
东西弄得有点多,还有一些没吃完,方寻说,把能留下的放进冰箱,明天晚上接着涮,实在是太过瘾了,汪明彥也没表示反对。
两人一趟一趟地往厨房里收东西,方寻说,放着吧,先不洗了。
看到水池里那一摞碗盘,汪明彥觉得如果让方寻自己收拾,少说也得用一个小时,想想他一个人在厨房里收拾一小时,觉得心里挺不落忍的。
“就当消化食了,洗出来了吧,我得系个围裙。”他看了看自己的西装裤和浅蓝色的毛衫。
“我洗,你来收。”方寻吃饭前就换上了家里穿的运动服。
两人都不说话,配合得却异常默契,有点像长年流水线上工作的两个同班组的工人,工作效率自然很高,不一会厨房就恢复了井然有序。
汪明彥坐在按摩沙发里,被那沙发颠得身体一抖一抖的,方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托着盘子给他递水果。
“前几天看到你师妹了。”方寻看着汪明彥的侧脸。
“师妹?”汪明彥回过头来看他,一脸疑惑。
“就是那个,那个。”方寻挑了挑眉。
“哦。”
“你们最近……发展得怎么样?”这句话一说,方寻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又要起了鼓。
“还行。”汪明彥推了推盘子,方寻这样对他,舒服是舒服,可让他有点不自在,怎么搞得就像皇帝和小太监似的,这都哪跟哪啊?他怀疑方寻有点自虐倾向。
方寻咣当一声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什么就还行呀?”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吓了汪明彥一跳。
“你说什么还行?你问的什么啊?”汪明彥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你神经病啊,一惊一乍的。”汪明彥瞪了他一眼。
方寻看出汪明彥这是要走,他有点急,从洗发上站起来,伸手就在汪明彥右边锁骨的地方推了一把,汪明彥没想到他会上手,一个站立不稳又跌坐回沙发里。
“哎,操,你犯病啊!”汪明彥有些气,瞪着方寻。
方寻叉着腰,眉毛死死地拧在一起,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也回瞪着汪明彥。
两个和斗鸡一样,你盯着我,我瞪着你,像在比赛一样,谁也不想先认怂。
“噗!”最后还是汪明彥没崩住,觉得方寻生气的样子挺幼稚的。
方寻看他笑了,更觉得来气,自己都快炸了,这小子还笑得出来。
“傻逼,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汪明彥的语气像在劝说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方寻愣了,他不是?不是什么?不是同性恋?
“谁,谁能证明你不是?”他心里很慌,特别迫切地想抓住根救命稻草,那就是要说点什么,不能这么就这么被汪明彥一句话就轻松逃脱了。
汪明彥笑得更厉害了,方寻这个问题乍一听挺傻的,可真要回答起来又特别难。
“全世界人民都能证明,这样行吗?也包括你,不对,不是包括,是你最能证明。”汪明彥边笑边说。
“我他妈就觉得你是,你说不是,我也觉得你是,谁他妈说你不是,我都觉得是。”方寻喘着重生的粗气,“我没看走眼,我相信我没看走眼,你就自己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就是个傻逼!”
方寻骂完了,觉得心里痛快了一些,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从茶几上摸起烟,抽出一支,点烟的时候手抖得厉害。
汪明彥不笑了,他看着方寻,他觉得有些懵,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这么离奇的事。
他盯着方寻看了一会,毫无征兆地从按摩沙发上跳了起来,像被烧到屁股一样一蹿老高,然后,以方寻都没能看清的速度,冲到门口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方寻听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时,他才像被震醒了一样,打了个激灵。
他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弯腰扶着桌子,膝盖一软,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