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声音太小，乔姌没听到。
这个女子内心玲珑透彻，只是外表····
林牧看着她慢慢，甚至有些颠簸的脚步，不知怎的，喉间有些发痒。
脚上的伤还未全好，却又如此执着，她心中的挣扎，旁人不能轻易体会到。
寒风飒飒，刮得脸有些生疼。
他回到车里，看着乔姌的身影彻底融入夜色后，才打了个电话给陆时衍。
只是，当他将车里不小心说错的话告知陆时衍时，他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后，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林牧却感受到他的压抑。
绝望、挣扎的不止乔姌一个人吧!
“陆总，对不起。”林牧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连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沙哑了。
陆时衍没什么情绪:“没什么，没事就回家吧。”
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开车小心。”
林牧突然眼睛有些酸胀，想说些什么，陆时衍已挂断电话。
听着嘟嘟的声音，林牧心想，万家灯火，还是无法温暖那个站在高处不胜寒的男人吧。
他心中的苦，无人可说!
挂断电话后的陆时衍，坐在办公室，整个人埋在手臂中，良久未抬起头。
透过百叶窗，剪翳出斑驳的月光，一室清冷。
明明窗外热闹喜庆，可偌大的顶层却万籁寂静，唯剩他，笼罩在微弱的光晕中，维持一个姿势很久很久。
直到手机铃声响了一阵，他才稍微挪动身子，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
缓了几秒钟后，清了清嗓子，才接通。
“时衍啊，你还在忙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吃饭啊?”陆时衍还未出声，陆奶奶已经先开了口，就算隔着电波，他也能感受到陆奶奶语气中的期盼与急切。
他的喉咙一紧，瞥了一眼窗外，华灯初上，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奶奶，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先吃，别等我。”陆时衍已经起身，顺手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大衣。
“我怕你还在工作，就不敢打电话给你，今晚是除夕，岂有我先吃的道理。除夕夜，不就是图个团圆吗?”陆奶奶略有小不满，听得出语气中的叹息。
“奶奶，您别为了等我饿着，先吃点，我现在就回去。”
窸窸窣窣的声响，听得出陆时衍有些急切。
“别急，小心开车，安全最重要。”陆奶奶不忘嘱咐后，才挂断了电话。
陆时衍抄起车钥匙，走了几步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才从大衣中拿起药瓶，生吞了两片。
站在原地，眼神如晦，好一阵才迈开步伐，离开顶层。
整个停车场静悄悄的，空荡辽阔，甚至还能听到脚步声的回音。
回到车里，全身都还带着寒气，搓了搓手，才驱车离开。
车流很少，加上陆时衍心里挂念着陆奶奶，也就比平时速度快了些，本是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四十分钟就到了。
只是陆时衍还未到老宅门口，隔着大老远就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融入沉沉夜色之中，显得有些虚弱孤独。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扎到一样，倏忽不可抑制的疼了，不由得加速。
陆奶奶看着远处投射而来的车灯，一束暖黄，就这么照亮了她的孤寂，竟笑得像个孩子般，干皱的脸上尽数满足。
陆时衍急忙下了车，语气不是那么好，“奶奶，你怎么站在这里，外面多冷你不知道吗?”
“云姨他们在包饺子，又不给我插手，我在里面呆得怪无聊，想着在这里等你，就当打发时间。”陆奶奶看到陆时衍，看得出很高兴，一把握住他的手。
陆时衍触及到陆奶奶的手时，有些凉，他宽厚的大手竟能完全裹着陆奶奶的粗糙皱巴巴的一双手。
不由得裹得更紧了些。
归盼思切，寒风眺望。
他望着这座百年老宅，如今冷清得令人潸然落泪，哪怕主宅门口高高挂起那些个红灯笼，依旧带不来这个寒冬中的一丝暖。
年迈的陆奶奶，除夕之夜，这个举动，无疑让他觉得自己很不孝。
忍着情绪，搀着陆奶奶，低着头，说道:“我们去吃饭吧，奶奶。”
陆奶奶连连几声诶·····
她很高兴，也很满足。
一进主宅，屋里暖灯氤氲、蝴蝶兰、水仙、腊梅，争相盛开，姹紫嫣红，淡淡的花香，贴在墙壁大红的画帖。
陆奶奶很用心的在布置，看得出过年的气氛。
“云姨，赶紧开饭了。”陆奶奶一进门就扯着嗓子，中气十足。
听闻声音，云姨就从厨房中出来了，穿着围裙，手中还沾着面粉，“饺子下锅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陆时衍脱掉大衣，也准备往厨房走去，就被云姨拦住了，“我把饺子捞起来就可以吃了，您就别进去了。”
陆时衍看着陆奶奶在桌子前，开始忙活着倒酒，也就走过去。
略为不满，一把夺过陆奶奶手中的醒酒器，“奶奶，这些事你让她们忙活就行，或者让我来。”
“我这身体好着呢。”陆奶奶白了陆时衍一眼。
陆时衍无奈的笑了。
没一会，云姨已经端着刚出炉热气腾腾的饺子出来了，饭桌上，陆奶奶给陆时衍夹了好多菜，就怕他没吃饱。
“奶奶，现在哪有你给我夹菜的道理。”陆时衍虽然话这么说，但陆奶奶给他夹的菜，他都全部吃了下去。
“你都一个多月没回来了，我知道你工作忙，有时候连三餐都顾不上按时吃，现在不让你多吃点，什么时候你才能多吃点啊。”陆奶奶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可手上的动作已经没有停。
“奶奶，年底很忙，这段时间没回来看你，对不起。”陆时衍停下了筷子，看着陆奶奶，由衷的歉意。
陆奶奶叹了口气，眼底的落寞不加掩饰。“你忙，奶奶怪不了你，只是这宅子，你没回来，真的显得没什么烟火了。过年了，我也只能把它布置得有年味些罢了。”
陆时衍心中有亏欠，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也就静静的听着陆奶奶叨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