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到案子,陆时衍脸上暗戾沉凝堆至眼角,让他本就狭长的眸透着湛湛寒光,杀戮之气袭卷而来,声调也降了几度,薄凉如斯,“不要顾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玩真的啊?叶笙箫好歹是叶家的掌上明珠,你要真把她女儿送进牢里,就不怕他叶洪生狗急跳墙。”薛凯皱了皱眉。
陆时衍毫无温度的睨了他一眼,“如果我慢一步,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乔姌了,如果不是叶笙箫就是叶家,两个你选一个。”
薛凯吞了吞口水,讪讪道,“那还是叶笙箫吧。”
陆时衍把文件合上,站了起来,抬眸看了一眼腕表,“五分钟到了。”
明显的逐客令。
“我从接到你电话到从警局处理一切再马不停蹄绕来你这里,难道还比不上小乔姌散步重要?再怎么样我都是你弟弟吧,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薛凯又气又委屈,愣是窝在沙发上耍赖不动。
陆时衍踢了踢他的腿,淡淡道,“她是要陪我过一辈子的人,你倒是想得美。”
薛凯嫌弃的撇了瞥嘴,“这波狗粮吃得我猝不及防啊。”
“昨天舅妈打电话给我,问我你工作是不是很忙,想让你抽空回趟家,你·····”
陆时衍话都没说完,薛凯蓦地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将桌子上的文件塞在包里,气鼓鼓道,“行行,我走,马上就走,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等乔姌下楼后,客厅里真的只剩下陆时衍。
她把外套带给他,视线扫了一圈,才对他道,“薛凯走了?”
陆时衍的脸色沉了几分,盯着她的眼神讳莫如深,声音低而哑,“关心他?”
乔姌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稍稍退后了一步,摇了摇头,“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连问一句都不行。”他的声音强势中带着几分霸道,表情张狂倨傲,两者相得映彰。
乔姌暗暗嗤了他一句,“关你什么事。”
陆时衍没有回答她,穿上外套迈腿走出客厅,许是半晌都未听到尾随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果不其然,乔姌不知道还站在原地做什么,顿时拧眉不悦起来,“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
乔姌只好乖乖跟上。
他在前,她在后,两个人穿过花园小径,走了十几分钟,朝后山走去,一整片梧桐映入眼帘。
乔姌顿住脚步,抬头望着这一片梧桐树。
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妍雅华净,淡黄路灯依稀,透过叶枝缝隙,洒在小道上,将前面那道挺拔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她不禁想起了梧桐苑,别墅四周都栽满了梧桐树,母亲曾说,那都是父亲与她一棵棵亲手种的,不假他人之手,那是父亲为她打造的独一无二的的梧桐苑。
如今,哪怕那座园子还在,梧桐树还在,却只有满园清冷孤寂,属于她们的家早在别墅大门被贴上封条那一刻,分崩离析了。
而站在她十米开外的那个人,他家后山的这片梧桐树,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许是陆时衍察觉到后面没有人,转过去,就看见她愣在没动,隔得有些距离,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几步折了回去,她看着他一步步逆着光朝她走来,隽雅的五官遂而模糊起来,而那双眼睛却深邃明亮。
“走累了?”不知是不是暖光氤氲,他的声音染上温度,像是温暖的弦,扣入她的心房。
乔姌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脸,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口,“这里为什么也有一片梧桐林。”
“梧桐树高大魁梧,高擎如翠绿的巨伞,叶枝浓密,清雅洁净,而夏天的洛城过于闷热,它是个不错的选择。”陆时衍说的的确是实话,但却只是一部分。
最深的那部分他不说,她不敢再往下猜,怕是自作多情终成了笑话。
“走吧。”乔姌眼底的温度渐渐散去,脸色已恢复如常了。
陆时衍凝着她,半晌,才收回目光,两个人几乎没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散着步。
等折回去时,乔姌越走越慢,陆时衍以为她是走得累了,放缓了脚步,慢慢等她追上来,可是好一会,她都没有追上来,甚至连脚步声都消失了。
等他转过去时,就看见乔姌捧着肚子蹲在地上,垂着头,头发垂落在脸侧,瘦小的身体在大片夜色中趁得更为羸弱。
“怎么了?走不动了?”陆时衍走到她面前,半弯着腰,伸出一只手想把她拉起来。
乔姌没有动,依旧垂着头。
陆时衍仔细凝着她,才发现她的肩膀好像在抖,顿时警惕起来,整个人蹲了下来,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抬起她的头。
乔姌缓缓抬起头来,额头已有些冷汗冒出来,嘴唇有些苍白,脸色也没什么血色。
陆时衍瞥了她按在肚子上的手,拧着眉道,“胃疼?”
乔姌气息有点虚,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顿时陆时衍火气就这么上来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声音带着几分恼,“叫你别吃那么多你不听,好了现在受罪的是自己了吧。”
本来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被陆时衍这么一数落,觉得有些委屈,眼圈就这么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硬是咬着唇,没有说话。
陆时衍看着她倏忽红了的眼圈,有脾气也不能再发作起来,压制着情绪,沉沉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走的。”乔姌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都疼成这样还想逞能?你是不是一天不和我抬杠你就过得不舒坦。”陆时衍蹙了蹙眉,语气像是大人在数落小孩子,带着几分心疼,几分恼意。
乔姌看着他僵着的脸色,微微抿着的薄唇,没再说什么。
陆时衍示意她快点,她乖乖的爬上去,可是眼神触及到他那只还贴着纱布的手肘时,便犹豫起来了,“你的手受伤了。”
“你那点斤两,我单手也可以背你,快点上来。”陆时衍的语气已经染上几分不耐烦。
乔姌许是疼得没有力气再纠结了,乖乖趴在他的背上,就听到他说,“双手搂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