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汐安跟在乔姌身后，看着她脚步虚浮，却不允许她扶，一个人强忍着走了出去，可是打开车门的时候，还是没站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吓得顾汐安叫出了声，“你没事吧。”
她蹲下来，想要去扶起她，却没有想到手背被什么砸到，一阵冰凉，她心惊，拨开乔姌遮着的头发，入目便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她没有哭出声，只有满满不停溢出来的眼泪，一滴接一滴，泛滥成灾。
斜照而下的路灯，昏暗之中，她的表情空洞，好像连哭都只是条件反射，谈不上伤心不伤心。
顾汐安的心就狠狠被刺痛了，她伸手抱住了她，缓缓的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忍着，哭出来吧。”
半晌，乔姌只是静静把头搁在顾汐安的肩上，安静得和不存在似得。
顾汐安也是难得的默契，没有说话。
等了好一阵，乔姌抬起头，离开了顾汐安的肩膀，眼泪已经止住了，除了双眼红肿，腮边还有未擦完的泪痕，别无其他。
“走吧，我好困。”她的声音也是除了沙哑，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下一秒，便自己扶着车身站了起来，拉开车门，动作连贯利落，铿锵有力。
顾汐安无奈的叹了叹气，站了起来，偶尔有风吹过，掠上她的肩，连带一片彻骨的冷，那是被乔姌泪水浸染的地方。
她没有再多做停留，打开车门，启动。
全程，乔姌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态，只是静静靠在座椅，眯着眼，脸上除了疲惫，没有其他的情绪。
“这么晚，先去我家好吧。”顾汐安看着乔姌那苍白的脸，声音有些低。
乔姌点了点头。
在临进门之前，乔姌和顾汐安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他不在吧?”
顾汐安的脸凝固了几秒，随后浅笑，“这是我家，和他没什么关系。”
乔姌只是笑，没有说话。
她窝在沙发上，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看向顾汐安:“你这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顾汐安皱了皱眉，“我冰箱里没什么东西，除了鸡蛋和速食面。”
“能吃就行。”乔姌不假思索。
“到底是有多饿。”顾汐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等会我去煮。”
十分钟后
顾汐安就端了一碗面走了出来，摆在乔姌的面前，拿起筷子，示意她快点吃。
乔姌看着那碗面，竟是失了神。
顾汐安以为她是嫌弃，用手捅了捅她的手肘，“凑合吃吧，这已经是我这冰箱里最能拿出手的食物了。”
乔姌抬起头，眸中已经一片清明，接过筷子，笑道，“不会，看起来很好吃。”
一碗面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她满足的伸了伸腰，“真的好饱。”
顾汐安把碗拿进厨房后出来，乔姌坐在沙发上，阖着眼帘，一室清冷笼着她。
越是痛，越不会表现出来，而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才是最要人命的。
乔姌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扬起一个璀璨的笑，“吃饱就困了，想睡觉。”
顾汐安笑得有些酸涩，“吃完就睡，对肠胃可不是很好。”
“顾医生不要再注重这些小细节啦，我好困啊，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乔姌已经从沙发中站了起来。
“我想你今晚应该想一个人睡，那你就睡这间吧，被褥都是干净的。”顾汐安指了指那间次卧。
乔姌站在门口，眼睫毛敛下，投出几分阴影，淡淡道:“谢谢你，汐安。”
顾汐安摇头浅笑，“什么都不用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一升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只是当门合上时，顾汐安挂着脸上的笑便隐去了，只剩下满脸怎么都遮不住的担忧与疼痛。
她多希望，这一刻，乔姌能哭、能闹、而不是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安静的吃饭，睡觉，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故作镇定都是装出来的，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装出来的故作坚强。
而心里那根绷着的弦越紧，表面越风平浪静。
个体把意识中对立的或不能接受的冲动、欲望、想法、情感或痛苦经历，不知不觉压制道潜意识中去，不被察觉或回忆，避免痛苦发生，这是心理防御机制中的潜抑。
而一旦这样的潜抑意识过于强大，很容易导致产生心理疾病，这才是顾汐安最担心的。
·····
陆时衍放下电话后，换了衣服，便匆匆往医院赶，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怎么都止不住的颤抖，多久没有过这种心慌到难以抑制的感觉了。
手术室门口。
云姨和钟叔看到陆时衍来了，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似得，赶紧围了上去，云姨紧紧的抓住了陆时衍的手，声音哽咽:“大少爷，你终于来了，老夫人进去了一段时间了，到现在都没任何消息，你说今天都还好好的，怎么就····”
“云姨，你别急，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打电话了解过情况了，是院长亲自持刀，我相信他，也相信奶奶。”陆时衍拍了拍她的肩膀，扶着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明明这里写着“禁烟”的告示牌，可是陆时衍压根没有搭理，一根接过一根，吞云吐雾间，他隽雅的脸崩得生紧。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手术灯的终于灭了。
陆时衍把烟掐灭，率先走了过去，呼吸有些沉重，偏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院长对着陆时衍面露喜色道:“陆总请放心吧，手术很成功，颅内的淤血已经清除了，老夫人不会有生命危险。”
陆时衍蓦地松了口气，云姨和忠叔喜极而泣。
他像是想到什么，抬眸看向院长的眼神有透着几分犀利，声音冷凝起来:“奶奶没有高血压，她前段时间的体检身体各项机能都是不错的，怎么突然就发生脑淤血了。”
饶是院长见过不少大风大雨，但对面陆时衍，但还是有些胆怯的，更何况本就没几个人能招架他这样的眼神。
他不敢直视陆时衍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杵，但还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