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年事已高,血管本身脆性就差,稍微外界的刺激都可能是诱因,最近换季、或是情绪不稳定都有可能会引发血管破裂。”
陆时衍阖着脸,敛着情绪没有说话。
云姨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莫名的激动起来,“是沈氏,她今天来找过老夫人。”
“你说什么?”陆时衍抬眸而出的逼仄视线像是刀锋刻过的利刃,锋利尖锐。
云姨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把她拦在外面,她就在门口叫嚷,最后老夫人实在受不了,就让她进来了,不知道她和老夫人谈了什么,她走后,老夫人的情绪不是很好,连晚饭都没吃几口就说要去休息了。”
陆时衍的脸色沉得不像话,檀墨的眸像是被搅动过的色变,“她找死。”
云姨和钟叔的心颤了颤,没有人敢先说话。
半晌,陆时衍已经压下了那些暗戾,整个人又透着温儒,看向云姨和钟叔,“奶奶没事了,你们年纪也大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也不用过来,这边有我,明天下午拿些奶奶换洗的日用品过来就行。”
毕竟两个人都有五六十岁的了,熬了大半宿,身体也有些撑不住了,就没再推脱准备回去了。
走了几步,陆时衍突然叫住了她们,“钟叔,开车小心点。”
不知为何,云姨顿时红了眼眶,钟叔也哽咽得只能本能的点头。
谁说他陆时衍冷血无情、杀戮成性的,只不过他将他的暖悉数给了这个世界上待他温善如初的人罢了。
褪去那些冷漠的外衣,你会看到一个比任何人都鲜活炙热的他,只不过,他早就习惯对这个世界树起层层的伪装罢了。
······
一夜无梦。
乔姌一睁开眼睛,透过纱帘穿射而来的阳光让她微微眯了眼,三秒适应后才又重新睁开,她坐起来,一扯动全身,依旧疼得厉害。
她扯了扯嘴角,酸涩笑开,下了床,赤脚走近卫生间,冲了个澡,氤氲着的水雾依旧模糊不掉全身上下或深或浅的红痕,就像是烙在心间的疼痛,不是藏起来,它就真的会不见一样。
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麻木而已。
就算睡醒阳光普照,新一天又开始了,依旧无法将那段对她来说既痛苦也委屈的记忆抹去,就是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爱着的,所以才更无法释怀。
等她走出卫生间时,顾汐安已经坐在床沿,手里拿了一套衣服。
乔姌边走边擦头发,“早啊。”
“不早了。”顾汐安笑道,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她,“这是买了未拆牌的衣服,我们两的尺码差不多,你应该可以穿。”
“蹭吃蹭睡,还蹭穿,这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呢。”乔姌接过了顾汐安手中的衣服,比划了两下,“不错啊,顾医生眼光不错。”
顾汐安瞪了她两眼,“你越来越喜欢打趣我了,赶紧换好衣服出来吃早餐。”
乔姌吐了吐舌头,转身又进了卫生间。
餐桌上。
乔姌认真往吐司上抹了几勺蓝莓酱,咬了几口才看向顾汐安,“吃完早餐我就回去了,你上班去不用管我。”
“你不在我这边多住几天?”顾汐安皱了皱眉。
“我又不是病人,需要别人照顾,再说你工作那么忙。”乔姌笑了笑,又吃了几口吐司,味道还不错,她满意的舒了舒眉。
“我这星期不用值班,我下班了就能回来,你自己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之前不也是自己住吗?”
顾汐安放下了手中的牛奶,认真凝着乔姌,“你的精神状态真的可以吗?说实话,我挺担心你的。”
乔姌的表情僵了几秒,随后裂开嘴,浅浅笑,“我的精神看起来很差吗?”
“恰恰是太好了,我才担心,乔姌,你明白我在讲什么。”顾汐安叹了口气,脸上的担忧毫不遮掩。
半晌,乔姌才开口,“在我父母离世、乔帆病重时,我都熬了过来,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半开玩笑道,“顶多我就当不小心被狗咬了几口。”
她堆着笑的素净小脸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酸涩与倔强,让顾汐安忍不住心疼,但还是没有揭穿她,笑得一脸佩服,“你这比喻还真够贴切生动的。”
乔姌没有再多说话,接下来的时间,她吃了四片吐司,两杯牛奶,看得顾汐安直皱眉,但是她却不知道,乔姌是真的饿了。
顾汐安本来说要送她回家的,却在半路接到医院的紧急电话,只好把乔姌放在半路。
乔姌站在路旁,看着周围形色匆忙的路人,川流不息的车流,顿时有些伤感。
这个世界这么大,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她有安全感,不过想想,安全感这种东西太虚无了,只适合那种风霜雪月的女生伤春悲秋。
可是她却忘了,明明自己也只有二十五岁而已,怎么心灵一下子就苍老了那么多呢。
她没有打车,就这么沿着人行道,随着人流走,这样才能证明她是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的。走到累了,便找个张椅子坐了下来,静静看着眼前匆忙喧嚣的世界,车笛声时远时近,交谈声渐行渐远·····
她看着远远走来的一个女人,手中牵着一个扎着牛角辫,穿着白纱裙背着可爱的米奇书包的小女孩,两人有说有笑。
脸上溢出笑,恍惚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可是半晌,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脸色蓦地煞白,心有些慌乱,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开,连撞了人都浑然不知。
等不知道跑了多久,看到一个药店,才猛的松了一口气。
她毫无犹豫的走了进去,买了一盒事后药才走出来,吃了一颗后,还是觉得还是有些不安,又多吃了一颗。
她紧紧捏住手中的药盒,直至变形。
不是她不喜欢孩子,而是不应该以这样的情况出现,先撇开她与陆时衍之间恰似陌路的关系,如果真的因为昨晚她有了孩子,倘若有一天孩子问她:“妈妈我是怎么出生的?”要她怎么回答。
想想也是挺讽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