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看薛凯,冷哼一声,顺势坐在薛凯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眉心的慵懒不加掩饰,说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今天没多余的力气陪着你们打太极。”
“你们····”薛凯没有错过乔姌话中的称谓。
他心里委屈:躺着也中枪,我只是个跑腿的而已····
但是他还是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打开的手指顿了顿,眼神有些讳莫如深的看着坐在他旁边的薇安。
乔姌皱了皱眉,淡淡道,“薇安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没什么好遮掩的。”
薇安是个大大咧咧的小女生,一时没有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有些迷茫的看向乔姌,继而再看向薛凯。
他朝她淡淡一笑,她的脸一红,心如小鹿乱撞般悸动不已。
薛凯不以为然的对乔姌说,“抱歉,职业使然而已,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乔姌没有说话。
薛凯把文件拿了出来,褪去刚才的嬉皮笑脸,一脸肃色道:“自今日起,陆氏总裁陆时衍自愿将手中百分之二陆氏股权赠与乔姌,这是转股协议书,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签名吧。”
薛凯把文件递给乔姌。
只见乔姌拿着水杯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溅出一些滴在手背上,她像是没有觉察到似的,瞪大了双眼,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半晌都没有说话。
薛凯想起陆时衍那句堪堪的“惊吓多过惊喜”,心想:看来这个世界上了解乔姌的非他莫属了。
他掩住心中的策马崩腾,敲了敲桌面,示意乔姌回神。
片刻,只听到乔姌愣愣的一句,“为什么?”
薛凯也没打算瞒住她,从牛皮袋中拿出另一份文件,实话实话,“这是他当年收购乔氏百分之六十五的股权确认书。”
乔姌颤抖的接过薛凯手中的另一份文件,看着眼前的字,脑子里还是有片刻的空白,眼神弥漫着如冬日纷落的大雪,迷茫不已。
薛凯知道她这是没看下去,只好解释,“当年他用四千万收购了乔氏当值两个多亿的股份,,当年少付的两个亿,值现如今陆氏股份的百分之二。”
四千万买了本来值两个多亿的百分之六十股份,听起来的确和强盗行径没什么区别。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还给我?”乔姌不知道是用什么语气问出这句话的,只知道心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复杂极致。
“算是吧。”薛凯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薛凯这个回答十分模棱两可,乔姌很不喜欢。
但她没有说,只是拿起了面前的水杯,灌了一大口,片刻之后,整个人镇定不少,才抬眸看向薛凯,脸上也多了几分厉色,“如果我不准备接受呢?”
薛凯像是不意外乔姌会这么说,他扯唇轻笑,“如果你不接受我只能把文件原封不动拿回去,过几日再来,因为他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先例。”
“我不能成为这个先例?”乔姌脱口而出,语气不是很好。
薛凯愣了愣,他没有想到乔姌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如此自然熟稔。
半晌,他缓缓笑了,细碎光芒延至眼角,声音愉悦了不少,“送一个女人这么一份大礼,据我所知,你是先例。”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劝阻道,“所以你觉得两者比起来,他更倾向于哪个?”
乔姌垂眸思考了片刻,温温问道:“为什么?其实他本没必要这么做,当年不过是商业手段,说到底也怪不得他。”
她的瞳孔分明,丝毫没有闪躲,思维逻辑已经逐渐清晰起来,这些话乍一听像是在为陆时衍解释什么,其实不然,她只是学会理智的将感情与利益区分开来。
薛凯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摊了摊手,笑着说,“你就当他钱多得没地方使,或者是突然良心发现,难道在这笔巨大的财富面前,你不会动心吗?”
乔姌凉凉笑,看起来是有些漫不经心,“如果说人不爱钱都是假话,可是这笔巨款,让我平静的生活被打乱,相对权衡之下,我更想要平静的生活。”
薛凯换了一个坐姿,双脚叠起,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矜贵,“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拿着它,心安理得。”
乔姌没有说话,垂着头,淡阔的表情被一半头发掩着,俞显朦胧。
薛凯摸不准她的想法,但是还是一马平川开口,“如果你不想要这些股份,可以折成现金,不过无论你用什么方法,这笔钱他都不会再要的。”
声音低醇笃定,像是透着某种坚定。
乔姌被这寥寥几句话搅得脑子像是和着一团浆糊,混乱之极。
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恰是认同薛凯所说的“事实”,按照那个男人强势霸道的性格,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有收回来的道理,她不懂的,只是那个原因而已。
须臾片刻,她有气无力对薛凯说,“东西你先放下吧,我考虑几天,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薛凯也不强迫,一脸善解人意道,“思考是一定要的,但是有些事情越想越乱,小嫂子你别让我等太久,不然我不好交差。”
薛凯走了,留下了那份股权转让书。
乔姌整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薇安一脸的震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对乔姌说,“乔,你这是要变成大富婆的前奏吗?”
乔姌没有那种别人想象中的开心,更多的是茫然,她苦涩的笑笑,声音清浅透着一层怎么都捅不破的纱,与几分旁人无法触碰的感伤,“这些钱像一颗千百斤重的巨石,在我本就不平静的心里掷下轩然大波,我喜欢不起来。”
薇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难得头一回没有八卦,很好的保持了缄默。
不知为何,她看到对面而坐的这个东方女孩眼里那抹如何都无法忽视的忧伤,层层叠叠,可偏偏嘴角那道明艳浓丽的笑,倏而让人心疼。
第一次,她感觉笑竟是比哭更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