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维持那个姿势坐了多久。
薇安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桌上那一份连盒子都未打开过的外卖，再看着她一脸无欲无求、要死不活的表情，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她手中的那一份文件抽出来，把她整个人从沙发上拉起来推进房间。
“这三个小时已经足够你把这辈子乃至的下辈子的人生都思考了遍，再这么想下去你没精神分裂我都快被你活生生气死了。”薇安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这一数落起来嘴巴就像是机关枪哒哒扫射。
乔姌对于薇安的气急败坏有些熟视无睹，寡淡道，“可能是我这辈子或是下辈子都活不长，不然三个小时都不够思考半个人生。”
薇安被乔姌这两句话气得整个人都快炸了，但还是耐着脾气，安慰道，“你们有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在世须尽欢”，想再多还不如做得实在。”
乔姌倚在门上，淡淡笑，“你来这一个月，中文水平见长不少啊。”
薇安一得到夸奖，就显得有些眉飞色舞。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嘭的一声，在她眼前关上的门差点撞上她的鼻子，吓得她往后退了两三步。
乔姌淡然得丝毫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隔着厚厚的木质门传了出来，“现在，我需要一个晚上的绝对安静，明天轮你做早餐。”
薇安:心里飞过无数只***·····
这丫头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做法真的很过分吗?
虽然自己是吵了点。
卧室里。
只有一盏淡淡的壁灯亮着，以及电脑泛着的幽幽蓝光，趁得乔姌淡如水的脸色更为波澜不惊，更准确的说是面无表情。
只有她那搁在电脑键盘上的手指忍不住蜷缩在一起，微微颤抖。
最后，她还是打开了二十天前那封显示为“未读”状态的邮件。
这封邮件的内容就是有关乔氏被收购的所有细节，程扬宇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与精力才查到的所谓真相，在即将破茧而出的那一刻，却被乔姌自己活生生掐断了。
她慌乱的挂断了程扬宇的电话，没有点开那份邮件，甚至动过想要删除的念头，可是转念又想，就算删掉了这份邮件，那些真实存在的事情也不会因此被抹去，这只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一个方法罢了。
就这样，邮件被她刻意的遗忘，直到今日，她重新点开，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几个分析图，眼前慢慢重叠的，只有那些年走马观花的一幕幕。
好的、不好的、幸的、不幸的。
可如今，她没有想象中的暴戾、或是抑郁难平，慢慢被消磨了的棱角，剩下的只有一份空荡荡的茫然与萧条。
程扬宇发来的内容比薛凯傍晚给她看的那份还要详尽，不仅包括乔氏当年股权的市值和未来的跌涨趋势，更有这些年陆氏的版图扩张，以及用那百分之六十五股权所换取的当时乔氏正在开发的一款新药转让权。
这款药不算如今陆氏卖的最好的，却也算是口碑之作，乔氏算是为这款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可是如果没有后期陆氏投入大量的资金研制与良好的营销手段，它也只能随着乔氏的颠覆不见光日罢了。
乔姌捏了捏疲倦的眉心骨，暗暗嗤笑，自己是越来越理性了，可这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她重新打开这份邮件，并不是为了比较薛凯手中的那份文件与这份的差别，以及去验证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骗她，纯粹只是想开了。
既然躲不掉的，就只能面对了。
想到这里，乔姌关闭邮件，关机，合上电脑，整个程序毫不拖沓却又异常自然。
窗纱掩盖之外的天幕，星光点点，透明亮丽，而那些柔软的光亮，也如此不偏不倚渡在她的脸上，把她淡然的表情再次放大。
像是一潭古井中毫无涟漪的水，却透着幽幽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神情自若的去洗澡，爬上床，给自己调了个闹钟，再看了会书，然后困了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所有的动作机械得与往常无异。
连睡眠质量也出奇的好。
翌日醒来，天气依旧很好，阳光倾洒，微风习习。
乔姌走到厨房，薇安正在做早餐，看到她穿戴整齐愣是盯着她好一会，乔姌也就大方接受她的注目。
直到闻到烧焦味，才抽过薇安手中的铲子，把火关小，把煎蛋翻过去，看着被烧得有点黑黑的煎蛋，十分坦然道:“这个烧焦的是你的。”
“明明早餐是我做的。”
“恰好就是因为是你做的，所以你才要吃。”乔姌懒懒的眉心，理直气壮得不加掩饰。
“那还不是因为你昨晚叫我做的。”薇安气鼓鼓的。
乔姌揉了揉她那软腻的脸，脸上漾开笑，“这样的表情太丑了。”
说完她就走出了厨房。
薇安:·····
薇安戳着盘子中那个烧焦的荷包蛋，脸上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嫌弃，但对于吃的，她一向都是来者不拒的，正准备凑合吃时，乔姌已经把自己的盘子推到她眼前。
“吃吧，瞧你委屈的那样。”
薇安有几分不可置信，随后了然，“好啊，原来你是在逗我开心啊。”
“谁叫你昨晚那么吵，吵得我脑仁疼。”乔姌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脸上丝毫没有不满，反倒是嘴角弯弯，美眸中皆是灵动俏皮。
“我发现你记仇的功夫见长了，乔。”薇安无奈。
“谢谢夸奖。”乔姌毫不吝啬接受，朝吐司上抹了抹酱，顺带递给薇安。
两个人在餐桌上嬉嬉闹闹，好像那晚那个沉凉寡淡的乔姌只是薇安一个人的错觉而已。
·····
早餐过后，两人自然一起来上班。
只是一踏进工作室，不知道为何，乔姌就觉得前台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带着几分打量，又有几分深意，总之目光挺浓稠复杂的。
薇安和乔姌对视一眼，皆得不出结论，不过两人也没有多停留，朝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