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个密封的牛皮袋里面的内容。
与昨日的那起车祸有关?
她微微蜷起放在腿上的五指，咬着绯唇，一用力就咬出了烙痕，甚至还能闻到充斥在口腔中淡淡的血腥味。
她抬手擦拭了下。
果不其然，手指上沾了淡淡的血珠子。
陆时衍掀起眼时，看到的便是她那一副明显坐立不安的样子，再往下，就看到她绯红的唇上，那道不浅的牙齿印记。
瞳孔重重滞了下，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的脸。
乔姌被他直愣愣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错开了视线。
须臾，闷闷的问道，“那个文件是不是与这起车祸有关?”
陆时衍看着她那垂着脑袋依旧藏不住脸色的紧绷，没有回答，反倒是对林牧说到，“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出去吧。”
林牧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陆时衍和乔姌两个人。
他们都没说话，只有纸张在翻阅的声音，哗啦几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陆时衍很快，就看完了密封袋里的东西。
乔姌依旧没有抬起头来，睨着光洁的地面。
直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将那份文件递到她的跟前，声音温润，“看看吧。”
乔姌蓦地抬起头来，对上的便是陆时衍那双沉寂幽深如枯井的眼，她的心咯噔了一下，随之问道，“这里面，是关于车祸那件事吗?”
陆时衍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声音却低了几分，“是不是，你自己看了就知道，眼睛看到的，永远是最真实的。”
乔姌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话，隔了好一会，才拿起桌子上的文件，一页页的翻起来，看到最后，竟是指尖忍不住的颤抖。
脸色苍白得像纸片一样。
她不知道，陆时衍什么时候端来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无声的看着她。
明明是暖春，明艳的阳光大片自落地窗倾洒而来，乔姌却感到冷，从脚趾到心的冷。
乔姌也没有再犹豫，无力的端起眼前的水，温热的杯壁、源源不断将热源从她的手心传递到她身上，而划过喉间的温水。
不止暖了她的身，竟也莫名的暖了她的心。
不知道就这样坐了多久，乔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道，“原来这真的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
肇事司机名叫刘刚，是一个货车司机。
自从染上赌博后，嗜赌成性，几乎将所有的钱，都输在赌桌上，欠了高额的高利贷，却还依旧不肯收手。
家里，可谓是能卖的，都卖了，连妻儿的日常生活都无法维持。
可是，却在一个星期前，有人从境外银行转了一百万到他的账户中，一个星期后，他便在“茶莊”因酒驾，撞到了四个路人。
好巧不巧，乔姌找到调查乔父死亡的私家侦探也在其中，甚至不治身亡。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乔姌无法用任何理由，说服自己，这只是一起简单的车祸。
从眼前所获知的种种信息来看，这就是一起“谋杀。”
乔姌被这两个字眼，震惊得久久回不来神。
陆时衍见她如惊弓之鸟的表情，将那份文件拿起来，放进搅碎机里。
咔擦几声，几张纸，瞬间，被搅碎得四分五裂。
可是，就算搅碎了又如何，依旧无法将那些发生的事情，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譬如这次车祸，又譬如父亲的死。
乔姌看着那杯搅碎的文件，扯唇凉凉笑，秋瞳的有浓浓的无力。
陆时衍重新坐了下来，对面着乔姌，将她这一切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可依旧有条不紊说道，“这个世界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了去了，肇事司机，以死换来百万的报酬，可谓是天价。”
他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冷漠，几分事不关己，只有阐释事实的冷静，“一个嗜赌成性的人，骨子里有玩命的狠决，他没有这百万，早晚要死在赌桌上，有了这百万，还能为家庭做出贡献，算是他死后积德，叫他妻儿生活至少有了保障。”
乔姌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她知道，肇事司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值得可怜，可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除了无力、愤恨，但还有悲悯。
竟能因为贪欲，便无视活生生的生命，究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可以能随心所欲到，不分是非善恶。
她自认这七年尝了不少冷暖，可竟在这一刻，才如此清晰体会到那种无力的悲悯。
悲悯之后，她才渐渐的冷静下来，素日里清冷的眸中，多了几分凛冽的寒意，冷冷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陆时衍本是波澜无漪的表情，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狭长的眼倏而犀利探究起来，得叫你无处遁行，“你为什么要找私家侦探。”
乔姌脸上的表情刹那凝结。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约了私家侦探见面。
可又转念一想，既然他知道了这起车祸其中的问题，那受伤的那四个人，他定是将他们的背景都摸了一遍。
这样也没什么奇怪。
想到这里，她僵硬的表情软了不少。
细细的来回抠着指甲，好半晌，才说道，“我找他，调查七年前，我父亲的死因。”
他们从未面对面的提起乔父的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一直就是他们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哪怕后来，乔姌知道，陆时衍没有“背叛”她，可乔父的的确确是因为担心她，在去找她的路上，出的车祸。
就算她没有怪陆时衍，可心里依旧过不去，这就像一颗细细的针，偶尔扎得她难以呼吸。
终于。
在陆时衍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了裂缝，他的瞳孔重重一缩，随即掀起惊涛骇浪，但也只是几秒，但沉寂了些许，“你的意思是，你父亲的死，不是单纯的车祸，而是有其他原因。”
乔姌毫不犹豫的点头，声音冷而凝练，“更准确的来说，是一场谋杀。”
他一直都知道，乔父的死不简单。
可乔姌还是知道了，却才是叫他无法淡然处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