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溶玥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自己都熬不住了,才起身穿衣。
琉璃探头探脑的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笑盈盈的说道:“小姐今天起得好晚,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苏溶玥一听,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那主动的模样,立刻横眉立目道:“多话!”
琉璃摸了摸鼻子,撇了撇嘴,她也没说什么啊,小姐这是生什么气呀!
“小白呢?怎么这两日都没有见到它?”苏溶玥扫视了一眼屋内,往日里这小白都是会直接扑进她的怀里,这两日倒是安静。
“小白可喜欢那只胖兔子了,总是在一角落里,偷偷的看着,有时还会突然冲出去,与那只胖兔子追逐玩乐。”琉璃想起那一狐一兔的互动,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它们那模样实在是有趣。
苏溶玥:“……”
“你确定它们是在玩,难道不是小白想吃了它?”
“不会吧?小白吃东西那么挑,怎么会生吃兔子呢?”琉璃却是莫不在意的说道,小白与那只兔子玩玩也好,可以动一动它身上的肥肉。
苏溶玥想到此处也觉得如此,小白的嘴很挑,只吃牛肉,便是羊肉都不会碰上一碰。
不过想来追逐兔子是狐狸的天性,小白也是渐渐的大了,体内的野心也逐渐释放出来了。
琉璃一边帮着苏溶玥挽发,一边说道:“听闻,那叶婉婉已经进了忠义侯府,小姐,你这次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了啊?”
几乎所有人都觉的苏溶玥此番出手不像她往日所为,都觉得她过于宽和。
苏溶玥眯了眯眼睛,笑道:“人若是过得不好,活着长长久久的岂不是更痛苦?
你以为叶婉婉为什么会喜欢曲贤,甚至到了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的地步,你难道真的以为叶婉婉是为了所为的真情?
她喜欢的不过是曲贤的世子之位,所以她才不惜做一个妾室,可能心里还存着扶正的希望。
先让她美上两天,忠义侯夫人是断不会让她过得舒心的,而且过段日子我便让她尝尝,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琉璃看着苏溶玥此时的笑意,觉得她与小白抓兔子时的神情十分的相似,一样的享受,一样的狡猾。
而此时,抓过兔子的小白已经不能满足于在仙姝宫中称王称霸,遂将目光放在了大门外面的世界。
仙姝宫中的人都十分的喜欢小白,平日里也多纵容,小白趁着这些人不注意,直接遛出了门外。
小白扬着头,用黑色的小鼻子不断的探索着,一会儿跳上了假山,一会而钻进了花丛,倒是玩的开心。
这时小白突然竖起了两只小耳朵,一动一动的,似乎是有什么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是身穿鲜艳衣衫的祺贵仪和她新的贴身宫女秋玟,秋玟正在采摘木槿花,祺贵仪正在一旁小心的看着。
“这可是要给太后用的,务必要做到精致,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她现在所有的富贵都是通过这药得来的,自然更是要小心翼翼,绝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可是这次应也是最后采摘一次木槿花了,这里的花也都要枯了。”
秋玟一边采着,一边说道,外面的木槿花早就已经枯败了,不过是因为说西太后喜欢,宫里的能人巧匠才想办法延长了花期,可是人的力量注定是扭转不过自然的,深秋一到,还是难逃枯败的命运。
“那你这次就多采些,多备上几盒,太后很喜欢用宁神膏,甚至是连之前所用的东西都搁置了!
若是这样,太后会一直这般宠信我,等我有了机会,定然不会放过那苏溶玥!”
祺贵仪娇艳的脸蛋上浮现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眉眼飞扬,便是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上次宫宴,隋夫人看着祺贵仪的眼神,让她做梦都会笑醒,隋夫人心里不舒服,却是又不敢发作,哪里还有在隋府中的嚣张模样。
祺贵仪心中愉悦不已,迟早有一天,她会把那些欺负过她的女人都一一除掉。
秋玟只是认真的做着手上的活计,根本就没有理会祺贵仪的那些自言自语,只是低垂的眼眸,微微转动,显示着她的若有所思。
这时祺贵仪突然发现一只白狐正站在假山上望着她,祺贵仪一看便知,这就是苏溶玥带进宫里的那只狐狸,便叉着腰说道:“苏溶玥果然是个狐狸精,养的东西都是一只骚狐狸!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祺贵仪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费力的朝着小白扔去,然而祺贵仪的手腕没有多少力气,这石头小白微微侧身,便躲避开了。
祺贵仪立刻弯腰寻找,抓起几颗较小的石头,便还要朝着小白扔去,小白却是眯了眯眼睛,弓起身子,在祺贵仪还未起身时,便朝着她的头上跳了过去。
“啊!”祺贵仪被飞来的小白吓得失声尖叫,小白身子灵活,在祺贵仪的头上跳来跳去,将她本是服帖的头发都撕扯开。
祺贵仪一边闭着眼睛,一边上蹿下跳的尖声叫着,可是伸出的手却是总也碰不到她头上的小白!
祺贵仪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手舞足蹈的跳来跳去。
秋玟先是一愣,却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握紧了双拳,身子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一看便是强忍笑意。
她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平时平静的面容上,处处扬着笑意,秋玟吸了一口气,连忙走上了前去,想要将那小狐狸抓起来。
可是祺贵仪一直闭着眼睛乱跑,一不小心向后跌去,摔在了身后的花丛中。
小白却是瞬间跳到了远处,眯着眼睛,一双小眼睛光亮闪闪,微微张着小嘴,从秋玟的角度看去,仿佛是微笑一般,不过下一瞬小白便立刻跑向了远处,消失不见了。
“贵仪快起来,奴婢已经将那狐狸赶走了!”秋玟想要将祺贵仪拉起来,祺贵仪却是惊声尖叫起来,“好疼,不要碰我!”
秋玟一看,原是这祺贵仪的运气太不好了一些,竟然跌在了蔷薇从中,蔷薇枝上的都是刺,只怕祺贵仪的屁股上定会像长了麻子一般。
想到此处,秋玟忍不住抽噎了一声,才连忙将祺贵仪拉了起来,检查她的伤势。
祺贵仪一边撕心裂肺的尖声叫着,一边恶狠狠的咒骂着:“苏溶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京都最近小波小浪不断,若是以往,尹澄彻绝对不会感到半个累字,可是最近,他却是莫名的觉得心累,有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疲惫感。
虽然,他还是会尽心尽力的处理政事,无论有多少的任务他都不觉得厌烦疲惫,可是每到无事可做之时,他便会觉得心中烦闷。
这日,尹澄彻终于是待不住了,便少有的出府闲逛,想去茶楼喝上一壶茶,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却是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进了一家首饰店,尹澄彻鬼使神差的也抬脚跟了进去。
刚才的那抹俏丽人影正是曲华裳,她本是在低头选着耳坠,见到屋外有人走近,便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是正见到尹澄彻。
曲华裳虽然带着面纱,可是尹澄彻还是从她的脸上看了一抹诧异。
尹澄彻有些懊恼,后悔自己跟了进来,如今这般的尴尬局面,他又该说些什么,总是不能傻兮兮的说一声“好巧”吧!
曲华裳点头笑笑,虽然客套,却显疏离,尹澄彻硬着头皮,走上了前去,开口道:“好巧……”
尹澄彻心里将自己里里外外都骂了一遍,怎么这般的蠢,刚才明明都提醒过自己不要这般开口!
曲华裳却是倏然一笑,明亮的眼睛闪过一抹笑意,开口说道:“没想到尹大人的开场白,竟是也这般的……”
庸俗!
这是曲华裳的心声,却是并未出口。
“我不过是想去茶楼喝茶,正巧遇见了你,便跟了进来……”尹澄彻不知道该怎么说谎,也没有办法像苏溶玥那般说着洒脱自然的情话。
曲华裳显然有些惊讶,却只是淡淡一笑,重新低下头,挑选耳环。
曲华裳选了一对纯金牡丹耳坠,京都的小姐多不会佩戴纯金的饰品,害怕会显得庸俗,可是曲华裳却是像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一般,选择的多为艳丽之物。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气质却是能稳稳的压住金子的珠光宝气,这牡丹耳坠坠在她的耳间,却只是会显得别样的高贵。
“奴家戴这耳坠,可还合适?”曲华裳微微侧脸,对尹澄彻莞尔一笑。
尹澄彻瞬间感觉似乎是有什么激荡在了自己的心房一般,脑中翻过无数的诗词,最后却是只木然的说道:“好看……”
曲华裳也是怔愣了一瞬,却是不由得扬起了嘴角,将耳环放在了自己侍女手中的托盘上,让她去付钱。
尹澄彻的脑海里又开始了天人交战,他该不该替曲华裳买下来?
他虽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曲华裳会不会误会他别有用心?
若是他付了银子,曲华裳却是死活都不要,那她岂不是就戴不上自己喜欢的耳环了?
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又不好让女子在自己面前买东西,他总是应该帮着付钱才对……
就这般想着,正要出门的曲华裳却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尹大人还想要呆多久?”
尹澄彻这般才清醒过来,没想到曲华裳已经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便已经自己付好了钱。
“这还是奴家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自己买首饰。”曲华裳没有看尹澄彻,只是随意闲聊一般的说道,却是说的尹澄彻面红耳赤。
“我一直在考虑……”
曲华裳不解,这些官人公子平时流水似的送她东西,不都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吗?
在他们眼中,她就是一只漂亮的金丝雀,而那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便是他们欣赏她时,所投放的鸟食,想到此处,曲华裳的嘴角轻轻的扬了一下,一副自嘲的模样。
尹澄彻没有留心,却只是解释道:“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送你,我怕你会多想,会伤了你的自尊……”
曲华裳停顿脚步,不可置信的望着尹澄彻,她没有听错吧,尹澄彻刚刚与她讲的是自尊?
“大人玩笑了,大人可曾听过**女子也有自尊的?”曲华裳的震惊不过是一瞬,随即却是笑意更冷,眸中还似乎有着一道恨意。
尹澄彻皱了皱眉,他不怎么喜欢听曲华裳的自我贬低。
“既然今日是我不懂礼仪,不如请姑娘去茶楼一座,权当赔罪!”
曲华裳扫了尹澄彻一眼,收回了嘴角的冷意,可是表情却更是疏离,男人,果然都是一样……
“好!”曲华裳应声,与尹澄彻一同去了茶楼。
曲华裳摘落面纱,容貌还是一样的华美。
两人相坐无声,曲华裳没有像之前一般调节气氛,一时间氛围压抑。
尹澄彻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看起来,比在解语楼还要更加的冷淡。”
曲华裳一笑,笑不及眼底,“今日尹大人也不是奴家的裙下臣,奴家想必是没有必要与尹大人欢笑吧?”
尹澄彻语凝,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尹澄彻才试探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曲华裳却是习以为常的一笑了之,反问道:“尹大人是要为奴家赎身吗?以什么身份,大人的妻子亦或是妾室?
大人前路璀璨,想必定然不会为了奴家而放弃大好前程,奴家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
在奴家容貌极盛时,大人许是会极尽宠爱,可是美色终会凋零,那时奴家的身份,便只会让大人更加厌烦。”
曲华裳将这些京都富贵分析的清清楚楚,前一瞬可以与你柔情蜜意,后一瞬便可以对你厌恶至极,色衰则爱弛,爱弛则恩绝,是爱是厌不过在男人的一念之间。
她不想将自己所有的可能都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所以,她宁愿每日卖笑为生,也不愿,用笑去换取一个男人的爱怜。
“不,没有任何的身份,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与我没有任何相干!”尹澄彻对曲华裳那心死的模样觉得有些心疼,他就是不希望她继续这般自甘堕落。
这次,饶是曲华裳也万万没有想到尹澄彻会是这般的说辞,她张着小巧的嘴巴,却是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为什么?”良久之后,曲华裳才开口问道。
尹澄彻迎上了曲华裳的打量,只如实答道:“我不知道,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在那里……”
“**中的女子比比皆是,你为何非要想着为我赎身?”曲华裳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意,每个人的善意,都是站在对自己有利的立场上,绝不会有平白无故的恩赐。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属于那个地方,我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样的处境,可是我只是想拉你一把,不想让你继续沉沦。”
这便是尹澄彻的所有想法,从他第一次见到曲华裳,他便觉得她本应是高贵的存在,不应该沦落风尘。
不论她曾经有着怎样的过往,他都不希望她继续沦陷下去,他害怕她会逐渐的麻痹,逐渐的失去自我,直到忘记自己的尊贵,变得与那些卖弄风尘的女子一样……
曲华裳一时怔然,却是突然起身,华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怒气!
曲华裳飞扬的眉毛高高的上扬,她双手拍在桌案上,美丽的眸子散发着阵阵怒火,“我便是喜欢自甘堕落怎么样?我就是喜欢做些皮肉生意又怎么样?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要拉我出来?
不要在那里自说自话了,我不喜欢,也不接受!
你好好的做你的东乾栋梁,我还是做我的妓女,卖弄风情,尹大人的情,我承不起,日后,我们还是形同陌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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