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媛的态度让西太后十分的满意,西太后看了看自己狭长的护甲,又扫视了一眼杜修媛屋内的摆件,冷声问道:“你刚有身孕时,苏溶玥可是送了你什么物件?”
杜修媛的目光落在了一侧放着的血玉珊瑚,这是那时苏溶玥派人送来的,太医检查无事后,她心中也十分的喜欢,又听说这血玉珊瑚最是将养女子,便一直留在了内间。
西太后长眉一扬,厉声道:“苏溶玥送到东西你也敢放在内间,你是嫌活的太长久了吗?”
杜修媛也有些心虚,智垂眸嘟囔着:“当时御医检查过了,说是无碍,而且说血珊瑚最是将养女子的身体,所以……”
西太后瞪了杜修媛一眼,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想来定是看这物件稀罕,所以便一时贪心。
晴贵妃一听是苏溶玥送的,连忙走上前去查看,这血玉珊瑚的确不是凡品,相貌极佳,晴贵妃心里一时难掩嫉妒,乾景尧什么好东西都给苏溶玥,这样色泽的血珊瑚苏溶玥都不放在眼里,随手便拿出来送人,定是因为手里还有更好的东西。
晴贵妃虽然心中愤恨不平,嘴上却是不愿意服软,“不过就是一尊破珊瑚罢了,本宫还当是什么好物件,真是眼皮子浅!”
杜修媛没有理会晴贵妃的奚落,现在任何的言语对她来说,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西太后也懒得与杜修媛置气,反正这孩子也已经没了,现在再来说什么也是无用的!
西太后轻轻的抚摸上了这尊血珊瑚,扬唇冷笑道:“这血珊瑚的色泽真是众里难寻,与哀家送给苏溶玥的那串手珠倒是有几分相似……”
杜修媛不解,不知道这珊瑚与手珠有何干系。
红罗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也更是明了,西太后看了红罗一眼,红罗便立刻会意,转身而出。
红罗走出内间的时候,正巧看到有一小宫女刚刚退出,脚步略有慌忙,她见红罗向她望来,脸上的神色略微僵硬了一瞬,连忙躬身行了行礼,便转身离开。
红罗平静的眼眸幽深了一瞬,瞬间便化为一潭死水般的模样。
红罗没有理会那名小宫女,径自走出了殿外,抬头看了一眼湛蓝天空上的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红罗伸出手,覆在了自己的眼上,红罗的手指很白,近似乎有些病态的白,十指更是纤细的惊人。
素白的手上没有任何的饰品,唯有在小拇指上有一枚普通到极致的银环。
银环上没有花纹,没有装饰,却是显得那双手更是白皙无暇。
阳光透过红罗的指缝,变得光亮而柔和,在红罗那平淡无波的眼中洒上了点点的金光,淡却了里面死一般的寂静。
红罗垂下手,只近乎贪恋的望了一眼秋季的暖阳,便又换作了面无表情的神色,款款离开。
这宫里的明争暗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止……
……
仙姝宫中,青霓脚步匆匆的走到了苏溶玥的身边,在她的耳边低声几句。
一旁的乾景尧仍是捧着书卷,只是眼神略略的瞄了一眼低语的两人,便扬起嘴角笑了笑。
青霓的性子可以说的上是七人中最傲慢的,他自然知道青霓最初定然不会甘心听命于苏溶玥。
可是他有这个信心,苏溶玥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会让人心悦诚服。
而青霓虽然性子冷僻,却最是认真严谨,她若是认定了谁,便会忠心不改,一生追随。
事实证明,乾景尧的预计没有半点差错,现在苏溶玥两人窃窃私语,竟是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苏溶玥略略蹙了蹙眉,扬起了嘴角,“她们竟是打的这般的主意……”
青霓并未有多担心这件事,苏溶玥早就想好了脱身之计,可是……
“娘娘,我们的探子在准备传递消息时,被红罗看到了……”青霓听闻探子的回禀,显然有些惊讶。
那红罗是最忠心于西太后的人,若是她察觉有异,断然不会放任探子回来送信。
可是红罗又向来心细,若是她半点都未察觉,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红罗?”苏溶玥轻声呢喃着,这个红罗她一直都未看透,若说她是西太后的走狗,可是红罗却是偏偏比谁都要干净。
可她却也并非半点鲜血未染,就在西太后的寿宴上,她还亲眼见到红罗是怎么亲手杀死小宫女雨儿的。
红罗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贪恋富贵之人,她也不是护国侯府的人,她这般的尽心竭力又是所为何事,她又想在这风云之中,充当什么角色?
“先不必理会,还是依照计划行事吧!”苏溶玥轻声道,无论那个红罗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她都有办法脱身,正好也好可以接着此次机会,来好好探一下这个红罗!
“是!”
青霓退出宫殿后,乾景尧方才将手中的书卷合上,遗憾的说道:“看来最迟今晚,这宫里般要乱起来了。”
苏溶玥无奈笑笑,“是啊,这宫里其实一直这般乱,只不过这次是将乱子翻到了明面上罢了……”
乾景尧叹了一口气,看起来略有忧愁,苏溶玥疑惑问道:“你是在担心今晚的事情吗?放心,我早有安排……”
乾景尧复杂的看了苏溶玥一眼,神色邪魅之至,看得苏溶玥莫名的心跳加速。
“你今晚去凑热闹,那我们今晚岂不是就没有办法尝试……”乾景尧挑了挑眉,别有深意的一笑,苏溶玥的脸却是刷的一下就红了。
苏溶玥自然知道乾景尧是什么意思,想起自己酒后失德的模样,苏溶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于乾景尧的故意捉弄,苏溶玥每次都想无视之,却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乾景尧,你觉得你这般真的好吗?哪有一国帝王每日脑子里就想着这般的事情,真是个昏君!”
苏溶玥冷哼说道,乾景尧却是莫不在意,“不爱江山爱美人,方才是真性情,更何况,我爱上的是一个会打江山的美人,岂不更是美哉?”
苏溶玥瞥了乾景尧一眼,娇嗔道:“那我是不是该夸赞一句,陛下好福气?”
乾景尧单手撑起苏溶玥的下巴,邪魅一笑,墨眸中熠熠闪闪,“夫人同是……”
两人相视一笑,默然不语,苏溶玥低头煮茶,乾景尧翻阅书卷,两人间萦绕着温馨而默契的暖流,好似已经相处多年的夫妻,自然温纯。
这夜,两人谁都没有入睡,甚至便是连衣服都没有脱下,便躺在床上,说着有着没着的情话。
忽然,外面开始吵吵嚷嚷,隐隐还有火光闪过,两人相视一笑,来了……
“娘娘,太后请您去婉和殿议事!”琉璃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苏溶玥缓缓起身,微微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便要起身而出,乾景尧却是拉住了苏溶玥的手腕,沉沉说道:“真的不用我陪着你?”
苏溶玥笑着拍了拍乾景尧的手背,调笑道:“我家夫君长的这般的美,还是切莫让那些女人看了的好。”
乾景尧闻言一笑,不情不愿的松开了苏溶玥的手,殷殷说道:“夫人一定要早些回来,不然为夫就去寻你了……”
苏溶玥笑了笑,便转身走出殿门,面色微微凝重。
“娘娘醒了?”琉璃淡笑说道。
苏溶玥扫了一眼前来禀告的小太监,点了点头。
“姝妃娘娘请吧!”这小太监也是福宜宫中常伺候的,此时虽是在笑,却是有些不怀好意,细细听来,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苏溶玥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便与琉璃青霓抬步去了婉和殿。
苏溶玥算是最后一个到的,她扫了一眼周围,柔妃,柳嫔,凝昭仪,祺贵仪都已在殿内。
屋内有一些血腥之气,而杜修媛正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失声痛哭着。
柔妃见苏溶玥进来,在一个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挑衅一笑,神色中颇有些宣誓胜利的意味。
苏溶玥对她一笑,毫不在意,柔妃见此也轻微的咧了咧嘴角,垂下了头,继续她往日里那无害的模样。
祺贵仪的心情更是要好到飞起,这宫里她最讨厌的就是苏溶玥,其次便是这杜修媛。
要说西太后最宠爱,便是这杜修媛了,往日里恨不得将杜修媛高高的供起来,杜修媛的吃穿用度在这宫里都是仅次于苏溶玥的存在。
平日里,西太后更是不让任何人接近杜修媛,生怕有人惊到了杜修媛的胎气。
祺贵仪心中嫉妒不已,之前她使出浑身解数去魅惑乾景尧,乾景尧却是都没给过她好脸。
可是这杜修缘长得还没有她漂亮,却是能得到乾景尧的宠幸,还让她怀了龙嗣,祺贵仪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难受!
现在好了,这杜修媛的孩子没了,再也不是这宫里唯一的存在,而且以后只怕西太后会更加的厌烦她。
祺贵仪心情愉悦的想笑,却是碍于西太后在此处,不敢放肆。
苏溶玥略略扫了一眼,开口道:“杜修媛这是怎么了,怀着身子的人怎么能这般的哭泣,可是谁欺负了你,若是有人欺负你,尽管说出来就是,太后定是会为你做主的!”
杜修媛的哭声顿了一顿,随即便继续抽噎起来。
西太后皱眉,冷冷说道:“杜修媛的孩子没了……”
苏溶玥做惊讶状,显然是被吓到了的模样,惊声呼道:“怎么可能?有太后这般周到的照顾,怎么会发生这般的事情?”
西太后冷笑道:“哀家即便是看护得再严,也架不住贼人的无孔不入!”
苏溶玥闻后惊诧,不可置信的说道:“太后的意思是,杜修媛的孩子竟是意外没的?”
祺贵仪闻此不禁笑了起来,用手帕抿了抿嘴角说道:“姝妃娘娘说的话真是有趣,若不是意外,杜修媛又怎么会好好的就小产了?这不是天灾,便定是人祸!”
晴贵妃也是冷笑一声,神色是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祺贵仪说的不错,杜修媛有孕在身,自然是宫中的众矢之的。
羡慕嫉妒杜修媛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嫉恨她腹中孩儿的人,自然更是数不胜数,姝妃,你敢发誓你没有一点嫉妒杜修媛腹中的龙嗣吗?”
苏溶玥淡然处之,对晴贵妃近乎指责一般的质问全然不放在心上,而其他的一些低位分的妃嫔早就吓得禁声不语,生怕祸及自身。
“臣妾自然是一点都不嫉恨,这有无子嗣,看的皆是福运,修媛福后,自是与人为善的结果,臣妾又何来的嫉恨?”
“与人为善”几字,让杜修媛的心蓦地惊了一下,竟然生出了一丝的心虚,难道真是的因为她做了大逆之事,这孩子才会不保的?
她下意识的望向了苏溶玥,却是见苏溶玥那双在夜色中依然清亮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望向她。
她连忙收回视线,不敢与那直逼心底的冷冽眸子对上,在这般的一双眼睛下,好似她所有的龌龊心思都会被照的无所遁形!
杜修媛暗自安慰自己,这次苏溶玥定然想不到会牵扯到她的身上,一会儿只要查出毒物的来源,苏溶玥便是百口莫辩!
苏溶玥收回视线,复又与晴贵妃相对,淡笑问道:“那么贵妃娘娘可曾有过忿恨不平的时候?”
晴贵妃冷哼一声,甩了甩手绢,不屑的答道:“本宫居贵妃之位,岂会嫉妒一个小小的修媛?”
苏溶玥闻言一笑,轻声应道:“贵妃说的是,臣妾有幸德蒙陛下的喜爱,自然也不会做出女人家拈酸吃醋的事情!”
众人也深觉如此,乾景尧对苏溶玥可是说是一往情深,她们原也以为杜修媛有了孩子,乾景尧定会宽待她。
可是谁知,乾景尧不但对杜修媛冷若冰霜,便是连一道晋封的圣旨都未下,可以看出乾景尧根本就不在乎杜修媛肚子的孩子,苏溶玥也的确没有什么嫉妒的理由。
祺贵仪却是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这可说不准,许是就是因为某些人独得陛下宠爱,却就是无缘有孕,这才心思扭曲,暗下毒手……”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寝殿内,饶是杜修媛都因这清脆的耳光声暂停了哭泣之声。
“苏溶玥,你凭什么打我?”祺贵仪捂着脸,一时气怒,竟然作势要打回去。
琉璃一步迈上前去,紧紧的握着祺贵仪的手腕,恶狠狠的说道:“陛下有令,谁敢动我家娘娘,必定让她血溅当场!”
苏溶玥心中暗笑,这琉璃最是会狐假虎威,乾景尧何时说过这般的话,这小妮子却是信手拈来。
祺贵仪手腕生疼,更是恼怒不止,“你一个卑贱的奴婢竟是也敢碰我?你给我放手!”
琉璃却只是冷笑着望着祺贵仪,手上的力度不断增大,疼的祺贵仪尖声呼叫起来。
“放肆!还反了你不成!竟然敢在哀家面前动手,还真是无法无天,你快松手!”
西太后被气得脑仁疼,苏溶玥不将她放在眼里,便是她身边的奴婢都是敢这般的对她不敬!
可是琉璃却是仿若未闻,就是不撒手,西太后见此,立刻命身边的宫女嬷嬷去拿下琉璃,却是还未等走近,就被青霓几下全部撂倒,摔的四仰八叉。
“反了,反了,你们都是要造反不成?”西太后此时是真的动了气,她一次被人这般的忤逆,竟然还是两个奴婢!
“苏溶玥,你是想造反不成?”晴贵妃见此,立刻厉声质问,恨不得马上就定苏溶玥一个谋逆之罪。
苏溶玥却是扬了扬嘴角,轻声浅笑,抬眸淡淡的扫了晴贵妃一眼,讽刺的问道:“陛下未在此处,溶玥何来的谋逆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