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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章 长夜长算计
    夜风骤起,卷着地上的枯黄落叶迎面扑来,陈则涵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打了个战栗,顿时觉得不胜余秋的寒凉之气,禁不住“阿奇”一声打了个喷嚏,身旁的鹉哥见状连忙催促道:“大少爷,快上马车吧。”



    陈则涵丝毫不以为意,抬头望向风动云过间的半片淡月,突然万分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原先满腔的悲怆,也不过一场笑话。也罢,自作孽,不可活,自嘲一笑,陈则涵埋首缓缓上了马车,有些无精打采地吩咐鹉哥驾车回府。



    鹉哥闻言心中一惊,搜肠刮肚也折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快马加鞭地赶回陈府。



    回到陈府,外头不知何处隐约传来“咚!——咚!咚!咚!”的更声余音,已经四更天了。陈则涵下了马车,穿过大半个沉寂的陈府花园才行至自己的卧房门口,适才只顾低头走路,此刻站定身子抬头一看,忽然怔住,烛火竟还亮着……心中不由迟疑,难道她还没有睡下?一直守到现在么?



    陈则涵呆呆地望着前方紧闭的房门,心里一时乱得很,脑海里不时闪过自己与妻子这一段时日来的举案齐眉,不由苦笑,举案齐眉,算吗?两人之间几乎无话可说……



    陈则涵叹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莫名情绪,踌躇半晌终究没有踏前一步,自己和黛娘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资格慨叹?还有什么颜面见她?想着,陈则涵几乎毫无知觉地转身打算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听到身后的房门“依呀”一声打开,颤悠悠的声音回荡在这沉沉秋夜的死寂里,忽然让人觉得,陈则涵呼吸一滞,那感觉愈加分明,忽然让人觉得揪心得疼,可动作却是无法收住,身子已然背对着木门,背对着何氏了。



    两人之间瞬间陷入死水一般的沉寂之中,各自沉默,静得连乍起的秋风扫落叶之声都无比清晰……



    陈则涵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低声说道:“我以为,你歇下了,我,我去书房吧。”



    不过短短一句话,却说得断断续续,满布压抑的情绪,陈则涵顿觉自己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伤口撒盐,思及此,不由又颓然,恨极自己,更无颜面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低了头一声不吭地往书房缓慢踱去,一条短短的路竟似走了许久依旧不能到头。



    何氏看着慢慢远去的陈则涵的背影,心里竟是异常的平静,脸上甚至不见一丝悲喜,只一双杏眼圆睁,眸中染霜,寒意不让深秋霜降。



    何氏身后的荣娘和巧儿看着毫无声息的何氏,心中止不住地担忧,巧儿到底年纪小,禁不住心中难过,忍不住低唤了一声:“小姐。”却被一旁的荣娘拉住。



    荣娘对巧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见巧儿张了张嘴,终究咽下话到嘴边的劝慰,才近前扶住何氏,这一扶真是骇了一跳,何氏竟似失了力气一般摊在她身上,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两只手上,她一个不稳,踉跄两步险些跌倒,好在巧儿及时上前扶了一把,才稳住了两人。



    巧儿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小姐不要吓我们。”



    荣娘稳住了身子,扶着站不稳的何氏,压下心中惊慌,给巧儿打了一个眼色让她先去关门,待她关好门,才与她合力将何氏扶到床上坐着。



    “小姐,”荣娘斟酌半晌,再讲不出更动听的话来,只得老生常谈,“小姐要晓得来日方长。”



    巧儿悄悄摸了摸眼角的泪,极力平稳了呼吸才说道:“小姐这段时日来都不知瘦了多少,巧儿不敢多嘴,可心里实在担心得很,不管怎样,小姐最紧要的都是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荣娘点点头,继续劝道:“正是巧儿说的,小姐留得青山,就万事不怕。小姐在主位上占着位置呢,那边那个,不过怀了一个孩子而已,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是将来孩子能不能进府都还没个准呢。”



    荣娘顿了一顿,见自己和巧儿的这一番话竟是一点也不起作用,何氏半句也不曾听进,只呆呆地坐在床头,没有任何反应,心中焦急不已,不敢停了劝慰,压低了声音继续:“至于苏小姐,如今她也嫁了,就根本不用小姐操心,那李公子难道会容得下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何况,大老爷可是护着小姐的,要不,怎么让慧儿去了那边?”



    荣娘与巧儿老生常谈,何氏是个聪明人,哪里会不晓得这些道理,但是再剔透明白,她也不过一个正值妙龄的普通女子,哪里去生得铁石心肠,不在乎自己新婚被弃,不在乎夫君心有所属,不在乎随随便便一个女子就先于自己怀上了丈夫的孩子?



    直到荣娘说出最后一句话,何氏才自一叶障目中猛然惊醒,猛地坐直了身子,惊得身边的荣娘和巧儿呼吸一滞,以为她出了什么状况。



    何氏不顾两人的震惊神情,只紧紧地攥住床上的褥子,咬牙冷然说道:“我如今最后悔的便是当初不听乳娘的劝,不让夫君碰我,乳娘说得对,是我自己看得不透彻。”



    荣娘和巧儿见何氏回转过来,不由松了一口气,却听何氏继续冷声说道:“乳娘,慧儿这丫头还算伶俐吧?”



    荣娘一顿,旋即了然,点头应是,心中却是一阵心惊和担忧,不由脱口而出:“小姐……”



    何氏浅浅一笑,眼中却连一丝笑意也无,反是寒意愈甚:“乳娘放心,我有分寸。公公既给了我这个天大的便利,往后稍有不慎,只能怪他们陈家自己造的孽。何况,他原谅得了我第一回,就一定会原谅我第二回。”



    荣娘想不出何氏缘何说得如此笃定,只是心急无比,若是小姐真去动了什么手脚,哪里能瞒得过以杏林世家著称的陈府?固然慧儿是大老爷派过去的何府陪嫁过来的丫环,其用意可见一斑,固然大老爷此刻不认这个孙儿,但是这骨肉血亲是最牵扯不清的东西,而比这骨肉血亲更加牵扯不清的便是人心,万一大老爷翻脸不认账,小姐岂不是自寻死路?



    想着,荣娘已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阻止道:“小姐莫急,且听乳娘说……”



    何氏却挥手止住荣娘,打断她道:“乳娘且宽心,我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夫君心上的人难道是黛娘?黛娘若是自己也能解了这个心结,便一切无事,若是不能,那也只能怪她自己。”何氏轻巧一笑,转头吩咐巧儿,“天明就让妙儿与灵儿一起来见我。”



    荣娘闻言松了一口气,不再做声,巧儿自是应了,旋即服侍何氏洗漱一番歇下。



    何氏解了心结有了决断,却不见得轻松,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索性睁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帐顶发呆,只等天亮。



    鹉哥安置好了马车,本欲追上陈则涵,一路就往陈则涵的卧房跑去,却与自卧房方向来的陈则涵撞了个迎面,不由惊讶:“大少爷?怎的回来了?”



    陈则涵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难受得很,并不搭理鹉哥,只埋头往书房的方向走。



    鹉哥瞧出陈则涵要去书房,心中一想大约也猜到了个中原因,便闭了嘴,扶着陈则涵往书房走。



    到得书房,鹉哥先扶着陈则涵到榻上坐着,才去点了灯,回头发现陈则涵已经倒在榻上闭眼睡起来,腿也不放上去,被子也不盖,不禁摇摇头,走过去给陈则涵脱了鞋子,收好腿脚盖好被子,又见他双颊有些微微发红,赶紧伸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又探了自己的,发现并不烫,才松了口气,却依然不放心,问道:“大少爷,要不要起来寻个府里的大夫来瞧瞧?”



    陈则涵咕哝了一声,便没了声音,鹉哥却不敢大意,又怕惊动大老爷,实在没了法子,便自己抹黑去了厨房,熬了驱寒的草药又赶回书房,喂陈则涵稀里糊涂地喝下,略略收拾一番才回了陈府下人住的院子,自去歇息。



    这一觉,陈则涵不敌身体的难受,虽然睡得很不踏实,却长得很。



    四更天时,守在黛娘床边的产婆忽然发现黛娘有些落红,连忙叫起在外头休息的慧儿,让她守着黛娘,自己则取了早就备好的安胎药到外头厨房熬上。



    熬好药回转,产婆叫醒黛娘,黛娘先前闹了一阵累得很,此刻醒来就有些恍惚,见产婆捧着一碗药凑到她面前,心中惊骇不已,伸手就将药碗打翻,对着产婆怒道:“你让我喝什么?”



    产婆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平静说道:“你自己先看看你的下身。”



    黛娘闻言一顿,迟疑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看见一处红色血迹惊得身体颤抖不已。



    产婆见状上前安抚黛娘:“千万莫急,不过红了一点,想是你先前情绪激动了些,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现在你一定要躺着静养几日,等稳了胎就无事了。你且等着,我再去给你倒碗安胎药来。”



    黛娘闻言稍安,将信将疑地听了产婆的话,平静下来。



    产婆经验丰富,安胎药本来就多熬了,因此很快又取来一碗,黛娘喝下,因着安胎药的安神作用,倒是很快又平静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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