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特穆尔闻言狂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当了大汗的驸马也不能杀我!大汗会让你在大元为所欲为么?你如果想与大元开战,尽管试试!让我发誓,哼,你一个汉人也配让我们蒙古人发誓,哈哈,真是笑话!”
程越微笑道:“这么说你不肯喽?”
张弘范见程越怒极反笑,情知危险至极。急忙抢上前来,按住程越的双手,笑道:“大都督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图特穆尔性格鲁莽,说的都是气话,看在下官的面子上,就让他一回,放他回去算了。”张弘范文武全才,是有名的虎将,这一按之力,连程越也无法轻易挣脱。
图特穆尔闻言怒极攻心,骂道:“张弘范,你到底是元朝的官还是宋朝的官?我是奉大汗的旨意行事,谁敢动我?我今天就要杀了他们,谁又敢拦我?”说着将腰间的刀“唰”地拔了出来。
张弘范听到拔刀的声音,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回身阻止他。就听到肖震喝道:“大都督有危险,杀!”
张弘范急忙大喊道:“不要!”却听到一连串机簧和弓弦的颤动声。张弘范回头一看,图特穆尔举着刀,已身中十余箭,正难以置信地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没入得只剩尾翼的箭只,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一口气没提住,刀落到地上,发出“咚”地一声,紧跟着人也倒了下去,口中涌出鲜血,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张弘范与孟祺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图特穆尔是从三品的蒙古达鲁花赤,手下最少也有五千人马,是在大汗面前也排得上名号的将领,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杀了?
石松兄妹更是彻底吓傻。山东西路的达鲁花赤,在他们眼中是顶了天的人物,对辖下的百姓可以生杀予夺,威福自专。然而只要大都督一句话,说杀就杀!
程越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连神色也没改变。
张弘范刚才那声大喊已被下面听到,码头上随即传来马福的暴喝,“图特穆尔不服从旨意,已经被大都督处死!你们再不投降,一起杀了!”
图特穆尔的亲兵闻言惊骇难当。图特穆尔违抗什么旨意了?为什么要由大都督动手将他杀死?刚才听到有人喊了声“不要”,似乎是张弘范张大人。张大人为什么不动手?一定要杀么?不能先绑起来再说么?
张弘范见势不妙,急忙奔到船舷边,向下面大吼道:“下面的诸军听令,图特穆尔已伏诛,尔等不可反抗,速速放下武器投降!”说完又用蒙古语和契丹语各喊一次,喊得声嘶力竭,唯恐下面的元军听不清楚。
程越扫了一眼张弘范狂呼的背影,淡然一笑,伸了个懒腰,将石松兄妹再次扶起来,对雪儿笑道:“怎么样?我没有食言吧?这回你可以安心服侍我了么?”
雪儿忽然一阵浑身无力,软绵绵地倒在程越怀中,美目中泛着泪花,柔弱地道:“大都督,雪儿今生再也不离开大都督,大都督若有危险,雪儿必定生死相随!”
程越笑了,笑得很温柔,道:“你以为我这么做会有性命之忧么?哈哈,你放心吧,我一点危险都不会有。还是照样去大都见忽必烈,你也照样做我的好老婆,什么都不必担心。”
孟祺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听到程越这样讲,才神色严肃地道:“大都督何以如此揣测?”
程越微微一笑,道:“因为主持为真金选美女的是安童,我帮了他一个忙,他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我呢?不信你可以问张弘范,如果不是他拦着,下面那些人活得了么?图特穆尔的尸首你们带走吧,我没兴趣帮你们处理。”
张弘范的官位高于图特穆尔甚多,又是忽必烈的亲信,朝中有名的大将,元兵无从选择,只有纷纷放下武器,不甘心地向马福投降。
张弘范见元兵已降,长舒了一口气。程越明显是想一并杀掉他们,如果不是自己见机得快,这些人现在已是一堆尸体。
张弘范转身面对程越,苦笑道:“大都督下手未免太狠了些,先把他抓起来也行的。”
程越两手一摊,笑道:“你看,你刚才按住我的手臂,我没办法加以制止,总不能怪我吧?”
张弘范一怔,道:“这个……大都督还要多担待,下官刚才确实失礼。”
程越道:“此事的奏章,两位大人就看着写吧,实话实说就行,不必为我辩解。你们两位已经尽力阻挡我了,与你们无关。”
张弘范和孟祺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程越把责任全揽到身上,他们回朝后可以省掉许多麻烦。
张弘范道:“大都督先请歇息,后面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程越点点头,道:“有劳。”向两人拱手一礼,命石松留下帮忙,自己带着雪儿沿阶登楼。
来到观景台,众妾都在等着他。刚才发生的事情,众妾从上面也看得很清楚。
雪儿乍一见到程越众多侍妾,连忙下跪为礼,被张淑芳扶起。
张淑芳捧着雪儿的脸,仔细端详雪儿的长相,赞道:“好一个美人儿,难怪引起这么大的纷争,那个图特穆尔命丢得不冤!”
雪儿脸一红,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多漂亮,但无奈程越的妾室都太美,不要说天仙般的柔娘,就说面前这位看起来已有三十岁的美妇人,也一点不亚于只有十七岁的她。
丁香静静地打量着雪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雪儿与她之间莫名其妙的牵扯。一切都因程越而起,最终也都归于程越。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宿命?程越还未到大都,就已经引发了轩然大波,进大都后,又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丁香想都不敢想。
大都见过她的人极少,但并不是没有,如果程越再让她现身为蒙古的贵族高官歌舞,说不定就会被认出来,她要如何避免这种情形的出现?
还有一件很难办的事,程越刚才在下面提到了真金。雪儿的事会不会牵连到真金身上?如果程越见真金的时候命自己出来歌舞,自己又该怎么办?程越啊程越,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张淑芳道:“官人,时间不早,也该休息了,要不要布置新房,让雪儿侍寝?”
雪儿呼吸一滞,紧张地缩了缩身体。程越摇摇头道:“雪儿的事情牵涉到真金,我不想引人口实,说我为了一个女人或者为了同真金争美女就杀人,等进了大都再说吧。”
张淑芳恭谨地道:“是。”两位夫人马上走过来,将雪儿接进后舱,为她安排妥当。
甲板上,图特穆尔的尸首已经被抬下船,放在码头上,上面覆盖了一块白布,白布上满是血迹。
图特穆尔的亲兵们呆呆地看着他们的主帅,欲哭无泪。刚才还气势汹汹地上船去要人,结果现在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被扔在他们面前。
夜色中,程越所乘坐的御舟显得更加庄重、庞大,凛然不可侵犯。众元军苦涩地看着御舟,哀叹不绝。
张弘范命人将图特穆尔的尸身送回他家中安葬,孟祺则去对被俘的亲兵训话,让他们好生回营,不可生事,图特穆尔的事情自有大汗裁示。
有了图特穆尔的教训在前,亲兵们当然不敢违命,跟在灵柩后面,垂头丧气地回了营。
张弘范与孟祺回到船上,刚进船舱,孟祺就问道:“张大人,安童丞相可曾向大汗请了旨意,倘若有人借为太子选美女骚扰百姓就严办?”
张弘范点点头,道:“确实有这个旨意,不过安童丞相没有大肆宣扬。”
孟祺心中一惊,道:“看来大都督对安童丞相真是了若指掌。不过,为什么安童丞相没有宣扬这道旨意?”
张弘范微微一笑,道:“此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莫要外传。”
孟祺笑道:“自当如此。”
张弘范轻咳一声道:“安童丞相这么做,想必是故意为之。各地的官员中,有许多不称职和贪婪暴虐的,所以,丞相就以此事为饵,将这些人钓出一些来。如果能从中找几个人,在他们身上做做文章,那就更是意外之喜。”
孟祺含笑点头道:“下官也是这么想,不过也只是事后诸葛,呵呵。大都督真是明见万里,我虽身为大元的朝廷命官,也没有大都督想得透彻。”
张弘范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对付程越实在太辛苦。今天若不是我见机得快,那些人都得被他杀了,只是他们不可能知道,说不定正在家里骂我们呢。”
孟祺笑道:“他们迟早能体会到大人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大人不必理会那些冷言冷语。”
张弘范笑了笑,从怀中抽出一支箭,递到孟祺手中道:“你看看这支箭,就是从图特穆尔身上拔出来的,与我们的箭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