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奴吓了一跳,心道原来乃颜的布置并没有瞒过程越,那忻都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已经知晓了呢?就算程越暂时不知,他也说了,蒙古骑兵纯粹是多出来的,难道还对付不了忻都区区的一万人么?想到这里,金家奴勉强笑道:“王爷战无不胜,天下皆闻,怎么可能是吹嘘呢?”
程越笑道:“金家奴,我为你好,这几天多跟你的妻妾、儿女待在一起,享受些天伦之乐。等战事一起,玉石俱焚,非但你和手下要死,你的女真部落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活下来,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例外,不信的话我们就拭目以待。”
金家奴听得头皮发麻,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将死的恐惧紧紧压迫在他身上!要知道上,程越可是一向以守信闻名的!
程越挥了挥手,淡淡地道:“你去找不忽木运粮吧,我再写一封向乃颜致歉的信,给你拿回去做个交待。我跟你说的话,你也可以告诉乃颜,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金家奴想走,但两脚沉重至极,就是走不动。程越的话音一落,便不再理他,开始认真地给乃颜用蒙语写信。程越的蒙语已颇为流利,书写也不是难事。
金家奴在旁边老老实实地站着,他也想走,可就是全身僵硬,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地一动也不能动,也不知何时才能缓过来。
程越写完信,抬头见他还没走,笑道:“你在等我的信?行啊,给你。”说着就递了过去。
金家奴颤颤悠悠地接过来,摸索着收进怀中,行礼道:“王爷教诲,末将永世不忘。”
程越摇头道:“你都快死了,记那么清楚干嘛?只要记得多跟家人在一起就行了,其它的都忘掉吧。”
金家奴的神情更苦,程越正色道:“你我好歹相识一场,这样吧,你回去后让你的家人都在身上弄个统一的标志,我力争把你们埋在一起。你的妻妾有活着的,我也给她们分个好人家,不让她们被太多人侮辱。你的子女我可留不住,该杀该剐的,你不要怨我。以你对我的种种作为,我够对得起你了吧?”
金家奴吓得肝胆俱裂,不由两膝一软,“扑通”就跪到了地上。金家奴索性也不管会不会让人耻笑,向程越磕头道:“王爷,小的万万不敢与王爷为敌!求王爷开恩!”
程越见金家奴下跪求饶,心中暗笑,脸却依然板着,道:“金家奴,两军对垒,岂可未战先讨饶?这不是英雄所为。”
金家奴苦笑道:“王爷,张荣实他们不也是投降了王爷的么?小的不如张荣实,向王爷请降没什么丢人的。”
程越笑道:“哦?你对你们的二十四万大军没有信心么?”
金家奴愁眉苦脸地道:“本来是很笃定的,可被王爷这么一说,越想越是害怕。王爷若无把握,怎么会主动向大汗要求重设辽东行省?又为何会带着忽都鲁坚迷失公主往大都去?”
程越微笑道:“看来你还不笨嘛。”
金家奴叹道:“小的所属的女真部落,世代为蒙古东道诸王效力,为的就是延续部落的生存,若是因为小的被王爷灭族,小的岂不成了罪人?”
程越冷哼一声,道:“金亡国后,女真本就人丁不旺,你和黄海又选错了边,灭族确实近在眼前。”
金家奴吓得打了个激灵,忙道:“王爷,黄海也是一员猛将,小的可以说服他,请王爷千万饶他一命!”
程越道:“他不是到东面去了么?我怕你没这个机会。你们还不晓得我那些将领的厉害,黄海越是拼命,自身的伤亡就会越惨重,我估计他很难活着回来。”
金家奴急道:“小的可以派人去给他送信,劝说他归顺王爷。”
程越叹了口气,道:“你可以试试,我不会管你。但如果来不及,你也不要怪我。”
金家奴大喜,叩首道:“是!”
程越道:“你若真心归顺我,在我与乃颜对垒之时,你可找机会擒下乃颜,无法生擒就杀掉,再与我里应外合,将乃颜手下所有信奉聂思脱里教的人全部杀光。另外,你手下信奉聂思脱里教的人虽少,但必须全部脱教,不然也要杀光!”
金家奴大惊,道:“王爷,聂思脱里教难道是邪教么?为何要赶尽杀绝?”
程越冷冷一笑,道:“这种宗教,与邪教无异,所以才会出乃颜这种蠢货!对信教的人不可言理,都杀了才没有后患。”
金家奴见程越对聂思脱里教深恶痛绝,奇怪之余,也不敢问原因,恭敬地答了声是,道:“王爷,小的还有一件事相告。”
程越摆手道:“不就是忻都父子与乃颜相勾结么?我都知道了,自然会有人对付他们。”
金家奴大骇,看着程越的眼神几乎像在看神仙!
程越淡淡地道:“你回去后,不要再去劝降任何人,以免走漏消息,我有你的帮忙,可以用更少的伤亡、更短的时间解决东道诸王,算是一件好事。事成之后,我自有封赏。”
金家奴忙磕头道:“是,谨遵王爷旨意。”
程越笑道:“当然,你也可以反悔,和乃颜一起与我大战一场,说不定就能赢呢?”
金家奴哪里还敢有这个心思,“咚咚”地磕头如捣蒜,急道:“小的不敢,小的一切都听王爷的!”
程越笑道:“你以后不要再自称小的了,没出息得很。记住我对你说的话,黄海那边,你自己去想办法,我帮不上你的忙。”
金家奴忙道:“明白,小的……末将立刻就派人去给黄海送信,黄海定会听从的。”
程越摆手道:“那就快去,我还有事要办。”
金家奴答了声是,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边擦着冷汗边退出程越的王帐。
王帐外面秋风萧瑟,忽地又起了一阵寒风,金家奴浑身抖了几抖,暗道一声侥幸!回头看着王帐的门,心中大起死里逃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