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来到她身边,一件斗篷披在她身上,“小姐,寒气依然重,小心着凉。”
琴声戛然而止,她看着院外的身影。
对上她的视线,颜梓琼迈开步子走向她。
兰姨退下,夏川槿淡淡的看着他,露出一抹笑容。
他却蹙眉,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略静片刻,开口道,“父皇很想你,明日我随你进宫可好?”
她点头微微笑道,“好。”
他更是看不懂她眼底的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若是不开心,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
她摇摇头,“我很好。”
他握着她的手臂,指间不自觉的收紧,眼中满是探索之色。
夏川槿蹙眉,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疼……”
他才意识到,连忙松手,“对不起。”
夏川槿一愣,摇摇头,这些日子,他说了太多对不起,她开始害怕他说这三个字。
颜梓琼看着面前的人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感觉她生疏了,对自己客气了,不再如之前那般率直了。
“你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有些尴尬的气氛,他看向面前的琴问着。
夏川槿看着面前的琴,“是醉心忧。”
他点点头,她手掌抚上琴弦,醉心忧,心醉何以有忧,却原是欲醉愈忧。
抬头看向他,浅浅的笑着,“屋里我置放了许多药材,不便进去。”
他点头,“我只是来看看你,马上就走。”
“嗯。”她应着,却是心中五味杂陈,夏川槿,明明就是你自己要赶他走的,他应了,你为何不开心。
他转身离去,她看着他的背影,现在我能笑着面对你,不久,我一定能接受这一切,自己需要的是时间。
兰姨站在不远处,叹了口气,小姐,你不是在笑,而是在用笑来伪装自己,眼前的她仿佛再次回到了刚入宫之时。
翌日一早,颜梓琼早早的便在太子府前等着她,夏川槿缓缓来到他跟前,“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还早,走吧。”说着朝着外面走去。
夏川槿一愣,见外面没有马匹与马车,是要走向宫里吗?虽说路并不远,但也不近。
清晨的街市上并未热闹,只是有些许来来往往的行人与零星的几个小贩在叫卖。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他未开口,她也未出声。
不知走了多久,夏川槿看着变的寂静的两旁,疑惑的看向身边的颜梓琼,这应该不是进宫的路,他这是要去哪儿?
颜梓琼只缓缓的放慢脚步走着,只这几日,她便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昨日她的笑看的他心疼。
直到走到一处偏远的湖旁,夏川槿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这不是去宫里的路。”
颜梓琼停下脚步看着她,“你终于开口了。”
夏川槿一顿,别开视线,转身提ki欲走,“走吧,父皇该等久了。”
他却一把将她带入自己怀里,拥着他,下颚抵上她的头,合目,嗓音低哑的开口,“川槿,别这样,好不好?”
夏川槿一愣,看着前方,头微微一垂,转而露出笑脸转身看着他,“我很好啊,你在说什么?”
看着她的眼,他一抹莫名的疼惜浮上脸,“我知道你难过,我知道你很疼,你对我说出来好不好?不要用这让我心疼的笑来面对我好不好?”
她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努力笑着,“我没事,真的。”
他心疼的无法再看她的笑,一把将她牢牢的拥在怀里,紧紧的,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我宁可你对我发脾气,宁愿你骂我,我也不要你默默忍受,你心痛,我感觉得到……”嗓音有些黯哑。
夏川槿愣愣的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起伏声与他的话,眼眶不自觉的泛起雾水,说好不哭的,说好要笑的。
他拥着她,想让她看着自己,她却突然小手拉住他的腰际,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模样。
沉默片刻,她缓缓开口,“……我明明告诉自己了,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嫉妒,不可以生气,不可以讨厌她,不可以……”
他心脏如重重的被砸了一下般打断她的一切不可以,“你可以,夏川槿,你可以任性,你可以嫉妒,你可以生气,你也可以讨厌她,你可以……”
她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袍,靠在他的胸膛上哭的如孩子一般。
他拥着她,轻抚她的背,“你的强颜欢笑我心疼,可又不愿见到你哭,川槿,我自始至终要的只有你,你要明白。”
她嘤嘤哭泣,“……你是一国太子,将来你会有很多……”
“我不会有。”握着她的肩,愣是让她看着自己,“六宫虚设又如何,只要有你一人便够。”
她满是泪水的眼看着他,再次埋入他的怀里,“呜呜……我是不是很善妒……”
他轻笑,宠溺的轻顺她的发,“我喜欢你为我善妒。”
“以后,不准再碰她……”她停止哭泣,抽泣着说着,这句话她一直埋在心中,这半个月来压得她快无法呼吸,她任性了,但请原谅她的任性,她终于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若他不能做到,那自己便无法留在他身边了……
他坚定的应她,“我答应你,以后绝不碰她,绝不碰其她女子。”
平静的湖面上漾起缕缕波澜,她伏在他的胸膛哭的随心,半月来的忍耐一瞬间决堤,所有不可以统统被他接纳。
两人坐在厚厚的草地上,她靠着他,哭的累了。
他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抬手轻拭,“川槿。”轻唤道。
“嗯。”她合着双目,靠着他,低低应着。
“以后别勉强自己笑,若是笑不出来那便不笑,我看的心疼……”他说着。
“嗯。”她应着。
“若是生气,那就发脾气,发多大都没关系,因为我愿意宠着你。”语气中满是宠溺。
“嗯。”她淡淡的应着却是记入了心里。
“太子府是你家,你不用看人脸色,即使是我的,也不需要看。”
“嗯。”
“记住有什么事都直接告诉我,不可以一个人躲起来默默承受,我会难受。”平淡的语气却透着满满的宠溺。
“嗯。”她淡淡的应着。
夕阳西下,一轮橘红的骄阳落在远处的山脊上,映在湖面之上,他看看她,见她似是睡着了,想抱起她,她却直接枕着他的腿躺下,喃喃道,“我还不想回去……”
他宠溺的笑笑,“好,那便不回去。”说着替她拢了拢白色的斗篷。
就这样安静的看着骄阳滑落山脊,天色渐暗,山郊夜里不安全,他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走在郊外的野路上,她环着他的脖子,看着他,“放我下来吧。”
“你再睡会儿。”他说道。
她看着他,“颜梓琼。”
“嗯。”他应着看了她一眼,却是依旧轻松的走着。
“其实我脾气臭,爱闹别扭,有时候会不讲理,还有很多,这才是进宫前的我,夏川槿。”她圈着他的脖子看着他说着,六年前的夏大小姐绝不是他们所看到的这般恬静,只是抚琴制药。
他轻笑,“什么样的夏川槿我都要。”
她擎着笑,“我想自己走。”
他停下脚步放下她,她小跑两步,跑到他的前面,转身看着他,“颜梓琼,若是以后你学坏,娶侧妃,那么,你娶一个我毒一个,你娶两个,我便毒一双。”她说着。
他宠溺的笑着,“你没有那个机会。”
她喜滋滋的转过身走着,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欲说却有突然忍下。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怎么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你说……你是把她当成我了?”
他一愣,“嗯。”虽说本以为是酒醉的缘故,可是事情也有些不对劲,自己的酒量不止那区区几杯,怎么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夏川槿沉默良久,狐疑的打量着他,却并不是因为怀疑他说的话,颜梓琼却突然紧张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夏川槿失笑,却打算逗逗他,板着一张脸,“那可说不定。”
他急了,“你要怎么才信我?”
她停下脚步,眯眼看着他,“一会儿回去我就让你证明。”走在他前面。
虽然日子久了,但如果是足以能让内力高深的他出现幻觉的东西,一定没那么快消散。
颜梓琼追上她,一脸的紧张。回到太子府,颜梓琼跟着她来到药房。
夏川槿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包精细的刀具,从里面挑选着。
颜梓琼不解,看着她,“你干什么?”
她没有看他,而是从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刀子,蹙眉自顾自的喃喃,“好久没用,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颜梓琼蹙眉看向她手中的小刀,只见她拿起一个火折子,点着了一旁的蜡烛,刀刃过火,看向身边的颜梓琼,细细打量着。
颜梓琼蹙眉,看着她,看着她手上的小刀,“你做什么?”
她来到他面前,小刀放到他的脸颊旁,颜梓琼一愣,定定的看着她。
她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压低嗓音挑眉道,“我准备在你脸上刻个字,做上记号。”
颜梓琼看着他,身子往后仰着避开她手上的刀,“呵呵,川槿,别开玩笑,刀剑无眼……”
看着他后退,夏川槿却是一步一步靠近,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刀,一脸的认真,“谁跟你开完笑了?”
颜梓琼一双鹰眼一闪,沿着书桌缓缓后退,却是扑通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逼近的夏川槿,笑着,“川槿……”
夏川槿却是玩上了瘾,坐在他的腿上,明晃晃的刀刃靠近他的俊脸,“你说,这记号是做在哪儿好呢?嗯?”
颜梓琼看着她,哭丧着脸,摇着头,“我怕做了记号晚上吓着你就不好了,还是不做的好。”这丫头到底玩儿什么,倒不是真的认为她会往自己脸上下刀子,但就怕她一个不小心,说着伸手推开她手中的刀子。
夏川槿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疾手快的在他食指上割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